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說完,他仰頭,一口飲盡盞中酒。 徐牧指向那院中的女人,“你的眼睛越發(fā)毒了,隔著屏風,你也能瞧出她是誰。” 劉憲沒有抬頭。“不用瞧,聽也就聽出來了。廢帝從前喜歡的那個唱諸宮調(diào)的女人嘛,她之前在醉仙樓謀生,我見過一兩次。” 徐牧笑開,“是啊,這么一個女人,留在那里可惜了,我把她接過來,又好好調(diào)教了幾日,學的,都是伺候知都這樣中貴人的方法,如今正是花開吐艷的好時候,送給劉知都,放在房中取樂,豈不是好。” 劉憲的手窒了窒。 “徐大人,您知道您為什么輸給魏釗么。” 說著,他抬頭看他,“大陳朝不是汝陽那一畝三分的地,誰掌了兵權(quán),稅賦就如同做了土皇帝,大陳幾百年,在仕為官的人累世累代的讀了幾百年的書,刀槍劍戟可以打損骨頭,但氣節(jié)這個東西,不是金戈可破的。廢帝的女人流落民間,滿朝文武,無一人輕薄玷污,并非為廢帝守節(jié),而是敬大陳朝,敬魏家數(shù)十代對天下的功績。” 徐牧放下酒盞將雙手架起,“劉知都不會是想告訴我,你也要學那些酸人,做大陳有氣節(jié)的賢臣吧。你怕是忘了,當年你是怎么被殷相這些死守名譽的人丟進死牢里受盡折磨,怕也忘了,是誰救了你的性命,助你一步一步走到今天的地位。” 那女人的調(diào)子唱到了末尾。 “為君一日恩,誤妾百年身。寄言癡小人家女,慎勿將身輕許人。” 聲極幽怨,月琴聲也停住,人便朝劉憲這處望來,兩種迥然不同的孤寂騰在半空之中,誰也安慰不了誰,誰也靠不近誰。 劉憲側(cè)手把酒壺從爐上取了下來。 斟滿一杯燙酒,辣著喉嚨下肚,過去的事,別人不提,他很少去想,這是他與自己相處的原則。一旦想得多了,欲望仇恨就容易扭曲,劉憲此生,并不愿受這些東西的擺布。 “大人的救命之恩,劉憲一生不敢忘。但宮中十年,該還的,劉憲已經(jīng)還了。” 徐牧拍了拍手,揚聲對那女人道:“劉知都不喜歡這一曲,再挑大氣的,重新唱。” 那女子起身答是,再出聲時,卻是連月琴都棄了,唱的是《狀元張協(xié)》中,張協(xié)打殺貧女的那一段,那聲音已經(jīng)有些發(fā)倦了,只靠一口氣兒頂著調(diào)著,每一個尾音降落下來,都有撕宣列錦一般的尖銳之音。 徐牧揚了揚下巴,“你看,女人就是女人,你無論怎么教她,她也只會這些,郎負了妾,妾恨了郎的膩歪詞。劉知都,宮里那位繡姑娘,再多么好,本質(zhì)上也和這個女人是一樣的。” “徐大人,您有話,不如直說。” 徐牧笑了笑,“沒什么話,就是在如今這個光景下,替你不值得。” 話音剛落,門上的小廝來回話,說梁氏的馬車已經(jīng)到府門前了。 徐牧點頭,“嗯,請夫人過來吧。” 說完,他又為劉憲添了一盞酒,命人上蒸蟹和姜醋,“今日宮里食蟹賞最后一季的菊花,你出城祭拜不在宮中,來,我這里替你補上。” 徐牧今日的態(tài)度有些微妙,不似從前只論權(quán)謀心術(shù),如今一句一句看似輕飄飄,卻是在往他的私事,死情上打,劉憲不大自在。他沒有去接那一盞酒。 徐牧倒也不覺得尷尬,隨手放下酒盞。 “其實我今夜并不想跟你說太多朝廷的事,寒衣節(jié)嘛,但凡是個人,心里總會有念有響,聽說,你養(yǎng)母死后,你每年的中元,寒衣都會去他們的墳上上香祭拜……” “徐大人,這是劉憲的私事。” “好好,私事,我不問……” 正說著,梁氏從天井后面繞了進來,見劉憲在座,頷首算是見了個禮。 徐牧抬手,“劉知都,這是在我的家中,你也不用多禮了,一道坐著。” 說完,他扶著梁氏在自個身旁坐下。 “禮送給太后了嗎?”“送了。” “太后可還高興。” 梁氏在劉憲身邊坐下 ,悄悄地看了他一眼,這才回徐牧道:“高興,自然高興。娘娘說,您與她的那樣舊物,讓她十分感懷。” 劉憲心里存疑,這二人如謎一般的對話,看似與他無關(guān),可他卻明白這些話都沒有說透。但他同時也明白,徐牧不肯說,他即便問也是無用的,是以便站起了身。 “既然夫人回來了,劉憲就不打擾二位憶舊,先告辭了。” “等一等。” 劉憲站住腳步,徐牧也站起了身。 “劉知都,我知道你未必會記我當年救你性命的情,甚至可能還很恨我,恨我利用你和濟昆兩個人,在先帝面前做哪些腌臜的事,不過,我到想與你說句實在的話,我這輩子,子嗣緣薄,幾個兄長到都是兒孫滿堂了,我這里,通共剩了這些個女人……” 說著,他自顧自地笑了笑,“你也看到了,不曾有一個能與我談幾句的。這幾年,你我也算共同扶持,走到如今的地步,你當我是仇人,我還是當你是我徐家半個親人。魏釗開始查掖庭獄的事了,我看你毫無動作,全然一副等死的模樣,就覺得,有些話,我想還是應該說給你聽。” 劉憲轉(zhuǎn)過身。 月已上中天,從天井走出來,夜風便是自由自在的。 清冷的屏風后面飄出一縷女人柔軟的頭發(fā),月琴放置在腳邊,一雙玉手扶在屏風上,女人側(cè)著身子,正隔著紗往他們這處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