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頁
季爸爸一個鍋下餛飩一個鍋下面條, 兼顧打包, 在廚房里團團轉(zhuǎn)。 一開始是蔬菜市場的攤主們最先到達,大多數(shù)選擇打包帶走, 有的攤主會幫忙帶好幾份,客流量并不多,遇到相熟的, 還能趁等飯的功夫聊會家常。 后來天漸亮, 被市場老板們推薦過來的客人們一個接一個上門。店面本就不大,不一會兒占滿了店里的座位。 在此之前,老楊油條店做了十幾年, 味道普通,勝在實惠, 回頭客不少, 很多客人們下意識走過來想買兩根油條, 抬頭卻看見嶄新的牌子, 才恍然從前賣油條的兩口子已經(jīng)搬去首都享福了。 然而下一刻,他們鼻尖一動,在他們即將邁出腳步的剎那,一股混合香味讓他們生生止住腳步。 鹵香味、醬香味、酸辣味……透過厚厚的防風門簾,毫無遮掩地隨風飄散在空氣中,令還未吃飯的行人們肚子齊刷刷響起咕嚕咕嚕的聲音,尤其是那股肆無忌憚的酸味, 在鹵香與醬香的襯托下, 猶如一雙無形的手, 若有似無地推著他們的腳步往里走。 行人們摸摸肚子,心里默念“進去看一眼”,掀開簾子進了門,一看價錢不算貴,干脆點一份試一試,就當嘗鮮了,反正不虧。 于是客人越來越多,早起晨跑的年輕人們火力旺盛,好奇心強,有什么新店迫不及待想嘗嘗,店里人多,干脆搬了一張折疊舊桌椅,坐在塑料凳子上,不管認不認識,拼一桌吃飯便當是朋友。 店里排隊的客人們井井有條,大伯母一時沒有歇,匆忙喝一口水潤嗓,重復問道:“一碗臊子面不要蔥花對嗎?麻煩稍等一下,馬上好。” 季爸爸把一碗面并一個小碗放在窗口的窗臺上,小碗里盛著一顆表皮破碎的鹵蛋,喊道:“三號桌的炸醬面。” 大伯母端面時趕緊將新的菜品告訴他,問道:“鹵蛋還有嗎?” 季爸爸用長勺撈了一下:“有,要是沒了我跟你說,改送豆干。” 季爸爸這一鍋老鹵暴殄天物般只鹵了雞蛋和豆干,他原本想做鹵rou,怕清晨吃鹵rou面過于油膩賣不出去,而僅僅幾個小時的時間,季爸爸信心滿滿,或許再過兩天,店里就有新品可以上了。 大伯母得到準信,先把炸醬面送到三號桌,回收銀臺的途中,被新的客人叫住,她停下腳步,驚喜道:“楊叔?你也來了啊。” 老楊頭常常光顧季大伯的蔬菜攤子,故混了個臉熟,他來得碰巧,剛好有人結(jié)賬離開,他一個箭步提著袋子里的蔬菜占下座位,他也不著急點菜,先拿了一雙筷子挑桌子上的酸豆角吃,他好酸口,嘗過很多酸豆角,好吃的難吃的,有沒有加不好的東西,牙齒一咬就知道。 “四季家”的酸豆角明顯是自己腌的。 老楊頭嘎吱嘎吱咬著酸豆角,心里自然而然浮現(xiàn)出一個詞,恰到好處。 對,就是恰到好處。 豆角切得大小合適,并沒有很脆,吃到嘴里又有明顯的嚼勁,酸味適中,不嗆鼻,不倒牙,帶著微微的辣味刺激口腔,令人口齒生津。 酸豆角里有小勺子,老楊頭沒用,只用干凈的筷子挑了一筷子,就這么一筷子,他知道廚師有點手藝。 把酸豆角放回原位,老楊頭叫住忙活得大伯母,樂呵呵點菜:“洪廣他家的,給我點一份你們這的臊子面,沒有忌口,再加個鹵豆干。” 大伯母沒空嘮家常,應道:“行,楊叔你等會。” 老楊頭一個人過日子,閑適得很,聞言點頭:“你慢點,我不著急。” 說是不著急,沒等多久,大伯母端著盤子將飯送到:“一碗臊子面加豆干,另外送一個鹵蛋。” 臊子面熱氣騰騰,散發(fā)出極具侵略性的酸辣香氣,酸占主導。老楊頭先嘗了一口臊子,嘴里嚼了嚼,眼睛不由得一亮。 臊子在煸炒過程中加入的香料點到即止,rou粒分明,另外加入切成丁的香菇洋蔥胡蘿卜土豆,木耳切絲,口感十分豐富,老楊頭嚼著嚼著,疑惑地皺起眉頭,用筷子在碗中扒拉兩下,發(fā)現(xiàn)幾粒小丁,放嘴里一咬,眉頭總算舒展開。 是杏鮑菇切條曬干后再切成丁,去除了水分的杏鮑菇十分有韌勁,像rou不是rou,簡直堪稱畫龍點睛的一筆。 吃完一碗面,老楊頭抹抹嘴,感受著后背薄薄一層汗,桌上的酸豆角被他一個人吃掉小半截,鹵蛋和豆干十分入味,香得直掉眉毛。 老楊頭結(jié)賬走出店門時,決定明天早上再來嘗嘗炸醬面。 ** 紀然和季長寧帶領(lǐng)同學們走過馬路,來到店前。 蔬菜市場這條街上很少見少年人,兩排色彩鮮艷、尤帶著稚氣未脫、明顯是學生的少年人聚在一起,更是一道奇異的風景線。 季長寧先行探路。她撩開簾子,仗著身手靈活,從人與桌子的縫隙中一路輾轉(zhuǎn)到收銀臺。 大伯母剛好在收銀臺附近點單,見到季長寧嚇了一跳:“寧寧,你怎么來了?” “我來看看,”季長寧不好意思笑笑,聽著大伯母明顯沙啞的嗓音,轉(zhuǎn)移話題道,“然然也在外面呢,我們帶了很多同學,要幫忙嗎?” “那哪行?”大伯母第一反應是拒絕,隨后環(huán)視一周,不大的店面滿滿當當,發(fā)愁道,“店里沒地方了,要不你帶你同學去別地吃點?” 季長寧相當熟練地撒嬌,不管是不是大庭廣眾之下:“哪有到自己家店里反倒出去吃的道理?我?guī)麄儙蛶兔Γ茸屛野终埶麄兂燥垼趺礃樱俊?/br>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