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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流見她急的紅了眼眶,更顯得膚白如玉,忍不住輕輕吻她額頭,微涼的唇掠過她細膩如玉的皮膚,猶如飛鳥輕盈點過靜謐池塘,驚起漣漪一片,他笑意更濃“殿下想說什么,臣怎么了?” “你,你這人!” “殿下無須思慮過多”他輕柔撫過她眼眶,“一切都有臣在,殿下只需好好待在宮中,別哭了,回頭又鬧著說眼睛疼。” 他牽了她的手送她進入內室,給她仔細分析局勢:“陛下如今的身體是強弩之末,前朝正值多事之秋,人心浮動,賜婚旨意一下,殿下也可好好待在宮里,從這攤渾水里摘出來,也是件好事。” \”父皇為何突然間便病重?\” 江流面色如常“殿下才智絕倫,想必也能猜到,李懷恩指使玄誠子常年在陛下服用的丹藥里下了毒,毒素累積,回天乏術。” 沈青默然,回想起平帝那一句“父母愛子女,為之計深遠”,心里鈍鈍的疼。 相對無言。 * 夾道位于帝京郊外的竹沭道,陰暗潮濕,逼仄簡陋,前朝時曾在此囚過辛酉之變時起兵造反失敗的壽王。如今,那位曾擁兵自重的壽王早已埋骨泉下,這里也暫時換了新的主人。 風急天高,月色凄迷,守在夾道宅院門前的兩名守衛剛剛輪了班,彼此打了個招呼便打著哈欠站崗。其中一個侍衛伸著懶腰靠在墻上,朝對面吹了個口哨 “哎,李二,明日午后輪休,你打算干嘛 去?” “老地方唄。” “不會吧,還賭?你欠老趙的銀子還沒還吧?” “沒有,我有了錢便還他。不瞞你說,我昨晚上做了個夢,大吉,明天肯定能在牌桌上有個好彩。” 他不以為然的笑笑,心說這傻子玩牌玩的家都快散了還不收手,真是魔怔了。抬手往嘴里扔了顆花生米,仰頭粗粗一瞥之下見一線白光從對面的李二脖頸間閃過,電光火石之間他心下微微一怔—— 倏然,他喉間便是一涼,接著是尖銳的痛,瞪著眼球掙扎著往下看去,只見一截冷白刀尖,自他脖頸穿出 轟隆一聲他倒在地上,死前恍恍惚惚的最后一個念頭,原來,是刀。 尸首橫七扭八的倒在門口,背著長刀的殺手隱匿了身形,一人穿著一身黑色外袍,裹得嚴嚴實實,跨過尸首進了內室。 已近深秋,夜色里室內十分寒涼,屋里角落擺了個黑黢黢的火盆,里頭的碳已經燒完了,彌漫著一股焦火氣。 被廢為庶人的三皇子跪坐在桌邊獨自飲酒,他從前也算是一表人才,貴氣逼人,只是如今如喪家之犬被囚于此處,頭發蓬亂,滿面胡渣,十分落魄。 來人取下外袍的帽子,行了一禮,“三殿下。” 三皇子聞言抬了抬頭,瞇起了眼睛:“衛提督?” 來人正是九門提督衛饒,之前三皇子勢盛時曾為其黨,然而墻倒眾人推,樹倒猢猻散,他被廢后之前的眾多依附者都選擇了明哲保身,衛饒還是第一個來夾道找他的人。 “衛提督怎么有空來看我這個廢人?” 衛饒平靜的笑了笑:“殿下多年籌謀,一腔壯志,真能甘心困于此地嗎?” “你想說什么?” “陛下撐不了多少日子了,皇子之中除了您誰堪當大統?” 三皇子抬手將杯中濁酒潑在地上:“我已經是一介庶人,不必與我說這些了。” “殿下聽我一言。”衛饒抱拳道,“李太傅一事,殿下便真的相信這是意外?一壺鄉野之間釀造的酒,便能那么湊巧與陛下-體內藥性相沖?一步一步,皆落入他人彀中,此非天災,實乃人禍啊。” 三皇子抬眼,一臉陰鷙:“你覺得是誰?” “定是江流,他手里那一眾鷹犬番役, 監察百官,緝訪刺探,重臣家人米鹽猥事也盡皆探查,錦衣衛那指揮使馮薊又唯他馬首是瞻,想是殿下在玉門尋訪石凍春之時便已被他得知,早在那時便在酒中做了馬腳!” “江流?他一介宦官,不過是父皇抬舉,怎敢與我作對?” “殿下細思,若是沒了您,在皇帝大行后,他便可扶持如今年幼的十五殿下或十六殿下,挾幼帝自重,還能舒舒服服做他的九千歲。” 三皇子沉吟片刻:“衛大人自己找上門來,讓我如何信你?” 衛饒聞言拜了下去“殿下乃皇室正統,合該繼承大統,且臣與那群閹黨有不世之仇,只愿將其盡皆誅殺。”他抬起頭,“臣有精兵六千,駐扎在城外,錦衣衛不堪為敵,可趁陛下病體難支之時,保殿下平安直入皇城,趁亂斬殺江流其黨,屆時殿下便可順理成章登臨帝位,臣,愿為您馬前卒!” 三皇子臉色變幻莫測,沉默好一陣子朗聲大笑,起身扶起衛饒:“衛大人快快請起,您一片赤膽忠心,實在叫本王心喜啊。” 衛饒微微一笑,壓低聲音道:“門口的守衛臣已經著人解決了,回頭便找臣蓄養的精于易容的暗衛頂上,殿下出入便方便些,” 又道,“永寧殿下下月廿二成婚,屆時京中必定人員繁雜,此乃天賜良機,時日尚早,我們可慢慢籌謀。” 棋局未定之前,所有人都是棋子。 衛饒走后,夾道別院又恢復了平靜,三皇子坐在原位斂目沉思,聽得門響,抬頭便見一位荊釵布裙的美貌女子走了進來,她端著托盤微微一福:“妾熬了些粥,殿下在這坐的久了,喝點熱食暖暖身子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