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哥，抱！

    小左文齊被他撲得往后倒退了小步，身上一些新傷更是被撞得生疼，可是感受到小孩身上暖暖的溫度時，他又舍不得推開。

    他猶豫試探著伸出手，輕輕放在小孩的腦袋上。

    似乎是感知到頭頂的觸感，小孩揚起腦袋，懵懂無知的黑眸宛若一對純粹的黑玉，清澈干凈，是小孩子獨有的單純與天真。

    很可愛。

    就在這時，門口又走進來一名女子，看著自家小孩的行為無奈地喊了一聲：小樂，怎么又纏著人家？

    她走過來蹲下身，把小寧曉樂拉開站到一邊，溫柔地笑著看向小左文齊：你終于醒啦。抱歉呀，我們家小樂比較粘人，見人就愛喊人抱，有沒有壓到你的傷？

    懷中空下的那一瞬間，小左文齊本能地又倒退小半步，聽見寧母的溫和詢問時又頓住身體，低著腦袋搖了搖頭。

    寧母像是放下心來，又拉著小寧曉樂溫聲說：哥哥現在身上有傷，不能抱抱，不然哥哥會痛痛的，知道嗎？

    小寧曉樂似乎聽明白了母親的意思，作出一個皺眉的動作，又往小左文齊的方向直示意：呼呼！

    嗯，呼呼痛痛就飛走啦。寧母笑著揉了下他的腦袋，那小樂去給哥哥呼呼好不好？

    小寧曉樂聽話地又跑到小左文齊身邊來，rou乎乎的小手捧起小左文齊的左手，在他手背的一道舊傷上輕輕吹氣。

    小孩子的手溫度比常人要高些，溫熱的氣息噴灑在手背上，微微有些癢。

    小左文齊看著小孩專注的模樣，頓在原地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的肚子就比他要自覺一些，沒多會兒就發出咕咕咕的叫聲。

    小左文齊紅了臉頰，低著頭十分不自在的模樣，卻聽見寧母輕輕笑了一聲，抬手摸了摸他的腦袋說：餓了吧？正好飯菜已經做好了，一起吃飯好不好。

    飯飯！小寧曉樂顯然也更興奮一些，小手握住小左文齊沒有傷的一個指尖，像是要拉著他到客廳去吃飯。

    寧母也在這時起身，揉了下小寧曉樂的腦袋后先一步出房門去。

    小左文齊沒有和別人相處的經驗，只是本能地想留住指尖的溫度，順從地跟著小寧曉樂出去。

    客廳里寧父正好剛端著一碟菜出來，笑呵呵地招呼小左文齊：你醒啦？快洗手吃飯吧，應該餓了挺久的吧？

    說完，他把手中的菜放下來，又對小寧曉樂說：小樂，帶哥哥去洗手。

    小寧曉樂聽話地把小左文齊領到了廚房的一個小孩專用洗手臺前，還有模有樣地先自己示范了一遍怎么洗手，末了專門等在一旁像是要監督他。

    小左文齊乖乖跟著把手洗完，又被他帶出去，就見他拖出來一個小孩子專門用來吃飯的椅子，椅子上連著一張小桌子。

    寧母走過來把小寧曉樂抱上他自己的小椅子上，又示意小左文齊到桌子邊坐著。

    小左文齊全程乖順聽話，坐好沒多會兒寧父就給他端來一碗濃稠的rou粥，笑著說：不知道你餓了多久，怕你突然吃太多不好，先喝點粥墊墊吧。

    謝、謝謝。小左文齊低著腦袋，小聲地說出了他醒來后的第一句話，說得有些磕絆，似乎很局促。

    寧父沒有多說什么，揉了下他的腦袋后又遞給他勺子和筷子：餓了就先吃吧，不用等我們。

    小左文齊確實是餓狠了，猶豫半晌還是輕輕拿起勺子，舀起一口rou粥送入嘴中。

    rou粥的溫度被晾得正好，不會過燙也不會太涼，帶著獨特鮮香暖融融地滑下喉頭，整個人似乎都變得溫暖。

    而這時，在他旁邊坐下來的寧母用公筷又給他夾了些菜：這些都是比較清淡的，怕你不好意思夾，阿姨我就先夾給你啦。

    小左文齊連忙又道了謝，咬了一小口寧母夾給他的蛋花，還有點燙口，他卻好像渾然未覺，囫圇地吃下。

    這是小左文齊有記憶以來，第一次吃到熱騰騰的東西。

    他鼻尖一酸，眼前瞬間變得模糊。

    寧母察覺出他的異樣，連忙放下筷子問：怎么了？怎么還突然哭了？是不合你胃口嗎？

    寧父聽到聲音，也關心地過來詢問：還是說不小心又弄到哪個傷口了？

    小左文齊這才后知后覺發現自己哭了，忙抬手抹了把眼睛，拼命地搖搖頭，又不肯說話，就是眼淚越擦越多。

    旁邊的小寧曉樂似乎留心到他的狀態，喊了幾聲爸爸讓寧父把他抱了下去，然后邁著小短腿噠噠噠地跑到客廳茶幾那邊去，抓了一顆糖又跑回來。

    餐桌邊的桌子有些高，小寧曉樂就仰起頭伸長了手，把糖果捧在兩手之間遞到小左文齊面前，奶聲奶氣地說：甜甜，不哭！

    小左文齊看著小孩白嫩手心中那顆粉紅色的糖果，愣神間甚至忘了還在哭，眼淚沾濕眼睫，眼角紅通通的，不知該作何反應。

    寧母很快就明白了小寧曉樂的意思，笑著和他解釋：小樂是說，吃顆甜甜的糖果，心里變得更甜，就不會想哭啦。

    小左文齊吸了吸鼻子，伸手拿過那顆糖果，就看見小寧曉樂沖他甜甜一笑，在暖黃的燈光下格外燦爛溫暖。

    他輕輕拆開了糖果包裝，將糖放入口中，nongnong的草莓味在舌尖蔓延，很甜。

    很甜。

    第79章 番外三

    大年三十除夕日, 大街小巷中都已經被nongnong的年味包裹。

    左哥！快來幫忙貼個對聯！

    寧曉樂站在小板凳上朝左文齊揮揮手，手中拿著一沓窗花, 周圍圍著一群小孩和看著小孩的老人們。

    來了。左文齊應了一聲，把鑰匙給何管家，讓何管家先帶著他們剛剛去超市買回來的大袋東西回家。

    何管家接過鑰匙，又道：葉老爺和葉夫人應該快到了，等會我放完東西再下來接他們吧。

    左文齊點點頭：好，辛苦你了。

    都是我該做的。何管家笑呵呵地回了一句，拿過左文齊手中的大袋子往寧曉樂以前住的地方走去。

    見何管家沒有和之前一樣總是走錯樓，左文齊這才放心地去找寧曉樂。

    寧曉樂這會兒剛把一張窗花貼到一樓住戶的窗戶上，周圍的小孩還鬧著要幫他忙。

    他想了想，把窗花交給了年紀比較大些的小孩, 笑著叮囑：要記得小心哦, 也不要給弟弟meimei們玩, 不小心摔下來很會痛的。

    嗯！為首的小男孩點點頭，拿著窗花有模有樣地學著貼起來。

    寧曉樂就站到他們的身后去, 看著他們認真的模樣。

    每到過年時, 他們小區里就會有部分老人和孩子被接去別的地方和家人團聚過節，還留在小區里的老人孩子不是獨身就是家里的實在忙得春節都抽不開身來, 只有少部分是原本就住在這里的小家庭。

    所以每年這個時候, 他們都會自發聚在一起，過一個獨屬于他們的熱熱鬧鬧的年。

    寧曉樂看著小孩們忙碌的身影, 眉眼一彎，笑得開心。

    就在這時，他的脖子被輕柔地圍上一條圍巾，圍巾上還帶著左文齊的體溫和味道。

    天氣這么冷，怎么不多帶條圍巾？左文齊輕輕將圍巾給他圍好, 揉了下他的腦袋。

    寧曉樂轉頭看向他，燦爛一笑：因為和大家一起很開心呀，開心了就不記得冷了~

    左文齊眸間多出些無奈，輕掐了一下他的臉頰，這才問：對聯在哪里？

    在那邊，我去拿過來！寧曉樂往這棟樓旁邊的草坪示意了一下，接著就歡快地跑過去把對聯和漿糊都拿了過來。

    也有三兩小孩主動去幫忙把梯子也搬過來。

    小區里的老人小孩們都不看電視劇和電影，不知道左文齊和寧曉樂的名氣，相處起來就像是和普通的鄰家大哥哥一樣，一點都不怕生。

    左文齊拿過寧曉樂手中的對聯，搭著梯子到樓道門口，在寧曉樂的指揮下將一副對聯完整地貼在了樓道門口。

    寧曉樂看著紅艷艷齊整整的對聯，由衷贊嘆：左哥真厲害！

    然后他又不知道從哪里抱出來一沓對聯，眼底亮晶晶地說：接下來還有九棟樓！

    左文齊下梯子時差點沒扶穩，轉頭看見他很興奮的樣子，還是輕笑著接下了這個活：好，那繼續吧。

    等他們終于把所有對聯都貼好以后，已經到了中午吃飯的時間。

    他們被路過的爺爺奶奶塞了一堆吃食，一人拎著一大袋，手牽手要往家的方向走時，正好葉夫婦從門口進來了。

    外公外婆！寧曉樂興奮地抽出手來朝他們揮手，看起來很是開心。

    左文齊在旁邊看著他淺淺笑了下，隨后也看向葉夫婦打招呼：外公外婆。

    葉夫婦習慣了獨自在大房子里湊合過個冷清的春節，近三十年來第一次感受到這樣nongnong的氛圍，笑得更是和藹親切：小樂小齊你們好呀。

    旁邊的老人和中年人們見狀，也熱情地和葉夫婦打起招呼，甚至直接拉著他們一塊聊天了。

    寧曉樂和左文齊的事情小區里的大家也都知道，清楚葉夫婦是左文齊的外公外婆，對待起他們來就和對待自家人一樣。

    葉夫婦有許久沒有見到過這樣的熱鬧了，開始似乎還有些無措，到后來漸漸能和大家一起聊起來。

    雖然葉夫婦家境和這里的人們都不一樣，但是人到老年會聊的話題基本都無別于家境，他們聊著聊著就聊到了養生一類的話題當中。

    寧曉樂和左文齊在一邊看著，相視一眼，都能看見對方眼底的笑意。

    末了寧曉樂朝何管家示意一下，與左文齊先行回家準備午餐。

    然后午餐時間就收到何管家發來的消息，說是葉夫婦推辭不下一對夫婦的盛情邀請，去他們家那邊吃午餐了。

    小區里大家的熱情寧曉樂是知道的，所幸他們中午做的飯菜不多，自行吃過午飯后就一起在家里徹徹底底大掃除一遍。

    小區的傳統是除夕夜聚在一起吃熱熱鬧鬧的團圓飯，收拾完家里的東西之后，寧曉樂和左文齊又到今年負責團圓宴的家里去幫忙。

    整個下午他們都忙得跟陀螺似的。

    這道菜要分三盤來裝，我下趟樓，小齊能幫個忙嗎？

    好，交給我吧。

    在一旁收拾碗筷的寧曉樂看著左文齊認真幫忙的模樣，忍不住彎眼笑了笑，拿起三個碟子給他：左哥給！

    左文齊接過碟子，無意間發現他的臉上有些臟，抬手輕輕給他擦了一下：蹭到哪里去了？弄得這么多灰，像個小花貓。

    誒？寧曉樂后知后覺拿手背往臉上也擦一下，可能是剛剛收拾柜子的不小心弄到的吧，還有嗎？

    左文齊點點頭，到一旁抽出一張紙巾，裹在指尖上輕柔而認真地替他擦拭。

    寧曉樂乖巧站在原地，看著左文齊近在咫尺的專注面容，鼻間是交纏的溫熱氣息和彼此身上的味道。

    在寒冷的冬日里有些熱得慌。

    左文齊的動作變得有些緩慢，臉上的臟污的地方也早就被擦得干干凈凈。

    他對上寧曉樂清亮的黑眸，還沒來得及有下一步動作，身邊就忽然傳來一個稚嫩的聲音。

    哥哥，你們在干什么呀？

    一名五六歲的小女孩握著一捧筷子，看起來很是好奇。

    幾乎要貼到一塊的兩人觸電似的連忙站開了些，耳朵都有些紅。

    還是寧曉樂最先重新整理好，輕咳一聲后蹲下身來笑著對女孩說：哥哥臉上有臟東西，所以剛剛大哥哥在幫哥哥擦掉呢。小妮是來拿筷子的嗎？

    小孩子思維比較單純，寧曉樂說什么她就信了，聽到后半句時點點頭：奶奶說可以拿東西下去啦。

    那哥哥和你一起下去吧～寧曉樂笑著拍了下小女孩的腦袋，起身要和她一塊下去，順便轉身和左文齊揮揮手，左哥，那我先下去啦。

    左文齊這時候也調整得差不多了，神色溫和地點點頭，目送他們下去。

    晚上的團圓宴基本已經到了擺桌準備可以開始的狀態，寧曉樂拿著碗下來時桌子已經被支好了，就安在他們小區的花園里，位置空曠，周圍環境還很好。

    葉夫婦和何管家已經同熱情招待他們的人一塊來到了花園附近，還在一起聊天，葉爺爺甚至已經和小區里的老爺爺們一塊下起象棋來了。

    葉奶奶則是被老太太們說的健身大法廣場舞吸引，約著春節期間有空的話一起去試試看。

    在旁邊看著的何管家百感交集，忍不住和寧曉樂感慨：我已經很久沒有見過葉老爺和葉夫人這么活潑了。

    自從女兒去世后，葉夫婦將家族的事務交給了旁支打理，平時雖然會收到一些旁支送來的禮物，但是基本上也只有禮物會到，沒有能和他們聊天的人。

    寧曉樂聽著何管家的話，彎眼笑著說：那何伯伯要是有空，也可以帶外公外婆常來呀。小區里的大家肯定都很歡迎的，還可以住在我家，反正我能回來的次數不多，我不介意的～

    何管家笑呵呵地謝過了寧曉樂的好意。

    正好這時左文齊和僅有的其他幾位大人一起端著菜下來了，寧曉樂和何管家就過去一起幫忙。

    忙活了大半個下午，團圓宴總算趕在了天黑之前開始。

    寧曉樂拉著左文齊、何管家、葉夫婦和幾位平時比較熟悉的人一起坐一桌，等人陸陸續續都來齊之后就一起暢快得開始今天的團圓宴。

    大家互相聊著天吃著菜，一時之間歡整個小區花園都彌漫著歡聲笑語。

    有的小孩吃飯還不老實，寧曉樂就把他們挨個拎到他們桌來，哄著他們做游戲似的把飯菜都吃得干干凈凈。

    等到團圓宴正式吃完之后，天色已經完全暗下來了。

    洗碗收拾的話寧曉樂和左文齊都沒被允許干，就一起陪著小孩們到空曠的地方玩小煙花棒這類的東西直到小孩們都玩累了，就逐個送回他們家里去，最后才一起回自己的家。

    為了方便葉夫婦和何管家過夜，寧曉樂特地在樓棟里租了一間常年沒什么人住但是也足夠干凈的房子給他們住。

    老年人需要早點休息，等寧曉樂和左文齊手牽手回去時，樓上的燈已經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