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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錯換人生 第207節

    “文靜怎么了?”

    “哦,是小安啊?!焙撵o忍了忍,“我家小斐他奶奶,又病了?!?/br>
    “怎么回事?”安然一顆心提到了嗓子眼,老太太這兩年身體不好她一直知道,也去看過幾次,但幸好沒啥大問題,聽說就是心臟上有點不好,但好好保養也沒生命危險,只不過經常感覺心慌胸悶而已。

    “剛才吃晚飯的時候,接到省里南部水災的事兒,她一著急就昏過去……我也是剛從醫院回來,小斐和他爸還在醫院等著搶救?!笔m省今年的雨季來得早,雖然已經聯合氣象部門下發通知,強調要做好汛期防汛工作,可省南部因為緊挨著河流,還是有好幾個村莊被淹了。

    這是老太太任期的最后一年了,一著急,直接暈倒了。

    “醫生怎么說?”

    “說是腦出血,要讓咱們家屬做好最壞的思想準備,如果吸收不了的話需要做開顱手術……”

    安然嘆口氣,可能這就是命吧。高美蘭為石蘭人奉獻了自己的一生,原以為她申請病退后能安度晚年,避開水災,誰知卻……

    她也不知道該如何安慰文靜,想了想,“家里的事能穩住嗎?要不要找人去幫忙?”

    “謝謝小安,我娘家哥嫂會來幫忙,到時候醫院探病的人估計不少,我們要早做準備?!?/br>
    安然松口氣,掛掉電話,心里難過得睡不著。老太太對她真的很好,如果沒有老太太,她現在估計還不知道在哪兒呢,雖然憑借自己的能力也能有所進步,但好幾次難得的機會都是通過老太太才得到的。

    不僅是她,就是老宋和小野,也沒少受她照拂。

    可老太太這人,也不會像別人那樣,給了人情要讓人知道,她都是默默無聲地在最需要的時候幫扶他們,那年老宋飛機失事,她也是花了很大力氣幫忙打聽的。

    可自己也不是醫生,著急也沒用,只能看天意了。

    接下來幾天,她白天學習也有點心不在焉,晚上給嚴家打電話,十打九不通,基本是占線,能想象有多少人在關切著老太太。

    她已經讓老宋帶著倆孩子去醫院看過,但因為出血沒吸收,做了開顱手術,至今還沒醒過來,他們去了也看不見人,只是跟嚴厲安和小斐說幾句話。

    總體來說,只要能醒來,就是好事兒。

    她出來快兩個月,電話費就花出去一兩百了,不是孩子就是老太太,不是工作就是家庭,真的沒法想象,如果沒有這部電話機,她每天要去前臺排多久的隊。

    ***

    八月下旬的一天,安然結束工廠學習后回到房間,剛準備洗漱一下再下樓吃飯,忽然電話又響了。

    這部電話只有她打過去找人的,很少有人打過來找她,除了劉寶英。

    安然有點頭大,這個寶英難道是還不死心嗎,她都已經把話說到那份上了,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告訴她沒有回旋余地,她還時不時要打來,一來啥也不說就是哭,安然都害怕接電話了,你哭啥呢你兒子只是失去幾年自由,人家兒子差點失去的可是生命!

    想到這種可能,她還真不想接。

    可那電話機真是鍥而不舍啊,響了一輪她沒接,剛準備進衛生間洗漱,這又響了。

    “媽!咋這么久才接電話???”包文籃有點不爽地問。

    不過,下一秒,他就很關心地說:“媽你是不是很累,不行咱們請幾天假你回來家里休息下,咋樣?到時候我保證不氣你,好吃好喝供著你,還要告訴你一好消息?!?/br>
    安然心頭一喜,“通知書來了?”

    “媽你咋知道?”文籃本來想賣關子來著,沒勁。

    臭小子,你但凡撅起屁股我就知道你想干啥。不過,高興是真高興啊,“通知書啥樣的,給我描述一下?!?/br>
    文籃嘚吧嘚吧,恨不得用鼻孔說話了好嗎?他等了這么多天,這段日子面上若無其事,其實心里也挺著急的,每天得往郵政所跑兩次吧,搞得工作人員都知道他在等空軍指揮學院的錄取通知書,他一到門口人就打趣他“小飛行員又來了”,其實他還連飛機屁股都沒摸過呢。

    你就說吧,這牛批得吹多大?反正小野是受不了這個臭屁哥哥了,每天看見他那張嘚瑟的臉就來氣,現在正式收到通知書,那不得了,走路都能飄起來了。

    安然哈哈大笑,“好樣的啊包文籃,放心吧,車子給你買,但得等我這兒培訓結束,你先開著家里那輛,行不?”

    不行也只得行啊,因為財政大權在mama手里,mama不回來他就是想屁吃。不過,文籃現在學會一招以退為進,“嘛,車子買不了的話,能答應我一件事嗎?”

    “說?!卑踩荒X海里其實已經知道了。

    果然,小伙子哼哼吃吃,憋了半天憋出一句“我能抽煙嗎”,安然想也不想,“不能。”

    “可我都成年了媽,我這些朋友誰還不會抽煙啊,堂堂一名準飛行員居然不會抽煙多丟份啊……”

    安然不許他抽煙,當然是為他健康著想,“你以后要是不想開戰斗機,那就抽吧?!?/br>
    “為啥?”

    安然具體的不太清楚,只說:“肺活量。”

    留下三個字給他自己琢磨去吧,現在距離開學報道也沒多久了,等他把這個道理弄明白的時候,已經進學校了,到時候有老師管著,安然也懶得cao心。

    從現在開始,做一個少cao心的mama,面朝大海,春暖花開。

    一旦有了個開頭,好消息總是接二連三的,先是文籃收到通知書,第二天嚴斐奶奶也脫離危險醒過來了,接下來幾天復查都說手術效果不錯,等恢復一段時間就能出院了。

    借著這個機會,她提前退休了,回家養病不能太勞累,雖然大家都很舍不得這位開明的干勁十足的老領導,但愛戴她則更希望她能養好身體,健康長壽,以后好好看看這大好河山。

    第三個好消息,就是東風紡織廠,已經完成了新一輪的招工,新招進來二百名工人,現在成為整個紡織系統里工人第二多的廠子了,但要是算效益的話,那是排第一的。

    能用第二多的工人,創造出第一高的效益說明啥?說明安然的產研結合的路子走對了唄!

    當然,她在特區也學到了更多實用的管理技巧,以后回去說不定還能事半功倍呢。

    有了這份動力,安然感覺整個人充滿了干勁,恨不得現在就能立馬回廠大干一場……只不過,這種幼稚沖動的熱血也就是一瞬間,冷靜下來她也覺著不可能,要把沿海地區的經驗照搬過去是能少走彎路,可兩地情況不一樣啊,搞不好會變成更多的彎路,她明白任何成功的經驗都講究因地制宜,因時制宜,必須具體問題具體分析。

    所以,回去以后到底應該怎么干,這還是個問題。

    接下來的日子,安然電話遙控指揮著家里人,買鋪蓋新衣服新鞋子新襪子,以及各種生活用品,給包文籃配了一套,幾乎是他喜歡啥買啥,就當獎勵他了。

    九月初,包文籃被他師父在胸前硬綁了一朵大紅花,坐上火車,成為一名光榮的大學生了……老宋和岳母小野都準備送他來著,他硬不讓,說自己已經成年了,要獨自闖蕩去了。

    全家人:“……”

    他們現在對他的大學只有一個要求,就是能治一治他那臭屁脾氣,這才考上就狂成這樣,以后要真開上戰斗機,那怕不是要上天?

    不過,這個狂拽酷炫的哥哥走了,家里一下就冷清下來,雖然姥姥還在家幫忙做飯,可小野居然有點點傷感。

    “姥姥你說明年我也考走的話,你們得多孤單吶?”

    包淑英摸摸她腦袋,“不孤單,知道你們掛著我們,我們就不孤單?!?/br>
    不知道想到什么,小野眼圈一紅,“姥姥你們搬來書城把,我可想你們了,你一個人想我們的時候怎么辦呀?”她都能想象出那畫面了,姥姥一個人孤苦伶仃,想到曾經歡聲笑語的房子里只剩自己一個人,仿佛每一個角落都還回蕩著他們的笑聲,可現實是人去樓空。

    這兩個多月mama不在家,小野就是這么過來的,家里到處都是mama的氣息和痕跡,可mama就是不在身邊,這是能預知mama什么時候能回來的,要是那些孩子或父母去世的怎么辦呢?那就是明知道不可能回來了,卻還是能感覺到他們存在過的痕跡,那才是真的痛苦。

    十二歲的安文野第一次意識到,父母和子女之間的牽絆是深入骨髓血脈呼吸的,也第一次開始思考,死亡到底意味著什么。

    包淑英笑得舒心極了,“姥姥雖然不在你們身邊,但姥姥知道你們都惦記著呢,心里很滿足,在陽城給你們看著家,給你們陳爺爺幫幫忙,兩個人也有話聊?!边@種陪伴,是不同于子女的陪伴,她還小,還不懂。

    子女重要,配偶也重要。

    可小野理解的卻是——因為跟陳爺爺結婚了,姥姥有了自己的家庭,都不來陪伴他們了,她以后可不結婚,要一輩子陪著爸爸mama姥姥才行,對,就這樣!

    不過,因為思考這兩個巨大的宏觀的哲學問題,小野情緒有點低迷,高二作為整個高中生涯的最后一年,課業忽然繁重起來,學校也準備組織大家上晚自習,她很想參加來著,但老宋不同意。

    以前有文籃跟她作伴,現在光她一個小姑娘,十點鐘還騎自行車在路上,別說老宋不同意,就是安然聽見也要強烈反對。

    大人接送倒是可以,但他倆都忙,也沒時間天天保證按時按點接送,最好的處理辦法就是不上晚自習,反正這都是自愿的。

    為此,小野和老宋據理力爭,爭到后面老宋直接板著臉就兩個字“不行”,無論小野說啥都不接茬。

    小野呢,也是第一次知道父親居然是這種油鹽不進不講道理的老古董,倆人談崩了,直接進入冷戰模式。

    ***

    過完國慶節,安然終于是回來了,包淑英昨天回書城了,說是醫館那邊負責收銀的小姑娘家里有急事,臨時又請不到人,她得回去照看一下。

    母女倆分居兩地,好容易回來居然連面也沒見上,安然有點失落。

    更失落的是,丈夫和閨女的樣子,怎么……也不是很開心?她沒回來,這倆一天一個電話催她回來,就像這家里不能缺她一樣,十萬火急,回來了吧,他倆又沒個好臉。

    “喂,老宋這是咋了?”

    老宋以眼神示意坐后排的閨女:你閨女跟我冷戰。

    安然憋笑,回頭問:“小野這是咋了?”

    小野以眼神示意前面的司機:你老公跟我冷戰。

    不愧是親父女啊,這斜著眼睛看人的樣子可真是如出一轍,連角度都是一模一樣,安然于是也就不說話了,主要是太累了,住酒店再高檔,那也沒自家的床舒服,她回家第一件事先從頭到腳洗一遍,倒頭就睡。

    倒是小野,今天是周末,主動把mama拉回來的幾個大行李箱收拾出來,衣服該規整的規整,該洗的洗,還有mama帶回來的很多紀念品小東西,她一件件拿出來擦拭干凈,干完吧,一看老宋冷著臉回來了,她就躲回房間里了。

    有家人在的地方才是家啊,安然閉著眼睛在大床上打兩個滾,聞著熟悉的氣味,真是說不出的舒服。

    “醒了?”宋致遠不知道什么時候進來了,直接就坐她床邊。

    “嗯?!?/br>
    老宋看著妻子緋紅的雙頰,散開帶點凌亂的黝黑的頭發,以及迷離的眼神,自然不會錯過她翻滾間滑下肩帶的睡裙……那雪白的骨rou均勻的肩頸,讓人想要看看肩頸以下的美景,雖然他已經看過無數次,但此時還是控制不住。

    畢竟是分開三個多月的夫妻了,安然聽見他喑啞的聲音就知道,一腳踹開:“少來,大白天呢?!?/br>
    “白天又不是沒來過……”宋致遠去把臥室門反鎖上,這就準備脫衣服了。

    安然笑,“這都多少年了你咋還這么猴急呢,邊兒去,我問你,你跟小野怎么回事?”

    宋致遠本來興致高昂,一提這個瞬間就清醒了,“你閨女現在脾氣可大,像你?!?/br>
    “好好說話你干嘛人身攻擊啊,我還覺著像你呢,倔驢一頭,你是沒看見那小嘴都能掛油壺了?!?/br>
    兩口子相視,不禁啞然失笑。

    可不是嘛,他們的骨rou不像他們像誰?遺傳了他們的美貌和智商還不允許人遺傳一點小毛病???

    宋致遠一笑,厚厚鏡片后的眼睛也帶出笑意,那是真笑,頗有種云開見月的明朗之感,仿佛連眉心的皺紋也少了一點。他仰躺在床上,“唉,是啊,誰讓咱們就是這種歪瓜裂棗呢?”

    “我可不是歪瓜裂棗,我是人中龍鳳?!卑踩还室獬凑{,這定睛一看,忽然發現他頭上有好幾道銀光,以前只是一個區域里有一根白發,怎么現在看著更多了?

    安然不確定是不是光線導致視覺差異,忙急道:“老宋趕緊,趕緊開燈?!?/br>
    “怎么?”

    “哎呀別廢話,讓你開燈就開燈?!?/br>
    白天睡覺,窗簾拉得嚴實,屋里只透進一點點光,等白熾燈一開,他頭上的銀光更明顯了,“你過來我看看。”

    宋致遠不明所以,還有點激動,莫非是要來極致快樂?結果頭就被妻子一把抱住,然后毫不留情按到被子上,“不許動?!?/br>
    安然仔細看,發現不是眼花,也不是光線的原因,是真的白發又多了,以前就是零零星星一共十來根,分散出去一點也不明顯,可現在已經能一眼看見了,光她幾下子數的就有二三十根,這還沒算扒開頭發藏在里頭的……哪怕按照虛歲來算,這也才四十歲的人啊。

    “最近是不是遇到什么煩心事了?”她溫聲問。

    宋致遠當然是知道她為啥這么問的,“還行。”

    多年的夫妻默契,安然知道他說“還行”就是確實有點煩心事,但還在忍耐范圍內的意思,“說來聽聽?!?/br>
    宋致遠就著軟和的被窩,翻滾到她膝旁,“邢小林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