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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斜的太陽正在揮灑著最后的余暉,燕安微微低下頭,看向桌上已經完全冷掉的茶,朝著一旁的小二招了招手。 小二殷勤地過來:“客官是要加水嗎?” 燕安聲音冷淡:“結賬。” “好嘞!”小二聲音利索,很快就將銀錢算了出來,就聽見面前這位俊秀得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的青年問道,“同仁堂,你可知道如今是誰當家?” 燕霜從茶館出來就直接找了個無人的角落飛上了房頂,一上去就看見劉一樣一臉壞笑。 “霜姐這是在跟哪家俊俏的兒郎幽會呢?” 燕霜無語:“你知不知道幽會這個詞不是這么用的。” 劉一樣湊近,娃娃臉一如既往帶著讓人一看就心生信任的笑容,但是燕霜知道面前的家伙一定是一肚子壞水。 “霜姐,你給我介紹介紹唄。” 燕霜嫌棄地推開他,用銀月推了推角落的落雪。 “他是燕安。” 劉一樣有些驚訝:“燕安?是三年前的那個小乞丐?” 也難怪劉一樣這么驚訝,他也只見過燕安離京時那副見誰咬誰,乖戾沉默的模樣,哪里能看出今天這種氣質特殊的青年是當初的燕安。 燕霜:“是他,你別老說些其他的廢話,你找我有什么?我怎么記得還沒到你當班的時候。”她想到什么,頓時一臉警惕,“難道你是叫我回去的?我告訴你,我可也沒有到當值的時候!” 這回輪到劉一樣無語了,他似乎忍住了想要翻白眼的欲望:“霜姐,今天我是和你一起出來的,就算是我要回去,也不會叫你回去的。” 燕霜這才稍微放下心來,隨后又有些緊張:“難道是我們的行蹤被燕行發現了?” “放心吧,行哥還在太和殿。”劉一樣擺擺手,他嘆了口氣,“是我,要去蘇杭了。” 燕霜這才注意到他的穿著。 劉一樣穿著一身黑,雖然不是金鑾殿的影衛制服,但是顯然看起來也不是什么正經人,脖間正是隨時都能蒙上面的罩子,身上沒有帶著任何包袱,顯然就是隨時能夠出發趕路的模樣。 燕霜周邊氣息瞬間一變,這就是她在工作中的狀態,她眼神銳利了許多,帶著一種低氣壓:“現在就去?” 劉一樣點點頭:“現在就去。” 燕霜皺起眉:“究竟是什么事?讓你如此著急的前往蘇杭?” 燕霜從皇帝對劉一樣的任命中,一下子就感受到了這件事的重要性,這一定也不是一般的調查事件。 劉一樣的身份在整個金鑾殿都很特殊,他的特殊在于,他不屬于任何一個番隊。 燕行是一番的首領兼任整個影衛的首領。 而她是三番的首領,現在由太子來掌管。 劉一樣不是,他誰都不屬于,但是并不代表著他很自由。 劉一樣的特殊在于,在當皇帝有什么需要探查的事情時,需要派一個信得過的,變裝一流的影衛去潛入龍潭虎xue,將真實的消息帶回來。 這其實是一件很危險的事。 一旦死亡,他也不會有姓名,他只能作為他偽裝的人物這個身份死去。 更何況劉一樣的輕功雖好,但是武功并不高強。 燕霜原本帶笑的眼眸都多了幾分冷意,她看著劉一樣:“如今蘇杭官場復雜多變 ,更是由鎮守大太監王寬把持著重兵,我前些日子在重華宮當班時,聽見殿下說過蘇杭鹽鐵貪污一事似乎時是真的,你前去調查,可是因為這件事?” 劉一樣仍是笑嘻嘻的模樣,他抓了抓腦袋:“霜姐你別這么嚴肅嘛,我又不是親自去抓人,只是去探查一番,怎么會有事?” 劉一樣蹲下來,看著街道上日益稀少的人群,讓燕霜看不見他此時的情緒,但是語調仍然高揚。 “霜姐,你的消息倒是越來越靈通的。” 燕霜忍不住往前走了兩步,低頭看向劉一樣毛絨絨的腦袋。 “劉一樣,你不要做些蠢事。” 劉一樣仰起臉,看向燕霜,咧嘴笑開:“我能做什么蠢事?” 燕霜手動了動,她看了劉一樣一會,開口說道:“就算你討厭陛下,也不要和王寬有什么聯系。” 劉一樣笑容一僵,就聽見霜姐繼續道: “王寬此人,面慈心惡,心思歹毒,最厭惡身強體壯的男性,鹽鐵貪污一事與他定有脫不開的關系。” 他看見霜姐也蹲了下來,直視著他。 “劉一樣,就算想要改變,也不要魯莽,想想我和燕行,你不是一個人。” 劉一樣張了張口,他不笑了,看了燕霜一會,低下了頭,聲音悶悶的。 “什么都瞞不過你,霜姐,你是會讀心術嗎?” 是因為她了解燕行和劉一樣。 燕霜知道劉一樣在想什么,劉一樣的想法其實重來就沒有變過。 一個影衛,還是無法離京的影衛,怎么做到的朋友遍天下,為什么要交這么多的朋友?為什么這么關注各種各樣京城中的大小事? 她知道劉一樣整天表面笑嘻嘻的,在皇帝面前恭恭敬敬的,但實際上,他的內心帶著一種執拗的反抗,還有強烈的恨意。 那年夏日的雨夜,燕霜已經走出來了,燕行也已經走出來了,但是劉一樣,好像一直沒有走出來。 季月下葬的那一天,燕霜注意到了放在劉一樣房間里的一朵嬌嫩的月季花。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