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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錯換人生 第43節

    宋致遠再也忍不住,在她腦袋上摸了一下,輕輕的。

    小丫頭更開心了,又指著冰箱,特神氣的說:“nie nie。”全是我的喲!

    于是,作為一名活了二十六年的成年男性,他生平第一次體會到了一口辣條一口冰淇淋的美妙。

    一家子吃得滿頭大汗,肚子里簡直是冰火兩重天,要不是安然攔著,兄妹倆絕對能把冰淇淋掃光,貓蛋的肚子直接圓鼓鼓的像個小皮球,安然真怕她撐壞掉。

    “再好吃也不能這么縱著他們,咱們有的時候要想著沒的時候,一氣兒吃完明天要吃還得花錢。”包淑英一面打掃屋里,一面說,以前在小海燕,鐵蛋哪吃過這么多好東西啊,這才幾個月就把他嘴養叼了,沒rou不吃,沒味道的不吃,反了天了他!

    安然只是笑笑,又不是違法亂紀的事兒,何談縱容?就幾口吃的,想吃就吃唄,孩子都是這樣,你不給她吃她也饞啊,說不定別人一哄就給哄走了,她要讓她安然的女兒想吃啥吃啥,想玩啥玩啥,見識世間的一切美好。

    兄妹倆這胃是真鐵打的,當天晚上居然沒拉肚子,吃那么多東西下去只是多打幾個嗝多放幾個屁而已。安然聞著滿屋子連被褥都是的麻辣味嘆氣,老天爺誒,啥時候能給換個房子,至少先把臥室跟吃飯的地方隔開也行啊。

    “你有什么困難嗎?”

    “工作上倒是沒有,反正掩護你第一,搞好我的本職工作第二嘛,是我發愁這房子,你不覺著太小了嗎?”外頭鐵蛋和老太太的呼嚕聲就像在耳邊一樣,但凡開個窗子,樓上樓下就是雙重奏,他們被夾在中間樓層容易嗎?

    “嗯,是小。”

    “那要不咱們換個房子吧?”安然來了興致,一個翻身爬起來。

    宋致遠覺著天更熱了,閨女的小風扇就像一頭未成年的小毛驢,蹄子跑飛了也沒做出多少功,還是得換個大功率的才行。

    “喂,跟你說話呢,你不是廠長嗎,趕緊想辦法給你閨女換個大房子。”

    “嗯。”他這次確實是帶著更大的任務回來的,剛開始702那邊說項目要是成了會給他五百塊獎金的時候他其實沒感覺,反正不論多少都是交給“妻子”就行,可就在這一刻,想起女兒紅著小嘴巴催他吃東西喝水的模樣,忽然覺著要是多點獎金也不錯。

    “買個大點的……嗯哼,房子,要多少錢?”

    安然想了想,她第一反應就是小白樓那樣的獨棟小別墅,但也知道不切實際,“得看多大,如果五六十平的話,你五年工資一分別花就夠了。”

    宋大工程師肯定是聽不出她的言外之意的,還認真的想了想,居然沒想起來自己現在到底拿著多少的工資:“我工資多少?”

    “十塊。”

    “這么低的嗎?”宋致遠居然破天荒的嘆口氣,那就是六百塊,這次的獎金還不差一百。

    安然忍不住“噗嗤”一聲笑了,“知道工資低還不趕緊想辦法創收,給你閨女買個大房子,最好是小白樓那么大。”

    宋致遠沉默了半晌,就在安然以為他已經睡著的時候,幽幽的問:“那個什么白樓,多少錢?”

    喲呵,膽子還挺大,真敢想啊,“至少得四五千塊吧。”這還是能自由買賣的前提下,如果按現在這樣只能分配給幾個陽三棉的高層領導住的話,他們有錢也買不著。反正在改開春風吹起來之前,她是準備先把心思歇一歇,先搞個大點的房子將就幾年吧。

    “你真是我的妻子嗎?”

    安然一愣,這哪兒跟哪兒啊,話鋒轉得也太快了吧。“真的是,我在你心里結束考察期了嗎?”小樣兒,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偷偷觀察我有沒有動你那堆圖紙和書籍,也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我收音機里裝竊聽器的事兒。

    是的,竊聽器。

    事情是這樣的,前幾天安然不是忙著搞聯誼的舞會嘛,就把她從安家搶來的收音機拎出來,準備拿去放磁帶的。收音機她幾乎每天都會用,聽聽當天國內外大事啥的,比電視機管用,除了擦桌子的時候會動一下,其他時候就一直放在靠窗的位置。誰知那天提起來,也是福至心靈吧,她想把收音機底部擦一下,轉個個兒,忽然又想看看這半導體收音機跟后世普通收音機有啥區別,摸著摸著你猜她摸到個啥?

    居然在音量鍵下方的凹槽里,摸到個圓溜溜的電子電池一樣的東西。

    安然雖然不懂收音機構造原理,但她相信這個嶄新的,銀白色的東西肯定不是收音機自帶的。

    當時她沒聲張,把東西帶辦公室研究了一下,發現它靠近手表會引起走時不準,靠近廠里播音室的話筒還會發出“滋滋滋”的電流聲。這時才想起來,她跟他徹底攤牌的當天晚上,他好像是開了兩次收音機,不過很快就關掉了,估計就是在調試安裝的。

    安然也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了,他費了老大勁才能在不影響收音機磁場信號的前提下將東西裝上去,結果能聽到啥?聽他閨女吃飯睡覺拉臭臭!

    此時,宋致遠看著她似笑非笑的表情,倒是第一次難為情了:“如果你真是我的妻子,做夢就能讓人變化這么大的話……你還記得夢里的我結局……經歷什么樣嗎?”

    安然頓了頓,其實他想問的是他怎么死的吧,或者他的戰機最終有沒有造出來,她最近聽收音機說,上頭準備跟m國人買了,只是正式協議還沒達成。

    這項大國重器對于外患頻發的華國來說,至關重要。北邊跟熊國的戰爭剛剛結束,人家用坦克、裝甲車、飛機和火箭炮,華國人有什么呢?現有的武器相對于對方來說,只是血rou之軀。

    如果能有新一代的戰機,不僅偵查工作更細致更嚴密,萬一再次發生戰爭那也是突襲制勝的法寶,因為這個世界上沒有任何一個國家相信華國人能造出來。

    “夢里你們沒造出來,但我相信你們這一次一定會成功。”買來的哪有自己造的好?安然是第一批受惠于國家改開政策的人,也是第一批體會到只有國家富強了,人民才能抬頭挺胸走出去的人,她對這個國家所寄托的感情是很多人沒有的。

    黑夜里,宋致遠的眼睛很亮。

    ***

    又到周末,二分廠大禮堂人山人海,不過這一次不是聯誼會,而是關于青少年身心健康的知識講座,準確來說是一場法律常識講座。

    雖然主要面向的是青少年兒童,可歇班的大人也多啊,聽說有報告會可聽,那就當娛樂活動參加了。畢竟,這年代可是很喜歡請自衛反擊戰戰場上下來的戰斗英雄做報告的,每一次都是萬人空巷。

    正式開始前十分鐘,禮堂已經坐滿了大人孩子,有的地方還一個位子坐一大一小,甚至一大兩小,陳媛媛吐了吐舌頭:“安姐,這么多人可咋整啊咱們?”

    “別怵,咱們只要負責維持好秩序就行。”

    陳媛媛以前是真沒辦過這么大的活動,別的不說,她連聯誼會都是稀里糊涂混過來的,這次來的人可比聯誼會多多了。

    安然其實挺喜歡這個小姑娘,媛媛跟她以前很喜歡的一任秘書有點像,一開始都是活潑好動的年輕女孩,慢慢的歷練幾年,走出去也是能獨當一面的得力干將。“乖,聽我的,快去看看開水燒好沒,啊。”

    主席臺有兩張桌子,按照一般的會議禮儀來說,茶水要等別人坐下才能倒,她今兒交給陳媛媛的第一個任務就是把主講老師招待周到。

    一位穿著藏藍色七二式警服,頭戴大檐帽的高個子男人,大踏步走入會場,氣勢瞬間就壓住了禮堂內的喧囂,所有人都在心里驚嘆:原來請來做報告的是公安啊!

    安然穿著雪白的確良襯衫,下擺塞進天藍色工裝褲里,頭發高高的束成一個馬尾,露出光潔的額頭和彎彎的眉眼,挺直著腰桿,大方伸出手:“嚴公安你好,歡迎。”

    來人正是嚴厲安,他上個月已經榮升市公安局陽三棉所在區分局的副局長,年紀輕輕一表人才,果然氣勢就是不一樣。安然心里贊嘆一聲,話不多說,請他入座,陳媛媛趕緊倒茶水,牛正剛把話筒調試好。

    一把清脆利落的嗓音在禮堂內響起:“今天是個炎熱的周末,作為家長的你們,好容易能歇班,是不是卻因為孩子的調皮搗蛋吵得沒法好好休息?是不是為孩子不愿做作業而心煩?是不是為孩子闖禍而焦頭爛額?”

    臺下家長們情不自禁說:“是。”

    “那么,你們一定要聽聽我們的嚴公安是怎么從他專業人士的角度,教育青少年兒童的。”安然頓了頓,又說:“在坐的大朋友小朋友們,你們是不是正在為暑假無事可做而覺著無聊?是不是正在為受不了父母嘮叨而煩悶?”

    “是!”孩子們的回答可比大人們響亮多了。

    “那好,那一定要好好聽聽嚴公安,他教大家度過一個有趣、充實的假期。下面,請用熱烈的掌聲歡迎嚴公安。”

    臺下響起雷鳴般的掌聲,有的小點的孩子壓根不知道為啥鼓掌,反正跟著前面的大孩子,把手掌都給拍紅了。嚴公安干了快十年的刑偵工作,經歷過下鄉、住牛棚、回城恢復工作、兒子被偷,以及最近的一次搗毀間諜窩子,還是第一次面對這么多孩子。他們有的十五六歲,穿著海魂衫帶著紅星軍帽,有的只兩三歲,鼻涕還掛臉上,可無一例外,他們的眼睛都是亮的,像一顆又一顆漂亮的星星……他忽然就理解了小安同志說的“未來”。

    孩子是祖國的未來,諸如宋致遠一樣的科學家既是急先鋒,又是中流砥柱,等他們老去,共和國奔跑的接力棒終究是要交到下一代手里,而在坐的孩子里,有著未來的科學家、軍人、教師、醫生、工人……

    嚴厲安忽然就明白了母親說的:安然同志是個了不起的女同志。

    “安姐咱們就在這兒等著嗎?要不要進去……”陳媛媛忐忑極了,廠里這些孩子有多調皮她是體會過的。別有人搗蛋把人家嚴公安搞得下不了臺,以后都不來了。

    “不用,你聽里頭像是需要咱們的樣子嗎?”

    禮堂里時而哄堂大笑,時而掌聲雷動,不用說,嚴公安講得很好。不過,安然不僅需要他講講打架斗毆導致意外傷害(殺人)罪、故意傷害(殺人)罪的法理常識,還需要他普及一個重要知識點——家暴。

    發生在家庭成員之間的暴力,有時候比發生在外人之間的更可怕。外人之間可以報警處理,家庭暴力報警沒有法律依據,公安也只能當家庭糾紛處理,該勸說勸說,該教育教育,可對張得勝之流的男人,報警也不一定有用。

    安然請嚴公安來做講座,不是為了教育張得勝。因為她有理由相信,如果挑四個月大糞都不能讓他改掉惡習,而邱雪梅又不愿離婚的話,安然只能用她的老招式——魔法戰勝魔法。

    邱雪梅家三個兒子,老大已經十四馬上十五歲了,正在上初二,正是懂點事又有點叛逆的時候。安然見過幾次這孩子,難得在那樣的家庭里長大還陽光開朗,見人便笑,個子又高又挺拔,就是太瘦了些。以前張得勝在家使喚邱雪梅去買酒,沒錢也要賒酒來喝的時候,他還會勸母親別去。

    現在張得勝幾個月不回家,他幫著干了不少活,提水,掃地,曬床單,甚至去磚瓦窯給人干苦力,手上的老繭破了又長,每天就為了掙幾角錢,幫母親添補家用。

    這樣三觀正直的好兒子,安然想讓她更直一點。

    禮堂里,嚴公安問:“現在我問各位小同志,如果走路上遇見一個強壯的男人欺負弱小的女人,毆打辱罵她,你們應該怎么做?”

    “揍他丫的王八蛋!”有大孩子喊了一聲,其他人也跟著“揍他揍他”的喊,群情激奮。因為通過嚴公安講的道理,他們知道見義勇為挺身而出是一種優良美德。

    “為什么呢?”

    “打人是不對的!”有人說。

    也有人說:“男同志不該仗著自己強壯就去打女同志。”

    “好,有道理。”然而,嚴公安話鋒一轉,“那么,如果這個打人的人是你們父親,挨打的是你們的母親,大家應該怎么辦?”

    這下,孩子們不說話了,嚴公安的臉色也嚴肅起來。

    丈夫打妻子,這不算稀罕,就這大院里就沒幾個女人沒被丈夫打過,只不過有的輕微一點,像鬧著玩,有的往死里打,像張得勝。

    果然,安然看向邱雪梅家仨兒子,小老三才四歲,什么也不懂,老二九歲,忐忑的看向哥哥,老大眸光閃爍,拳頭緊握,坐立難安,仿佛下一秒就要站起來回答問題的學生。

    “小同志們,我的這個假設,符合強者欺負弱者嗎?”

    大家猶豫一下,“符合。”

    “那為什么大家都不愿見義勇為了呢?”

    孩子們誰也沒說話,因為如果見義勇為的話就要打他們的父親,兒子打老子,是天大的不孝。

    忽然,有個少年舉起了瘦弱的手臂:“如果……如果我打……打了他,公安會抓我嗎?”

    誰都知道,這個“他”就是張得勝。

    嚴公安鼓勵的點點頭,開玩笑地說:“只要控制在一定程度內,這就是你們家庭內部事務。”其實,按照安然同志的建議,他還可以說得更直白點的,但終究他的職業不是鼓勵打架。

    少年眼睛一亮,對于大部分人來說,這只是一個小插曲,但對他一樣的很多長子,或許是一個開始。

    安然走到大院門口,想看看小貓蛋睡醒沒,結果人不僅醒了,還跟一個漂亮的小男娃玩得起勁呢。

    胡文靜聽說嚴厲安要來講課,鬧著要帶兒子來,結果聽了一會兒兒子坐不住,她就出來了。“小安快來,你閨女可厲害著呢,你看。”

    安然不解。

    原來是兩小只學大孩子玩石頭剪刀布,贏的一方能有葡萄吃,安然昨天買的葡萄,洗干凈放冰箱,冰了半天拿出來,在這近四十度的高溫天氣里,簡直不要太爽。

    “你看你閨女,無論我兒子出啥,她都能贏,小斐吃不到葡萄都快哭了。”胡文靜笑哈哈,不僅不心疼兒子,還幸災樂禍。

    安然沒想到,自己從小教她唱兒歌,還把她給教會了。這不,小丫頭一面吃著甜絲絲的葡萄,一面含糊不清的唱著:“你出……大金島,我把泉……舉起,巴張伸出……來,大家比一比……”

    她平時只是為了教孩子說話,隨意編的順口溜,沒想到兩個一歲零兩個月的孩子,居然就會玩!石頭!剪刀!布!

    然而,更讓她意想不到的是,她閨女,安文野小朋友居然每一把都是穩贏,無論嚴斐出啥,她總是能制他……關鍵她不是耍賴,看見對方出拳自個兒才出慢慢出,而是雙方同時出的。

    “你說神不神,這么大點人居然手氣這么好。”

    安然不信邪,“來,貓蛋,mama跟你玩兒好不好?”

    “好,萄萄。”

    “好,贏了mama就獎勵你一顆葡萄好不好?”

    小丫頭高興得齜出八顆小米牙,“好鴨。”

    前三把,安然出的很隨意,想到啥出啥,小貓蛋贏得也很隨意,三把贏了一把,安然心里還覺著胡文靜說話是不是過于夸張了,這明顯就是一個普通的小孩嘛,頂多就是比同齡人理解力和模仿力更強而已,要知道她這個年紀的孩子,撒尿玩泥巴才是常態。

    可從第四把開始,小貓蛋贏了。

    第五把,小貓蛋贏了。

    第六把,還是小貓蛋贏。

    ……

    第十二把,小貓蛋已經贏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