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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敢,奴才這就吩咐下去。” 江流背著手慢步走在宮道上,祿山小心翼翼隨侍一旁,內侍宮女偶有路過遠遠便誠惶誠恐停下行禮。江流眉眼一動,側過頭去問“殿下今日如何?” 祿山心說來了,連忙回道“殿下昨夜守著廊下海棠開花,作畫時許是著了風,晨起有些咳嗽,上午只進了半盞粥。” 話未畢江流的眉頭便皺了起來,“可傳過太醫?” “未曾。” “胡鬧,芳洲那起子奴婢如何伺候的。”他邊說話,腳下步子已然快了起來。平日里不過一刻鐘的路程,活脫脫走也走不完似的。好容易進了殿,宮女恭敬的行禮打簾子 ,芳洲迎上來禮還未成,便被他一個冰冷的眼風掃過,緊了緊喉嚨,“見...見過廠臣,殿下在里間歇著。” 江流沒心思搭理別人,腳下不停的進了內室,直到影影綽綽見到榻上的窈窕身影,才覺剛剛疾走的熱氣慢慢從心底上來,氤氳的腔膛里一片火熱,他定了定心神,才放輕腳步走進去。 沈青臥在榻上,手里握著一卷書,可人已然睡著了,巴掌大的小臉素凈,長發蜿蜒在引枕上。她已及笄,早不是之前一團稚氣的小女孩,容貌之盛名滿帝京,無論是哪家的王侯公子莫不都巴望著尚主。 他在榻側跪下來,連呼吸都放輕,小心翼翼替她掖好被子,將露在外邊的胳膊塞進去。他握著她如玉的手,她不愛用鳳仙花染指甲,嫌棄味道,因此指尖干干凈凈,透著淡粉色,如同玲瓏的花瓣。 他看得入神,冷不防突然被勾了勾掌心,抬頭就看見沈青笑得眼睛彎彎。 他便才覺得他活起來了,不似方才在刑堂像個怪物。 “廠臣貴人事忙,怎么有空來?”他沒松手,她便也不抽手,乖乖的任他握著,笑嘻嘻的說話刺他,同他賣嬌。 他仍跪著仰頭看她,一眼不錯,口中慢慢道“殿下折煞臣了,不論臣辦什么差事,殿下總是第一要緊。” 她撐起身點點他的唇,仍像小時候同他親昵玩笑“廠臣這張嘴啊,慣會哄人。”江流看她起身,跪著替她穿了鞋襪,一面問道“殿下今日咳嗽怎么不喚太醫請脈?” 沈青撐著坐在床邊,腳上踢踢踏踏“也不過就是開幾幅苦藥,橫豎不是什么大病,我將養兩天也就好了。” 江流板了臉,“殿下怎么仍像小孩子一樣,旁的不說,芳洲她們伺候主子也如此不經心,該拖出去罰幾板子。” “好啦,廠臣大人,干嘛在我面前擺一副兇神惡煞的樣子,你如今可威風....”沈青眼珠子一轉,看見江流仍板著臉,伸手去拽他衣擺“我讓他們別傳太醫的,得空你替我煮枇杷水不就得了....好啦,給我梳發好不好,瞇了一會發髻都散了。” 她正大光明的耍賴,江流沒了脾氣,一雙慣常殺人的手,握住青絲,拿起木梳,為她細致小心的梳了個隨云髻,在妝奩里撿了 幾只花簪并一只珊瑚排串步搖簪好。沈青看著歡喜,嘴上更是俏皮話跑馬“廠臣可真是我的寶貝疙瘩甜蜜餞兒,離了你我可怎么活啊。” 江流聽得臉熱,捏了捏她的耳垂當她胡言亂語的懲戒,又撿了碧璽耳墜為她輕輕帶上“這是內務府前段時間制出來最精巧的一對,殿下可還中意?” “自然中意,麗妃看我這對眼熱的不得了,跟個烏眼雞似的,還去跟父皇討要了。” 江流垂眼盯著她雪白的耳垂,冷聲說道“殿下金枝玉葉,她怎配和您比。” “且不提她了,過些日子便要秋獵,我又聽聞朝堂上也不甚安穩,你最近若是事忙,也不用常來看我的。” “無論如何事忙,給殿下請安的時間總是有的…。”江流低頭看著女子白皙清瘦的后頸,低聲問道“還是,殿下厭煩于臣了?” 沈青忍不住笑起來“這是什么話…。你這句活像是哪家主母抱怨在外流連的負心夫君一般。” 江流也跟著笑起來,撫著女子烏黑的發,聲音沉了下去“殿下…知臣心意便好。” 第5章 陰狠權宦 嬌俏公主【五】 沈青提著裙角一步步走上白玉階,向著守在御書房門外的曹得讓說道:“曹公公,我來向父皇請安。” 曹得讓見是這位殿下,忙笑得見牙不見眼:“殿下金安,陛下就等著您呢,您請隨奴才來。” “有勞公公了。” 平帝坐在書案后皺著眉頭看手里的折子,他已近不惑之年,精力大不如前,顯出老態的臉上盡是疲憊,聽得愛女近前,這才揉了揉眉頭放下折子。 “永寧給父皇請安,父皇今日可好,可是頭疾又犯了?” 平帝笑了笑:“朕無礙,不過是疼上一陣子,不妨事。” 沈青聽了不同意的皺了皺鼻子“這怎能不礙事呢,父皇要聽太醫的話,平日不能太過cao勞,夜里要好好休息,”沈青抬頭觀察平帝的神色,又低聲補了一句,“...還有那些丹藥,也不要多吃。” 平帝聽見這話也并未動氣,他的兒女中也只有永寧敢說這樣的話,他笑嘆了一聲:“父皇心里有數”又抬頭看著永寧道,“午后要出宮去你外祖家?” “是,外祖母今日壽辰,雖未擺宴但兒臣想著理應去一趟為外祖母賀壽。” “嗯,代你母妃去看看也好,朕午后指派幾個侍衛護送你出宮”平帝端詳著自己的女兒,“朕還記得你剛出生,抱在懷里那么小一團,如今吾兒長成,肖似你母妃年少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