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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錯換人生 第146節(jié)

    其實,就是被蔡廠長貪污了。

    本來,安然本著自己已經(jīng)不是陽二鋼的人的自覺,不想手伸太長,知道現(xiàn)在新上任的廠長可能屁股不干凈,但也沒管太多,但直到楊慧舉報了自己,安然就動了以牙還牙的心思。

    反正小人就是這么干的,她壓根不在意名聲,只要自己爽就完事兒。

    不就是寫舉報信嗎?誰還不會呢?不就是找?guī)讉€人嗎,她都不用花錢,只要是這廠里沒有收到冬衣勞保的,一抓一把。

    舉報信附帶證據(jù),感謝楊慧教會她怎么把人一擊致命。

    ***

    這種事要查很簡單,他們兩口子欺上瞞下貪污勞保費用的事,人證物證俱全,基本是一查一個準,半天時間查到蔡廠長和楊慧,兩口子都是貪圖小利,沒啥大智慧的人,頓時該說不該說的全招了。

    貪污冬季勞保費用六千多元,這是陽二鋼自建廠以來養(yǎng)出的第一只蛀蟲,肯定要從嚴從重處罰。

    還想當廠長夫人?廠長都先給你擼了!

    等安然聽說這個事的時候,她已經(jīng)收拾好東西,準備出發(fā)了。

    也就是直到出發(fā)前幾個小時,兩個“蛋”才知道今天晚上要去京市的事兒,包文籃一百個不樂意,他想在家看著mama這兩年買的一堆寶貝,他總覺著蔡家會來偷東西,畢竟他曾在菜疙瘩的腰上看見mama給他買的第一根皮帶。

    問他還死不承認,可那明明就是他的。

    “放心吧,咱們只管去,他們自顧不暇,不會來偷東西的。”

    小貓蛋那是一百個開心啊,她終于能開始人生中第三次旅行了,去的還是首!都!

    哥哥還在那兒扭扭捏捏,她急死了快:“哎呀哥哥你放心,黑花是看家小能手,有它在咱們家的東西丟不了。”

    “對不對mama?”

    安然摸摸她腦袋,“對。”黑花歷來是不拴的,因為它通人性,哪怕是在大院里溜達也不會亂叫亂咬,只有倒霉催孩子捉弄它的時候叫兩聲,威懾一下。人不在給它放門口,它哪兒也不會去,就趴著睡覺,但凡有點響動都會去看看,要是誰敢摸到門口它能咬住那個人的屁股,咬下一塊rou來。

    以前說它貪吃,那是小時候,也只吃幾個主人給的東西,現(xiàn)在陌生人的東西它看都不看一眼。

    再說了,安然已經(jīng)把包淑英和陳六福接來,讓他們幫忙看幾天家,平時要是他倆都不在家,雪梅和銀花聽見狗叫聲也會來看看,反正鐵皮房子走過來就十秒鐘。

    安然知道,包文籃的別扭,一面是怕丟東西,一面也是怕花錢,他總覺著自己家現(xiàn)在是捉襟見肘了,去一趟來回車票就好多錢呢。

    安然想揪揪他耳朵,發(fā)現(xiàn)已經(jīng)夠不著了,只好轉(zhuǎn)而拍拍他單薄的脊背,“你不去我一個人既要看你妹,又要背旅行包,到時候丟個啥咋辦啊?我的大兒。”

    包文籃耳朵一紅,“那肯定不行,到時候我?guī)湍惚嘲銧恐鴐eimei。”

    “這才對嘛,趕緊把你們自個兒的東西收拾好,我這馬上就要出發(fā)了。”

    小貓蛋聽說是去看爸爸,只帶一條小裙子,一條褲子,換洗內(nèi)衣褲和鞋襪則是兩套,從自己書桌上拿出一本厚厚的練習冊,珍而重之放好,又摸了摸脖子上的小項鏈,自己踩板凳上找出mama的針線盒,找出一根石榴jiejie用紅線編的紅繩,把吊墜掛上去,這才套脖子上,對著鏡子照了照,確保不會把粉色的“玻璃”露出來。

    安然本來還想說讓她別戴了,難保有識貨的人看出來,惹來麻煩。可誰知她比自己還想得周到,鐵了心就是要美著去,她又有點不忍心說了。

    就不信了,她個成年人還護不住閨女一件心頭寶。

    母子三人剛收拾好,接他們的車就來了,三個人的東西裝滿半個大包,剩下的全是給宋致遠捎帶的吃喝,另外還有一個專門的布口袋,也是吃的,包文籃一背,一提,就妥了。

    對于即將要乘坐的長途火車,小貓蛋可是心有余悸,她還記得幾年前去海城那次:“哥哥,你少喝水,噓噓要排隊喲。”

    正在猛灌水的包文籃被嗆了一口。

    “哥哥,你要把咱們位子占好,不然沒座位喲。”

    正摩拳擦掌準備上車就從車頭逛到車尾的包文籃又卡殼了。

    “哥哥……哎呀mama,我們到火車站了嗎?”夜半三更,車子停下來了,安文野趕緊揉著眼睛往車外看。

    安然看向窗外,不大像啊,省城的火車站沒這么寬……天上還有飛機飛過的聲音,仿佛就在頭頂上,她忽然明白了,“咱們這次是坐飛機去。”

    “飛!機?!”兄妹倆立刻坐直了身子,伸長脖子往窗外看,說實在的這種東西他們只偶爾在廣播里聽過,以及非常非常偶爾的在廠辦那臺黑白電視機上看見過,那玩意兒可是外賓來訪乘坐的交通工具啊!

    小野機靈,大人雖然沒明說,但她隱約知道爸爸是造飛機的,“是我爸爸造的飛機嗎?”飛機兩個字咬得特別重,特別清晰,像個小播音員。

    安然哭笑不得,因為不知道來接他們的人是否可靠,只含糊其辭,也沒解釋。他們這一趟,規(guī)格不低,直到被送上飛機,系好安全帶,倆孩子還是懵的。

    懵到不敢說話,生怕一張嘴就會嚇醒這個美夢。

    安然把靠窗的位置讓給小貓蛋,包文籃坐中間,她自己坐靠過道那頭,看過去就是兩小只眼睛一眨不眨緊緊盯著外頭的呆頭鵝,小野的拳頭還有點點緊呢。

    安然“噗嗤”一聲就樂了,“傻,眼睛不累啊?”

    “累。”兩個蛋異口同聲,緊張的咽了口唾沫,飛機開始滑行,逐漸離開地面往上升的時候,兄妹倆使勁使勁咽口水,咽得嗓子眼都疼了。

    “mama小野頭暈暈。”

    安然趕緊給她手上掐合谷xue,又教她咽口水,減輕耳道壓力。

    包文籃倒是很快適應,畢竟年紀大,也經(jīng)常玩跟平衡有關的游戲,興致勃勃看外頭,其實天黑著,也看不見什么云,只能看見下方城市的燈火群逐漸縮小縮小,最后小到啥也看不見。

    等飛機維持高度不怎么變以后,小貓蛋就緩過來了,跟哥哥一個勁看窗外,小聲嘀咕些啥,安然閉著眼睛想心事。她懶得跟蔡廠長和楊慧斗法,其實是累了,她現(xiàn)在對仕途已經(jīng)有點心灰意冷的感覺,總覺著在體制內(nèi)干來干去,被掣肘的地方太多了,沒啥大的突破,成就感達到一個閾值后她就體會不到快感了。

    安然是誰?

    她就是喜歡指手畫腳呼風喚雨的人,有幸這幾年仕途生涯里遇到的領導都是開明的、放手讓她干的領導,無論是以前的姜書記、陳文慧、胡光墉,還是去年的賀林華,以及一直以來默默支持她的高書記,這些都是她的貴人。可以前的顧慎言,現(xiàn)在的辛主席,一個勁都是壓制她,生怕她出頭搶了他們風頭的角色,再加楊慧這樣見不得好的小人背后耍陰招,她早就覺著不得勁了。

    十分不得勁。

    安然想要做一件讓自己重獲人生成就感和快感的事,而不是再這么窩窩囊囊的,被人壓制著,束手束腳,三天兩頭還要跟小人斗法,耗費精力。

    她真的累,體制內(nèi)的工作比上輩子做生意累多了。

    可要讓她放棄這七年經(jīng)營起來的人脈和政治資源,跟上輩子一樣從擺地攤干起,她又不甘心。

    所以,安然最近準備謀求一條別的出路,既能在前面幾年的基礎上更上一層樓,又能不再總是被人掣肘的出路。

    到底是什么路呢,她現(xiàn)在一時半會兒想不到,好容易弄倒頭號仇人劉美芬,她想給自己的心情放個假……想著,迷迷糊糊就睡著了。

    下了飛機,有人直接來到停機坪接他們,確認姓名身份和各種證件后,他們坐上一輛軍用吉普車,朝著城里駛?cè)ァ_@時候的京市,城市規(guī)模跟后世是無法比的,但生活氣息和古都獨有的文化氣息,哪怕是夜里也非常濃厚,兩個孩子幾乎就沒停過他們的嘰嘰喳喳,沒辦法,第一次上首都的崽崽啊,安然真希望以后每個假期都能帶他們來一次。

    開車的和負責接人的是兩個小伙子,眼神很堅毅,偶爾在后視鏡里與安然對上,都是不動聲色的移開,安然愈發(fā)確定,這宋志遠現(xiàn)在被抽調(diào)干的事兒應該是很高級別的機密了,這一次他們能來,估計是他做了不少努力的。

    來到京市賓館,他們拉開車門,夜幕里已經(jīng)沒什么人了,安然三口剛下車,賓館門口就出來一個高個子男人,小貓蛋眨巴眨巴很困的眼睛,有點激動,又有點不敢上前。

    安然一愣,人還是那個人,但氣質(zhì)好像又有點不一樣了。

    他的眼睛先在三個人身上點了點,最后落在安然身上,從喉嚨里擠出幾個字:“辛苦你了。”

    小貓蛋聽見熟悉的爸爸的聲音,這才找回熟悉的感覺,蹦跶過去,一把抱住爸爸的腿。

    他走的時候,孩子才六歲不到,頭發(fā)跟哥哥一樣像個假小子,現(xiàn)在孩子已經(jīng)七歲,身高都到他腰部了,原本缺著的門牙也換上新牙,頭發(fā)長長,能扎揪揪了,眉眼似乎也長開不少,變得更漂亮了……七尺男兒也忍不住濕了眼眶。

    他還來不及好好看看她,陪陪她,她就長成小姑娘了。

    安然心里嘆口氣,告訴自己沒辦法,這是上交國家的人,自己能做的就是理解和包容,以及支持。

    “爸爸我超想你哦。”小丫頭讓爸爸抱著,雙手摟著爸爸脖子。

    有個毫不吝于使用甜言蜜語的閨女,宋致遠心都化了,托了托,他走的時候才一米一五,四十二斤,現(xiàn)在已經(jīng)一米三五,五十四斤了,長得真快啊,快到他都反應不過來。

    小野摸著他青黑色的新刮的胡茬,“爸爸長胡子啦,爸爸變老了嗎?”

    其他三人都笑起來,抱著她進屋。第一件事是把行李包里的練習冊拿出來,“爸爸你看,這是我解的方程。”

    宋致遠一面看,一面跟他們有一句沒一句的聊著。

    這是一個套間,有大小兩個臥室,還有會客廳和廚房、獨立衛(wèi)生間,看配置就很高檔。時間已經(jīng)是凌晨三點,孩子們說了會兒話,都沒洗漱就直接睡了,雖然也就在路上奔波六七個小時,但安然還是受不了身上不干凈,痛痛快快洗個澡才能睡著。

    不過,洗澡的時候困成馬,躺床上瞬間又清醒得很,雖然心內(nèi)很好奇,但安然還是避免詢問他到底在做什么工作,“這一年累壞了吧,有沒說啥時候能回陽城?”

    宋致遠側(cè)身對著她,看著她精致的側(cè)顏,一年時間其實變化應該不大,但他還是看出了疲態(tài),這是以前他從沒在她身上見過的疲態(tài)。以前的她啊,就是一只好斗的,經(jīng)濟無窮的小公雞,遇見什么不平事都要斗,都要個說法,現(xiàn)在這種斗志好像沒了。

    千言萬語只化成一句話,“這兩年辛苦你了。”

    “你也辛苦。”誰又不辛苦呢?

    不過安然還真沒生氣,他的事業(yè)是為國為民,同時也是為家,她的工作不也一樣?只不過她沒他那么大公無私而已,她在為社會做貢獻的同時,其實也想為自己為閨女謀求點更好的生活,更高的社會地位,她總覺著,沒有足夠高的社會地位和能力,她就保護不了女兒的周全……雖然,劉美芬已經(jīng)被打趴下了,但她心里隱隱還有一層擔憂,有個人她還沒忘。

    想到劉美芬,安然就把自己前半年的事說了,本來想讓他一起看看劉美芬的慘狀的,但他在京市,安然只能自己一個人憋著樂。

    “果真?”宋致遠聽得一會兒眉頭緊皺,一會兒又眉目舒展,反正眉毛就是他心情的晴雨表。

    黑夜里安然點點頭,他忽然爬起來,握著她的肩膀問:“安然同志,為什么你的夢境如此真實,你是不是其實已經(jīng)經(jīng)歷過一次了?”這個問題困擾了他很久,如果不是親身經(jīng)歷過,安然這樣一個表面很兇悍實則很善良的女同志,怎么會對劉美芬恨之入骨呢?

    這不符合邏輯。

    畢竟,如果一個人沒作惡,譬如以前的安雅,雖然安然也討厭她,但從沒有對她下過狠手。劉美芬按理來說還未對貓貓作惡,她不應該是這個態(tài)度。

    可能是最近太累了,安然忽然很想找個人傾訴一下,都老夫老妻也不擔心他會把自己當怪胎上交了,安然閉著眼睛,緩緩的說起自己的來歷。從上輩子他回海城開始,到她死,被困,他死,身邊的人一個接一個都死了,只有劉美芬還活得好好的。

    不知道是光線的原因還是怎么著,安然發(fā)現(xiàn)宋致遠的眼睛更紅了。

    這一夜,誰也沒說話。

    第二天一早,宋致遠就出門了,早飯安然帶孩子到二樓的餐廳吃,剛吃完準備問問能不能出門,她想帶孩子出去玩玩的時候,宋致遠又回來了。

    小貓蛋昨晚沒跟爸爸說上幾句話,吃早飯的時候一直念叨呢,還提醒mama今天晚上爸爸回來的時候如果她睡著的話一定要記得把她叫醒。此時看見爸爸,也顧不上玩了,就扒拉在爸爸身上,一會兒要抱抱,一會兒要騎大馬,一會兒又要讓爸爸裝生病寶寶,讓她這個小“醫(yī)生”打針……

    “我不回陽城了。”

    安然一怔,“怎么說?莫非要一直留在京市?”

    宋致遠搖頭,“我申請把實驗室搬去書城,組織上負責給你調(diào)動工作。”

    原來他今早出去說的就是這件事,妻子昨天夜里說的話太多,信息量太大,他到現(xiàn)在仍未完全吸收,但他知道,上一輩子她和女鵝吃的苦太多了,他人是國家的,但心屬于她們,他必須為她們做點事情,不然悔恨和愧疚將永遠折磨著他,讓他身上有個地方隱隱作痛,越回想越痛,越痛越忍不住回想。

    他不敢閉眼,一閉眼腦海中出現(xiàn)的就是她說過的親身經(jīng)歷過的畫面。

    為什么這么多年了,她依然不愛他?這個問題終于有了答案。

    如果他跟她的處境調(diào)換一下,他也不會原諒這樣的伴侶。

    “工作到時候組織上安排,隨你選,你要清閑一點也行。”

    安然頓了頓,自從結(jié)婚,做了兩輩子夫妻,這是她第一次占到他的便宜,本來按她目前的職位想要調(diào)到書城是不可能的,除非上頭有人,但因為他特殊的身份,如果他因為工作需要去省城定居,那組織上安排配偶的工作也是情理之中,法律允許照顧的。

    安然想起自己這段時間糾結(jié)的尋個出路的事,忽然有種福至心靈的感覺,“好。”

    宋致遠沒想到她答應得如此爽快,肚子里還有一套計劃好的說辭,忽然就無用武之地了。

    “會給我安排什么工作,你聽到消息沒?”

    宋致遠搖頭,“但大概是平調(diào)吧,到時候會征詢你的意見。”

    平調(diào),安然其實不大樂意繼續(xù)做工會和婦女工作了,說實在的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整天轉(zhuǎn)來轉(zhuǎn)去離不開灶臺孩子,她想要一個更廣闊的舞臺,她感覺現(xiàn)在的自己就像一條魚,瘋狂的向往大海,而不愿再困在小溪。

    縱然海里會有驚濤駭浪,搞不好會粉身碎骨,但她必須試一試。

    不試一試,怎么能知道行不行呢?她的勇氣和野心告訴她,必須成為真正的強者,才能永遠給閨女提供堅實的堡壘。

    兩個蛋支棱著耳朵,知道大概爸爸(姨父)和mama要去書城工作了,頓時急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