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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陸燼朝抬眸,在神父的眼中看到了某種強烈的不安和期待。 他深吸口氣,克制著聲音里的顫抖,盡量平靜地道:我是被收養的,養父母在八年前就已經去世了。 唐景林的聲音變得很緊:那您的親生父母呢? 我沒見過他們,當年我被遺棄在第五星域的一顆星球上,過來旅游的養父母在垃圾桶里發現了快被凍僵的我。 四目相對,清楚在對方眼中看到那些復雜到扭成一團的情緒,還有逐漸變濕變紅的眼眶。 一切盡在不言之中。 陸燼朝用力閉了下眼,再說話是聲音透著哽咽的生澀:我不明白,為什么。 為什么明明過得好好的,卻在當年將他拋棄。 他一點也沒有終于找到家人的興奮,心中充滿的只有迷茫和不解。 跟我來。唐景林站起身,帶著兩人去到另一邊,轉身的那刻他迅速抬了下手,似乎在偷偷將眼角的濕意抹去。 林嘯鳴握緊陸燼朝的手,向導的情緒波動正如實通過連接傳入他的心間,所有情緒都揪成一團,林嘯鳴甚至沒找到高興的成分在哪里。 父子相認的局面絲毫不像影視劇中的那樣溫情,沒有父親緊緊擁抱多年未見的兒子,也沒有兒子慟哭于終于找到親人。 一切都是那么克制,但這種克制,更像是某種小心翼翼,畢竟除卻血脈關系外,他們只是第一次見面的陌生人。 唐景林帶著他們穿過長長的走廊,來到了教堂后半部分的區域,這邊應該是神職人員們生活居住的地方,現在的時間點還算安靜,陸燼朝的精神領域中的光點表明此處至少有十幾名向導。 唐景林來到最內側的一間房門處,抬手敲過兩下,爾后推門進去。 房間中的景象映入眼簾,空間要比想象中大上很多,半開放式的露臺連接著花園,電子火爐正在安靜的燃燒,裝潢中的每一處細節都流露出家的溫暖。 露臺上有一把躺椅,女人正慵懶地靠其中,她有著淺栗色的長卷發,聽見敲門的聲響,緩慢地轉過頭來。 陸燼朝這才發現她同樣年齡不小,歲月在眼角和頸邊都留下了細細的皺紋,但就算如此,也能一眼窺過時光長廊,辨出她年輕時候究竟是怎樣的美麗動人。 她有著一雙相當明亮的琥珀色眼睛,眼中神色純凈如少女。 帶了客人過來嗎?她對神父道,雙手撐著扶手想要起來,卻使不上力氣,剛一撐起來一點,就重新脫力地跌坐回去。 她抱歉地對陸燼朝笑笑,道:不好意思,懷孕的反應有點太大了,最近身體不太好,請見諒。 陸燼朝的腦子徹底亂了,整個人都蒙掉,女人腹部相當平坦,而且這個年紀已經不再適合生育了,可是他能看出來,對方沒有在開玩笑。 唐景林神色如常,他來到女人身邊,抓住她過于細瘦的手,握在掌心里,低聲道:沒關系的莫莉,今天感覺怎么樣? 寶寶好像開始踢我了。莫莉似乎完全忘記了身邊還有人在,自顧自地道,什么時候才能看見它呢?感覺等了好久好久啊。 陸燼朝站在原地,一句話也說不出來,莫莉臉上幸福又期待的表情如同某種詛咒,催生出藤蔓生長,將他的心緊緊捏住,尖銳的小刺扎得鮮血淋漓。 精神領域中的光點表明她同樣是一位向導,但周身散發出的波動如此混亂,一切表征都指向唯一的答案 她的精神狀況有問題。 唐景林為她重新蓋好鋪在腿上的毯子:我先帶客人去其他地方,過會兒就回來。 莫莉溫順地應了聲,重新望向窗外庭院中的景致,只是幾秒鐘后,忍不住轉過頭,認真地多看了陸燼朝幾眼。 但也只是僅此而已。 第207章 走吧。 唐景林將兩人帶到樓上的一間靜室,他關上房門重新坐下,道:莫莉的狀況一直不是很好,做不了太多交流,請見諒。 她是我母親嗎? 是。 縱然已經在心中有了答案,在聽到唐景林回答的那刻,陸燼朝還是忍不住用力閉了閉眼。 怎么會這樣。 莫莉的狀態讓陸燼朝意識到真相可能比想象中更加復雜,在終于相見之后,他的親生母親完全認不出他。 真的很抱歉,當年出事之后,我去所有能去到地方找過許多次,甚至離開這里前往其他星球,可那時候莫莉的身體狀況實在太差了,必須有人在旁邊為她做精神力的引導才不致于陷入徹底的混亂。 唐景林深吸口氣,低聲道:但我想比起一昧的道歉,現在你應該更想知道當年究竟發生了什么。 陸燼朝點了點頭,他從窗戶向外望去,能看到下方庭院處莫莉的身影,她就安靜地靠在躺椅上,撫摸著自己的腹部。 唐景林知道陸燼朝有很多疑問,便從所有事情開始之時講起。 這是一顆完全獨立于聯邦的秘密星球。 當年有一群向導來到這里,用精神力屏蔽了星球,于是它消失在星圖之上,幾乎從不被外人探尋。 星球上的絕大多數人都是向導以及普通人,幾乎不存在哨兵。 人們不會再根據精神力的有無劃分三六九等,很長一段時間以來,這里都是桃花源一樣的存在。 直到分歧產生。 一部分人覺得難道他們要永遠世世代代地在這顆星球上躲藏下去嗎?星球雖然平靜,但因為遠離恒星,常年處于冰天雪地之中,而且由于人口數量問題,許多產業都非常不發達。 另一部分人覺得既然父輩做出了如此決定,就應該堅定的走下去,難道忘記了當年他們是為什么離開的嗎?現在重新回去,誰能保證情況不會變的更糟? 兩派人的紛爭持續了十多年,誰也無法將另一邊徹底說服,隨著時間的推移,矛盾逐漸激化,最終在一次自然災害中達到了頂峰。 陸地突然發生了大范圍的垮塌,地面墜入下方的深淵,當地民眾傷亡慘重。 這場災難引發了所有人的關注,很快他們經過詳盡探測,發現這顆星球的內部結構并不穩定。 唐景林沒有說原因,但陸燼朝大概知道為什么,這是星蝕生物用其他星球殘骸制造出來的星球,相較于萬億年中凝聚而成的自然星球,相當短的時間內被制造出來的它不夠穩定也理所當然。 種種跡象都表明,這顆星球未來一定會有消亡的一天,也許留給他們的時間沒有多少了。 他們不可能世世代代的留在這里。 主教唐景林和修女莫莉都是堅定的走出派,他們想要找回父輩們昔日的榮光,在年輕的他們看來,永遠躲在一顆隨時都可能崩塌的星球上是相當懦弱的行為,他們有著相當強大的能力,為什么不去爭取本應得到的那些東西? 當時的唐景林是整個星球上最年輕的主教,有著不少志同道合的朋友,他們大都是年輕人,不贊同父輩們當年做出的決定。 坍塌災害的發生無異堅定了他們的決心,當紛爭升級為最高等級時,主教之間的內部戰爭爆發了。 那時候的莫莉即將臨產,她作為教會的修女,陪同唐景林一起在坍塌災區救助傷員。 她雖然身體不便,卻仍然是相當強大的向導,可以用精神力量安撫那些心靈受創,掙扎在苦痛中的災民。 這是修女的職責。 災區救援差不多結束的第二天,莫莉終于迎來了第一次陣痛,在唐景林的陪伴下,她在產房中掙扎了數個小時,最終生下了一個男孩。 兩人還沒來得及高興太久,唐景林就被叫去處理災區事務,他仔細安頓好妻兒,用最快速度去處理問題。 不曾想等到唐景林火急火燎回來時,看到的只有地板上昏迷不醒,精神圖景瀕臨破碎的莫莉。 他們剛剛出生的孩子不見了。 他們兩個人都是向導,無法像哨向結合一樣產生精神鏈接,于是在莫莉遭難的第一時間,唐景林沒能立刻發現。 唐景林幾乎要瘋掉,但比起孩子,他當時更關心莫莉的情況。 她顯然被其他向導襲擊了,屏障破碎,精神圖景中一團糟糕。 莫莉剛生產完的身體本就虛弱,心理狀態在產后激素的影響下也非常容易出現問題,種種因素疊加,幾乎將她徹底毀掉。 唐景林日日夜夜陪伴在莫莉身邊,進入她的精神圖景不斷修補,將妻子從崩潰的邊緣挽救回來。 他衣不解帶地照顧莫莉孱弱的身體,只有在閑下來的片刻時間,才能放任自己去想丟失的孩子。 他們盼望了那么久的孩子。 唐景林第一時間就派人尋找,等到莫莉狀況稍微好一些,便親自去往各個地方,可在這茫茫星球上尋找一個剛出生的孩子又談何容易,無異于大海撈針。 唐景林知道究竟是誰襲擊了莫莉,那些人也確實成功了,唐景林和莫莉這兩個走出派的中堅力量再也無暇顧及其他,在這場是走是留的戰爭中,代表著前輩們意志的人徹底贏了。 莫莉的圖景被他修補完全,但當意識清醒的那刻,唐景林還是發現了異樣。 她的記憶停留在了孩子還未誕生的時候。 在她的世界中,他們的孩子還沒有出生,正安靜地待在最安全的zigong內,也就不存在任何被搶走的可能性,她用自己的身體牢牢保護著那個小生命,直到永遠。 有時候她覺得自己正在孕早期,會產生強烈的孕吐癥狀,有時候她剛剛得知懷孕的消息,興奮地告訴唐景林,有時候她處在即將臨盆的幻想中,擔心孩子的出生會不會順利 唐景林用了能想到的所有辦法,都沒能讓莫莉恢復正常。 他恨極了當初的自己,為什么沒在妻兒最脆弱的時候陪伴在他們身邊,什么主教的責任,真的有那么重要嗎? 唐景林徹底心灰意冷,決定遠離所有的紛爭,他找了一處最適合修養的地方,自愿從主教降級成為神父,帶著莫莉來到這間教堂。 他已經丟掉了兒子,至少還能用這一生剩下的時光照顧好莫莉。 轉眼便是三十年過去。 這些陳年往事時隔那么久再度提起來,心底最深處仍然會產生鈍痛,唐景林至始至終都還算平靜,只是說到關鍵的地方會暫時停下了數秒,壓制住波動的情緒。 我想過很多中可能,那些人搶走孩子之后就將他殺死,或者隨便扔到了哪個地方,在沒人照顧的情況下,一個剛出生的孩子根本活不了多久。 唐景林深吸口氣,低聲道:三十年了,我看不到找尋的方向,也幾乎沒有期望他還能活著,但我沒想到,神竟然真的,真的降下垂簾,讓我重新 陸燼朝說不清心里究竟是什么感受。 從小到大在他的認知中,他都是被拋棄的。 多少人嘲笑他是沒人要的孩子,就算養父母施以再多的愛,也無從彌補這些冷嘲熱諷帶來的空洞。 恨嗎?也談不上,比起難過于親生父母為什么將他遺棄,陸燼朝更慶幸能在那個時候被養父母救下。 之后隨著年齡增長,陸燼朝就徹底沒什么感覺了,人不應該為自己本來就沒有的東西感到痛苦。 甚至說在得知神圣家族存在后,陸燼朝也沒想著一定要去找尋自己的身世。 如果不是需要助力改變聯邦向導的狀況,獲知更多有關精神力的秘密,他才不會耗費那么多心神,用盡全力尋找神圣家族。 現在他突然得知,原來自己不是被拋棄的。 他是父母期待了許久的孩子,母親因為他的丟失永遠陷在曾經的回憶中不愿走出,父親每個日夜都生活在極度的自責中。 他不是沒人要的孩子。 放在之前,陸燼朝也許會激動的大哭一場,他終于找尋到了父母,知曉正常情況下應該擁有相當幸福的家庭,三十年前的那場災難將他和父母分開,卻終于在今天再度相見。 可現在陸燼朝都已經三十歲了。 這些年他經歷了太多太多,早就過去了最想要的追尋身世的年紀,激動嗎?當然是激動的,但他屬于成年人的堅硬外殼已經讓他不會像小孩子那樣,撲進父母的懷抱中大哭了。 過了許久,陸燼朝才終于說話:我和林嘯鳴是專門過來找尋神圣家族的。 他不再對唐景林隱瞞:我們在很多地方搜尋線索,最終才找到了解除精神力屏障進入其中的方法。我在聯邦首都星向導學院里看到過神圣家族的族徽,上面的白隼和我的精神體極其相似,加上還有其他一些線索,所以一直在想自己的身世會不會和這里有關。 唐景林知道對外面的人來說,想要找到他們究竟有多困難,當初離開之際,父輩們幾乎銷毀了全部的痕跡,就如聯邦希望中的那樣,讓他們一行人徹底消失。 對不起。 陸燼朝搖搖頭,現在再說這些道歉的話語已經沒什么必要了,這三十年間,他們一家三口無論是誰,都因為這件事經受著苦難。 他再度看向窗外,莫莉的身影仍在原處,讓他眼中忍不住發熱。 唐景林同樣看著遠處的妻子,幾分鐘的沉默后,再度輕聲問道:這些年你過得還好嗎? 挺好的。陸燼朝想了想,他人生的前二十四年按部就班卻亂七八糟,但在遇見林嘯鳴之后,確實找到了新的人生目標,我現在是聯邦的首席向導,嘯鳴是我的結合哨兵。 唐景林多看了林嘯鳴幾眼:塔現在已經會同意同性哨向進行結合了嗎? 陸燼朝笑了下:我們是違規結合,當時還上了軍事法庭,后來因為事已至此,也就這樣了。 唐景林顯然非常想知道有關陸燼朝的更多事情,陸燼朝便耐心地向他從頭講起。 他說自己有非常疼愛他的養父母,從小就表現出對情緒的敏感,也足夠聰慧,一直以來都是學校里的第一名,更是在十五歲時就考取了首醫大的少年班。 之后師承醫學泰斗溫榮兮,二十一歲博士畢業,回到家鄉工作了三年,遇見林嘯鳴之后,一同結伴再度前往首都星。 陸燼朝沒有告訴唐景林自己從小就因為棄嬰的身份和發育得晚被歧視,沒有告訴他因為這些傷痛自己不斷封閉內心導致屏障過厚,根本無法主動覺醒,以至于在十六歲精神力水平測試時一次次失望。 也沒有告訴唐景林自己在博士畢業后是因為收到養母病危的噩耗才回去南天星,之后在當地醫院工作,一直被院長的兒子狗皮膏藥一樣糾纏,在那之后沒過兩年,養父也去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