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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馳打開手機,除了屏幕碎裂了點,其余都還正常。 他清空了所有通訊記錄,他卸載了Q/Q,登陸微信,點開溫嫵的頭像。 她的頭像是粉紅色的卡通少女,他總是擔心她的安全,每次都會清空和她的聊天記錄。他盯著空白的聊天屏,很久才點開她頭像,選擇了[刪除好友]。 他驅車駛向老城區,在一家花店買到一束粉色玫瑰。 才晚上八點,再過四個小時就是0點,溫嫵的生日。 他在之前計劃過安安心心等姜駱青的信號,安安心心陪她過年,陪她過生日,如果時間能久一點也許還可以陪她過情人節。 但是一切都不可能了。 他第一次知道這條路這么難走,無法想象的黑暗都高高如山堆積在這條路上,他拉著她只會將她帶入深淵。 他該放手。 黑色轎車停在溫嫵店鋪門前,她的店已經關門,他抬頭望見三樓亮燈的陽臺,她在家里。 周馳戴上口罩,將玫瑰花往寬大的外套里藏,他沒有上樓,而是先進她的店鋪。他也沒有走正門,走了高利貸的人來追債的那個夜晚,溫嫵帶他走的后門。 他用一個維修工會的開鎖技能打開了她后門雜物間的門鎖。 他走進店里,將粉色的玫瑰放在她工作臺上。 他走到她常坐的那張桌子前,她經常在這里吃飯,在這里捧著奶茶喝,也把他們唯一的合照藏在了這張木桌的抽屜里。 周馳一點點撫過桌椅,就像觸碰著心愛的女孩。 他沒有呆多久,還是從后門離開。 他一步一步走上三樓,腳步很慢,如同心口的沉重。 他是來跟她告別,也是來分手的吧。 他之前多自大,總那么自信地相信自己會很幸運,相信正義可以戰勝一切,但他差一點就死在除夕夜,差一點連累溫嫵。 他并不適合開展一段戀愛。 他不知道這一去再回來是什么時候,也許永遠都不會再回來。 他其實應該直接走掉,不要買什么鮮花,不要來告別,不要來分手。他就應該是刪除她所有聯系方式,安安靜靜地走掉,悄無聲息消失在她生活里。 但他又這么強烈地想再見她一眼。 … 溫嫵洗完澡,躺在床上打開手機。 席佳茹已經不在家里,初一的那天席佳茹叫來了溫自霆,她的爸爸mama第一次這么和諧,站在統一的戰線上阻止她等待周馳。 席佳茹說真正愛你的人不會讓你等他。 溫自霆說那個男人給你不了幸福,他是騙你的。 她用很平靜也很堅定的心跟他們吵了一架,他們呆到昨天都各自回了自己的城市。 溫嫵登陸過道監控的APP,她每晚都會看一眼,她渴望見到周馳。 手指在這瞬間僵硬地停留在屏幕上,她看到一個黑色的、挺拔高大的身影,戴著鴨舌帽和口罩,垂著頭連眼睛都照不見,但她知道這就是周馳。 他并沒有上前,只是停在她門口,沒有敲門,一動不動。 她瘋了一般跑向客廳,沖到門后,連拖鞋都來不及穿。 她打開房門,與一雙漆黑的瞳仁對上。 她狠狠撲進他懷里,羽絨服帶著冬夜的涼意,但是她的青年渾身guntang溫暖。 她抱得太緊,就像她稍微松手他就會離開。 周馳手臂僵了瞬間,也收緊將溫嫵抱入房間,關上門。 溫嫵舍不得松手,她抱了很久很久,想起什么,忙去拉上陽臺的窗簾。 她重新跑回他身前,腳步收得不穩,搖搖晃晃卻不敢撲向他,她知道他身上還有傷。 她眼眶是紅的,一雙眼睛里全是擔憂,緊緊落在他喉結和手臂的地方。 “我很想你。”她嗓音哽咽,“你好了嗎,傷口疼嗎?有沒有傷到聲帶,你手臂是被消音槍打的?你手還可以活動嗎?醫生怎么說?” 她又要拉他的手:“你先坐下說——” 周馳一把將她往懷里帶。 他手臂收得緊,不顧傷口的疼痛,知道她光著腳,將她抱起來,讓她雙腳踩在他鞋面上。 他緊望著她,她臉頰被瓦片傷到的地方已經退了淤血,還剩一點紅。他指腹摩挲著這塊紅印,還好,他沒讓她毀容,不然他會難安一輩子。 哦,他可能并沒有一輩子。 他不知道生命會停止在哪里,他根本沒有辦法再給她什么承諾。 周馳忽然狠狠收緊了手臂,他想娶溫嫵,他想為她做飯,陪她上下班,陪她過每一個節日。 他忽然很渴望他就是個維修工,就住在她的對面,春夏秋冬都埋在一堆家電前,一抬頭視線就能穿過馬路看見對面的她。 但他不是一個維修工,他是一個緝毒警察。 他要去抓捕所有的販毒者,這個社會上再也沒有毒販與毒品了,他的女孩才會更安全。 他摩挲著她臉頰,粗糙的指腹擦她落下來的眼淚。 他薄唇翕動,開口說:“對不起。” 他的聲音好難聽啊。 嘶啞又鈍重,不再是那個聲線磁性的周馳,開口就悅耳得像湖邊潔白的天鵝在唱歌。 溫嫵愣住,鼻腔一酸,眼淚崩潰洶涌,她控制不住地埋在周馳脖頸里哭。 不光是因為他的聲音,是因為這句對不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