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聽南點頭，看李萌走到門口。

    還是沒忍住，問：“蘇……教授……”

    李萌回頭看她，眼神里透著一種‘果然如此’的神情，“你想見蘇教授么？”

    宋聽南注意到她的神情，頓了頓，搖頭，“沒有，沒什么。”

    李萌點點頭，走了出去。

    門被關上。

    坐在輪椅里的宋聽南呆了半晌，漸漸地軟了后背。

    她靠著椅背，看頭頂沒有打開的燈罩，圓圓的，沒有花里胡哨的裝飾，簡單又大方。

    “哈哈哈。”

    窗外忽然傳來一陣怪異又響亮的大笑聲，驚得宋聽南再次坐直。

    她按了按輪椅，試圖自己站起來。

    雖然腳下還有點軟，可也是能夠獨立行走幾步了。

    于是她扶著墻，來到窗邊。

    原來從房間可以看到樓下她剛剛看到的庭院。

    剛剛安靜又祥和的病人里，多了個三十多歲的中年男人，不知受了什么刺激，正躺在地上瘋狂的大笑。

    很快，一群穿著白大褂的醫生和粉色制服的護士上前，給他注射了什么。

    人便安靜下來，接著，被送上輪椅，推走了。

    宋聽南看著那個被推走的人離開，視線忽然一動。

    一個身材修長筆直，隔著這么遠的距離也能看出氣質脫俗的男人，與那群人擦肩而過。

    正是蘇宸！

    她下意識攥緊了窗簾，又往前湊了湊。

    便見人群里有個人走出來，叫住了蘇宸。

    兩人不知在說什么，然后，下樓去的李萌加入進去，也說了幾句話后。

    蘇宸抬眸，看向她所在的位置。

    “！”

    她驚得往后一縮，身上頓時一軟。

    那瓶剛剛醒來時蘇宸讓她喝下的藥，好像終于漸漸地褪去了藥效。

    她無力地往后靠了靠，躺在了松軟舒適的床上。

    又歪頭，看了眼窗邊縫隙里漏進來的陽光。

    恍恍惚惚地想——她到底是在哪兒？

    還是在書里？還是又穿到了什么奇怪的地方？

    又或者是……回到了現實么？

    那她之前的那些經歷又算什么？

    李萌芽，趙明宇，鄭麗，蘇宸，還有蕭寒……

    蕭寒，蕭寒。

    她艱難地動了動，想坐起來，想去按下那個紅鈕，去問一問。

    這里是不是也有一個姓蕭，名字里帶寒的酷酷痞痞的男孩兒……

    然而。

    藥力完全消失，她再一次陷入了沉睡之中。

    睡夢中。

    她聽到冰涼的水珠，一滴一滴地落在地上的聲音。

    “滴答——滴答——”

    “咔咔——”

    沉重的鐵門被打開。

    一個黑漆漆的人影走進來，一步步靠近。

    朝她陰森森伸出手：“終于找到你了，小南……”

    “不！！！”

    她猛地睜開眼！

    眼前一片溫暖柔和的光。

    她愣住。

    剎那間，只聽到自己無助又恐懼的心跳聲。

    她渾身顫栗。

    接著，就感覺額頭被什么溫暖的東西輕輕碰了下，然后那東西很快又抽離。

    宋聽南轉眼，看到一只漂亮的修長的骨節分明的手。

    就在不久前，她還握過的手。

    她抬眼。

    蘇宸自床邊站起，對上她的視線，笑了笑，“看來沒有發燒，是做惡夢了？”

    宋聽南張了張嘴，發出一個無意識的‘啊’。

    蘇宸也沒在意，微微一笑，端起旁邊的水杯，同時按下按鈕，讓床頭豎起一些，將茶杯遞給她。

    “先喝點水吧。”

    宋聽南看了那水杯一眼，抬手，隨后動作一滯。

    與之前喝過藥后強行給予的力量相比，現在的這股力氣，顯然是來自她自己肌rou的恢復。

    細細密密的酸痛和**感，隨著她的動作，在一點點又強烈地刺激她的神經和骨頭。

    她難受地皺了下眉。

    蘇宸一笑，再次遞過水杯，“喝一點，會舒服一些。”

    宋聽南沒法，只好接過，強忍著渾身的難受，喝了一口水。

    有點酸，帶著微微的甜，似乎還有一點點點的咸。

    “喝完。”

    蘇宸在床邊坐下，看著她。

    宋聽南只得再次舉起水杯，在他的注視下，將水喝完。

    “真是個好姑娘。”

    蘇宸笑了，點點頭，拿回杯子放在一邊。

    宋聽南聽著這溫柔低沉帶著蠱惑人心智的笑聲，想到李萌的話。

    ——蘇教授是個沒有感情的人。

    然后看他取過一個類似量血壓的包，轉回來，道，“我要做個小小的測試，可以么？”

    宋聽南看了那東西一眼。

    蘇宸拉過她的手臂，開始將包往她的手臂上纏。

    宋聽南看著他低垂的眉眼，眼角下漂亮的淚痣，完美的輪廓。

    跟她見過的那個‘蘇宸’幾乎一模一樣。

    “蘇教授。”她輕輕開口。

    “嗯？”蘇宸沒抬頭，輕輕的一個尾音，卻好像在空氣里撩動了什么。

    宋聽南搭在一旁的手指微微動了下，“我是不是……做了一場夢？”

    蘇宸動作微頓，片刻后，眼角彎了彎，朝她看了眼，松開手，坐回到一邊，按亮旁邊的機器。

    笑道，“你覺得，是做了一場夢么？還是……”他笑意微深，“依舊在夢中？”

    宋聽南也跟著看了眼那機器，發現上面有許多她看不懂的滾動的綠色數據流。

    想了想，搖頭，“我還是分不清，可我覺得……我大概是忘了什么。”

    蘇宸看了眼機器，笑了笑，又看向宋聽南，“你忘記了什么？”

    “……”

    我要是記得，還用你來問么？

    可這個念頭剛剛一出，那機子上的亂碼忽然就紊亂了一團。

    蘇宸轉過頭去。

    宋聽南嚇了一跳，趕緊說道，“我不記得了。”

    機子又恢復了一片瀑布一樣的數據。

    宋聽南瞄了一眼，卻發現蘇宸在忍笑。

    “？？？”

    數據又亂了下。

    什么玩意兒啊？

    再亂。

    “……”

    她大概猜到是什么情況了，強迫自己不去亂想。

    蘇宸看到徹底恢復平靜的數據流后，笑著輕搖了下頭，轉過來，說道，“李醫生已經跟你解釋過我們的蘇醒實驗是怎么cao作的了，對么？”

    宋聽南點了點頭。

    蘇宸笑了笑，“蘇醒實驗目前還只是實驗階段，尚未進入臨床。這是一項針對植物人或者有重度精神創傷的患者所研發的醫療技術，說得通俗點，就是刺激人的大腦，進而讓人恢復正常意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