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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回殿下,我這是同陸姑娘玩鬧呢。” “是嗎?”秦思意冷了眼,背手而立,“小姑娘玩鬧,可別戾氣太重,本王容易誤會。” “是……” “好了,這會兒太陽正毒辣,都進里面坐著說話吧。” 出來打圓場的,是跟在秦思意后走出的男子,容顏俊朗,面色和善,立于樓前,猶似飄然入世的一株文心蘭。 想來,他便是賀子珺了。 眾人依言進了軒樓內,分三桌而坐。陸言月、秦思意及賀子珺一桌。柳巧茹雖有心湊近秦思意,卻又看不慣陸言月,便自開一桌。至于陸輕云,今日來只為聽曲,也懶得去湊那熱鬧,獨自落座于較遠的那桌。 清樂軒,是個二層小樓宇。上層幾間雅室,多是文人墨客高談論闊之地。下層供聽曲品茶,是客桌環抱舞臺的布局。正中央,是一方凸起的圓臺,圓臺上,輕紗層錯籠罩,既能遮嚴實里頭的妙姿倩影,又能令琴音毫無保留流出。 陸輕云支起下巴,闔上眼,安靜聆聽琴音,良久,那些煩心事才漸漸自腦子里驅出。直至身旁有細微窸窣聲,才懶懶地抬了眼皮望去。 “你怎么也來了?”她淡淡開口,但很快,又再補充一句,“你知道我在這里?” 為她斟茶的手微微一頓,余子安旋即綻開一臉笑,“是巧了,定是因為我和云兒有緣。” 陸輕云聞言不作聲,別開視線,看向圓臺,濃密長睫傾覆下,掩住了眸子里的那絲陰郁。 巧嗎? 原主與清樂軒幾乎沒瓜葛,她也是初次來這,且是心血來潮,偏偏就這么巧,撞見了從不賞曲的余子安? 秦瑜監視她,如今,就連余子安都學會了這招。 紗帳里不知是不是換了撫琴人,琴音此時都變得不同。她沒了方才的閑情逸致,又再轉臉,望向專心盯著她看的余子安。 “余子安,我們解除婚約吧。” 這已經不知是她第幾次重復這話了,余子安聽了,笑意微斂,卻也當作尋常,抬頭將面前的點心朝她推近。 “云兒別鬧,婚約并非兒戲,豈能說解除就解除。” “只要你愿意,便能解除。” 茶杯驟然落下,在桌上敲出一聲悶響,燙人的茶水蕩出,濺到余子安掌背,也不見他皺下眉。 “我不愿。”他盯著陸輕云的雙眼里,似是燃起了些許異樣,“云兒,你多番要解除婚約,是不是因為秦瑜?” 陸輕云略一愣。 “不是,我說過了,是我對你無意,與他人無關。” 她說得篤定,余子安才釋然。 “不是就好,云兒放心,我會加倍對你好,慢慢來,總有一日會令你對我傾心。” 這回,陸輕云徹底不再作聲。 心思全然落在了圓臺上,只不過,方才的閑適此刻全然不見,就連琴音,都顯得聒噪了些。 不多時,她便起身,看了四下,發覺陸言月不在,便徑直出了清樂軒。豈料,剛走出幾步,就瞧見了迎面往這里走的秦瑜。 那人也發現了她。 死無全尸四個字,好似刻在了他腦門上。陸輕云下意識后退,要轉身往反方向走。 “咚!” 一聲沉悶響,突然在跟前炸開。 她僵著身子看向來源,面色一白,在旁人的尖叫聲中軟了腿腳,一屁股坐下去。 鮮紅惹眼的血,猛然間淌開一地,還濺了不少到她衣裙上。不像身后秋畫那般尖叫,她只是呆呆盯著地上那人,與他仍不能閉上的雙目對視一陣,背脊驟然發涼。 “云兒,你沒事吧?” “二小姐?” 余子安和陸十一趕緊湊上前關切,陸輕云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個字。桃花眸里,懼色幾乎要溢出一般,微微顫著光。 直至一人靠近,扯開旁人,不由分說將她抱起,遠離了這場血色。 第35章 陸輕云不記得自己是怎么被抱上馬車的,只知回過神,就對上了秦瑜那雙幽幽的眸子。像是在觀察一件奇怪物什,緊盯她不放,眼底恍似還閃著一絲陰惻惻的光。 耳畔,是余子安在車外時起時落的吵鬧聲。 “……”她撐起身子,不動聲色往后挪了挪,“王爺?” 秦瑜不理會,仍舊盯著她。在她緊張得險些要背過氣時,終于緩緩吐出一句:“你怎么什么都怕?” 怕黑,怕蛇蟲鼠蟻,怕他的傷口,也怕他。如今,竟連個不相干的人也害怕。 屬他見過的人里,最膽小的那個了。 “嗯?” 陸輕云一愣,說的竟不是讓她死無全尸。 反復咀嚼秦瑜這話,旋即一臉羞慚,“王爺,我又不像您,是見過大場面的人。在此前,我連殺雞都不曾見過,殺人……自然會怕。” 她這么一說,像是有幾分道理。 她是侍郎嫡女,雙親俱在,平日里自然是被放在手心寵著,嬌氣也說得過去。 如此想著,秦瑜竟釋然了。 那日在陸府,這丫頭如此懼怕,大抵也是因為殺人這件事吧,而不是出于對他的恐懼。也能解釋通,為何那日之后,陸輕云還敢上府里來尋他了。 秦瑜往后靠了靠,整個人竟是從未有過的輕松。 “王爺,那人……” “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