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小餐館到度假山莊 第117節
夏悟之謙虛:“還是奚老師教得好。” 兩人一來一回,十分“虛偽”地謙讓幾輪,才跳過這個話題。 奚曦:“其實,我有點兒好奇。” 夏悟之:“好奇我做飯,還是一口氣做那么大一桌子飯?” 奚曦小雞啄米般點頭。 “特別好奇,誰能有這么大面子。” “我的一位老朋友。如果放在古代,我們倆就算是刎頸之交。” “哇,那確實值得夏老師親自做菜。” “原本,我是想邀請你一起來吃的,但他那個人性情古怪,對陌生人,要么極好要么極壞,我怕他到時候萬一腦子犯病,再說些對你不好的話,就打消了邀請你的年頭。” 說到這位朋友,夏悟之忍不住陷入回憶,情不自禁滔滔不絕起來。 “我年輕那會兒性子狂,曾經為了一種疑似新物種——當然了,地球存在這么多年,也不會突然冒出來新物種。總之,就是一種沒有在市面上流通出售的魚。為了找到這種魚,跑到無人荒島上去過。傳言那種魚味道無比鮮美,即使不做任何去腥處理,直接丟到鍋子里煮,湯也會變得極鮮,并且不會損失魚rou本來的鮮香。” 奚曦聽得入迷,追問:“結果呢?” “結果,我低估了荒島求生的難度,不止魚沒找到,小命還差點不保——我差點兒被鯊魚吃了。我就是在這種情況下認識老張的,他叫張延卿,是個比我還瘋魔的家伙。他把我從水里撈上來,告訴我,世界上根本不存在那種魚,我們這些找魚的,都被騙了。” 奚曦又追問:“后來呢?” “后來,我們的確沒找到那種魚,就離開了那座荒島。不過,我倒是以那時候胡亂制出的一種魚湯為范本,改良出一道菜,然后用這道菜拿了獎。” ——一些離開荒島過程中更危急的內容,被他省略掉了。 還是不嚇唬這些生活在和平溫室的小姑娘了。夏悟之想。 奚曦感慨:“這樣說,夏老師你和張老師相識,真是命中注定一樣。都是去找傳說中的神魚,又恰巧去了同一座荒島,難怪你說你們是刎頸之交,還要專門做飯招待他。” 夏悟之笑了:“不,你說錯了一點。” “嗯?” “其實他不是去找神魚的。說出來你可能不信,他是去尋寶的。他是個尋寶迷,只要世界上存在寶藏或者藏寶圖相關的地方,他都忍不住去一探究竟。” 奚曦:! “去那座荒島,只是因為他聽說那座荒島上有秘密——不過,他在那座荒島上生活了將近兩年,完全沒找到秘密,倒是等來了不少像我一樣去找傳說中神魚的家伙。” 奚曦暗暗忍住因為激動想要搓在一起的雙手。 她沉聲問:“那,他喜歡喝酒嗎?” 夏悟之笑了:“小奚你真是料事如神啊,他這人嗜酒如命。” 奚曦:!!! 奚曦:我的藏寶圖線索,是你嗎!我叫你一聲,你敢答應嗎! 五十九. 059 什么冬梅? 今天的奚曦, 是奚·假扮家庭侍應生·端茶倒水·曦。 盡管夏悟之已經反復問過數次,抬頭看到奚曦端茶倒水的模樣,他還是忍不住緊張兮兮地又問一遍—— “小奚,你確定你要在我們吃飯的時候幫我們添茶倒水嗎?如果你只是想看一看老張, 完全可以在樓上隨便找一個房間, ‘無意間’下樓走到我們吃飯的地方, 到時候,我就說你是我遠方孫女。這樣, 你既能滿足好奇心,又不用做這些事。” 奚曦表情堅定:“沒關系,這些事, 我剛開店時常做,您不用擔心。” 夏悟之欲言又止。 雖然……他真的覺得這樣很不合適,但是,小奚這么堅持,他也沒什么可說的了。 . 張延卿到了。 那副聲如洪鐘、目光如炬的模樣, 完全沒有已經七八十歲的模樣, 不愧是年輕時總與海浪斗爭的人。 張延卿與夏悟之打過招呼后, 順勢坐下。 像其他所有多年不見的老朋友重逢一樣,張延卿和夏悟之也寒暄了好一陣。 末了, 張延卿說:“老夏, 你是碰上什么煩心事的嗎?” 夏悟之愣住:“沒有啊,為什么這么問?” 張延卿掀起眼皮,環視房間一周:“那你就是開天眼了。說,你對外宣稱自己生病,養病不從家里出來的這些年,是不是修仙成功了?” 夏悟之更愣了。 這老哥什么情況, 這么多年不見,他的中二程度怎么不降反增啊? 張延卿:“否則,你為什么一直滿屋亂看?我看,屋子里根本什么都沒有啊。” 夏悟之:“……本來就是什么都沒有!你想多了。” 夏悟之起身。 張延卿:“去哪兒?” “做飯。” 張延卿驚訝:“你親自給我做飯?那我可太榮幸了。” 夏悟之一把拍在張延卿的肩膀上:“客氣什么,都是老相識了,好不容易見面,給你做飯不是應該的嗎。” 起身后,夏悟之舒了口氣。 夏悟之:快跑! 夏悟之:這家伙也太敏銳了,我只是因為擔心一會兒小奚過來幫忙端菜,會麻煩到她。所以多往房間看了幾眼,他竟然就能發現異常,這家伙……不愧是經常野外求生的人!敏感度max。 廚藝界的人都知道,夏悟之最拿手的菜其實是水族類。 但今天他給張延卿做的這一大桌子菜,沒有一道菜中有淡水或者海洋生物——連海蜇、海帶、海藻都沒有,全部是山珍、走獸、飛鳥類食材。 原因無他,這家伙海外求生的時間太久,現在幾乎看到跟水沾邊的rou類食材,就會想吐。 夏悟之可不得遷就一下老朋友。 大多數食材和配料都是提前準備好的,烹飪起來說快也快。 才過了十來分鐘,菜就陸續開始上桌,一直到四十分鐘,那些不需要長時間燉煮的菜,就全部出鍋了。 回到房間時,夏悟之發現,奚曦已經和家中的其他傭人一起,站在房間里了。 他立刻緊張起來,感覺十分別扭。 好在張延卿夠不客氣,這會兒已經開吃了,沒察覺到夏悟之的異樣。 張延卿夾起一筷子鹿rou:“這rou好吃!我記得,當初你給我做過一次鹿rou,明顯沒這次的好吃。這次的鹿rou更嫩,rou質也更好——那叫什么,rou汁牢牢地縮在了rou里面,咬一口,就像在吃我小孫女的爆珠糖一樣。” 如果是平時,夏悟之聽到這句,重點一定會放在最后那句上,調侃他這么大人了,還跟小孫女搶糖吃,然后再跟張延卿你來我往地互懟幾句。 但是今天,夏悟之滿腦子都是小奚會不會受委屈,所以一聽到張延卿評價“rou更嫩、rou汁更好”,往后的內容他就沒再聽了。 夏悟之揚起筷子,表情驕傲:“是吧?老張,實話告訴你,因為你說你要來,我提前好幾天,專門去找老師進修過,怎么樣,確實比沒進修之前好吧?” 張延卿驚訝,而后調侃道:“我真榮幸,不過,老夏,沒想到你已經到了這個年紀,還這么謙虛好學?真是活到老學到老啊。” 頓了頓,他又說:“不過說來也是神奇,你這種水平的大廚,世界上現存的廚師,真的有人指導的了你嗎?能指導的了你的,不得奔一百歲去了?” 夏悟之心虛地往奚曦那兒瞟:“還真有,而且……距離一百歲十萬八千里呢。” 夏悟之:誰又能想到,那位老師現在正站在距離你五米遠的地方,剛才還為你添了次水呢? 吃到高興時,張延卿紅光滿面:“老夏,我突然覺得你不夠意思啊,酒呢?飯吃到現在了,酒都還沒上。” 夏悟之嘿嘿笑起來:“你今天要是不要求,我可能真不給你上了。” 張延卿哈哈大笑:“你也知道,我的身體不宜飲酒了?不愧是多年老友,夠意思。不過,開心嘛,喝兩口,人之常情。” 夏悟之找人取來酒,給張延卿倒了一小盅。 張延卿端起酒杯,用手掌比量。就這小被子,還不到他平時半口的量。 他挺氣:“就這么點兒,那怎么夠?” “身體不好就少喝點。” 雖然不滿,但老夏也是為了他好,張延卿想了想,點點頭。 “好吧,那聽你的,難為你這么為我著想。” 夏悟之:怎么可能是為你著想? 夏悟之:之所以只給你倒這么一點兒,當然是因為那酒是小奚帶來的。能給你喝一口,那都是看在咱倆是至交好友的份上。要是老黃頭來,我一口都不給他喝! 小盅實在太迷你,張延卿小心翼翼地端起來,湊在鼻尖聞了聞。 盅小,酒也少。 既便如此,張延卿仍然立刻目光灼灼,一雙渾濁的眼睛這會兒好像兩塊oled屏幕。 好酒,好酒啊! 說一句驚為天人也毫不為過。 張延卿抿了一小口酒。 味道甘醇,留香濃厚,純凈釀造的糧食香氣順著舌尖往后,柔滑得不像話。 簡直就像那年,他被困某個荒島好久,被一艘漁船救起來,一口氣喝了人家兩瓶純凈水時的感覺一樣! 張延卿眼睛都直了,問:“老夏,這酒是你從哪兒弄來的?香,真是太香了!” 夏悟之表情美滋滋,沒立刻回話,而是低頭也抿了一口酒,樂得眼角的褶子都仿佛盛滿了酒釀。 張延卿轉念一想,問:“難道這酒是你釀的?” 夏悟之眨眨眼,不解:“你為什么會這么問?” 張延卿露出了個比他還不解的表情。否則,還能有什么,能讓他這么開心? 夏悟之笑起來,有些得瑟地解釋:“不是。這酒確實是自釀,但不是我釀的,是我那位師父釀的。” 張延卿欲言又止。 今天的老夏……好奇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