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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用這個方法,沈青將目標帶回了自己眼皮子底下,為了掩人耳目還救了另外同樣狀況的幾個人。秉著圓滿的完成任務的目的, 沈青大概花了三四年的時間通過各種方式不著痕跡的在目標面前刷滿了好感度, 還披上各種不同馬甲努力制造機會讓他學習各種只有貴族才能學習的課程, 眼看著離成功只有一步之遙的時候, 一道突如其來的晴天霹靂直接把她劈傻了。 目標被人殺了,被那個她順帶著救了一命的名叫修的沉默青年干脆利落的殺掉了。 修是在一個雨夜提著槍推開了坎貝爾家族沉重的大門, 他走得很穩, 一向總是微斂著的棕色雙眸帶著前所未有的沉靜, 身后跟著久居教廷積威甚重的洛倫佐主教,這其中的意味讓重視規矩的老坎貝爾也沒能有心思責備拿槍闖入的年輕人, 而是拄著木制的手杖上前執起主教蒼老的右手,恭敬的行了一個吻手禮。 在那一個雨夜里, 這三人到底在飄搖昏暗的燭光里討論了些什么,沈青不得而知。她早在這兩人抵達時就得到了老坎貝爾示意,順勢離開了會客廳,立在廳內面容冷淡的少年見她經過,將槍換到另一只手上為她拉開了大門,換得她一句有些倉皇不解的道謝。 他略低下眼, 有一點不知何時沾上的血跡落在他眼睫處。 擦肩而過的那一瞬間,她聞到修身上濃重的血腥味和沒有散去的火藥味。也第一次直視,他清俊深刻的眉眼。 在那一瞬間,沈青心底浮上前所未有的慌張預感。 她的預感沒有錯。 原本中規中矩的劇情線在這一夜后翻天覆地崩壞如脫韁野馬,本來的任務目標之死也好像只是一個無傷大雅的意外。修在那一夜后橫空出世,在紅衣主教洛倫佐的暗地支持下,以墨格溫家族子嗣的名號,姿態強勢的接手了如今 敗落勢頹群龍無首的墨格溫家族。 曾經縱橫東大陸,名動一時卻因家族首領接連死亡的墨格溫家族。 這并非平地波瀾,作風強硬的君主不能接受教廷凌駕其上對他的統治指手畫腳,曾數次出手暗里削弱教廷加強皇權,出身四大家族的主教面對如此光景不愿坐以待斃,他用他的睿智眼光,在民間挑出了一把最為鋒利的刀。 結果比他最樂觀的預料還要好,修沒有讓他失望,他在掌權之后動作迅速的重整了整個墨格溫家族,清除了家族內部數十年沉積的毒瘤與沉疴,順帶還一一解決了主教的數位積怨已久的政敵仇人,這其中證據充足能夠被送上法庭的就送上法庭,判處絞刑。不能的則出手暗殺,連著好幾天都有身居高位的重要人物死在了與情婦廝混的隱秘場所,并且處理的十分干凈,查不出半點明面上的首尾。 一連幾個月,街頭的酒館馬廄,都有路過歇腳的騎士,坐下來彼此低聲討論墨格溫家族那位手腕狠辣深得主教信賴的新家主。 到此為止,劇情已經走上了一條嶄新的道路。 然而沈青當時還沒能想出個解決方法,又來了一個更大的晴天霹靂劈在了她的頭上。 修準備了一系列十分誘人豐厚的好處,向老坎貝爾求娶了他唯一的女兒安娜塔西亞——也就是沈青。 沒有她抗爭拒絕的余地,在主教洛倫茲的明示下,老坎貝爾不得已同意了這個并不合理的請求。 簡而言之就是,在這個世界沈青不僅沒保住任務目標,連自己都沒保住。 “夫人?”一旁的女仆放下木梳,見沈青走神,輕聲叫道。 沈青一怔,從回憶里抽身,雖然目前為止還不知道原因,但總算是搞清楚了自己降落在了這個世界被迫結婚以后不久的時間點。 ......是好事啊。雖然和自己想象中的方式不同,但自己夢寐以求不能釋懷的,不就是這個嗎? 這個時間點,她還來得及補救。 她轉過頭,看著女仆問道:“我可以出門去找他嗎?” 女仆睜大了眼睛:“您要找先生?”,怎么想都有些不可置信,“先生工作的地方您去恐怕不妥,路上的泥濘也會弄臟您的裙擺,您就在家里等著先生回來吧 。” 想了想她又低聲說道:“您也知道,最近先生并不樂于見您出門。” 沈青愣了一下,想起來了。 這個時間點前不久,她垂死掙扎才進行了一場失敗的離家出走。 “好吧。”沈青蔫下來,也不急在這一時。 她在心里寬慰自己,試圖讓自己在這場從天而降的重來一次的機會里冷靜下來。然而隱藏在心底的那些細密細碎隱秘的悔意與情愫,經歷了幾世也沒能褪色的執念心事,像每個雨夜里都泛濫疼痛的暗傷一樣,讓她神經末梢都泛起不好受的澀意。 沈青垂下眼,看著自己腕上一條細金鏈鐲,輕聲應了一聲。 我會等的,我一直很擅長等待。 蘇黎世的夏日雨水很多,這夜也意料之中的下起了暴雨,大雨催折了道路兩旁的樹木,黑色轎車在暴雨里行駛至大門,司機先下車打開了傘,恭敬的撐在一身黑衣的青年頭頂。 尋常人走在這樣的暴雨天里,無論是否打傘都會有幾分隱藏不住的狼狽,然而他卻依然身姿挺拔,走在雨中的每一步都不緊不慢。 守在門前的仆人及時的打開大門,修隨手扯下手上的皮質手套扔給手下,迎上來的管家連忙將主人迎進室內,親手服侍著脫下被雨水打濕的黑色大衣。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