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零錯換人生 第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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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姥不讓說。” 第6章 “那你還想吃rou臊子拌的細面條嗎?” 饞狗一咬牙,噠噠噠全盤托出。原來老太太為了給她做個好月子,去隊長家借到四只老母雞三十個雞蛋六斤紅糖,年底從工分里扣點兒,大頭她答應入冬前給人彈兩床棉花。別看她虎背熊腰粗枝大葉,其實粗中有細,彈得一手好棉花,每年摘棉花的時候都能攢下幾斤,彈成棉胎棉褥補貼家用。 當然,棉花可是戰備物資,她要攢可不是一般的困難,安然做裁縫出身的略有耳聞。棉花樹棵只有半人高,得彎腰才好摘,有時候一天下來腰都快斷了,手臂又酸又痛。表面上看每個人一天能摘百八十斤,偷偷藏個一兩二兩的貌似不是難事,可生產隊規定不能穿有兜的衣服,上工前檢查,下工還得全身上下檢查兩遍,想要夾帶一朵都不行。更別說彈棉花的榔頭、磨盤、彎弓,每一件都是大件,一動就是一整天。 想要彈出兩床棉絮,得吃多少苦……安然不敢想象。 她一直覺著尋常的吃食,原來是母親用血淚換來的。 所以,這就能解釋為啥鐵蛋看她特不順眼了,她不來,他姥能少吃不少苦頭哩!幸好,她還有機會彌補他們。 安然指著院腳一截兒灰白色干癟癟的東西問:“這個,是誰拿回來的?” “我撿的,吃不成,尿臊氣。”就是饞狗如他,也吃不下。 安然笑了,要不是尿臊氣還真沒法換來白面和rou。“你找到這個東西的地方,帶我去一趟可以嗎?” 鐵蛋立馬警戒起來:“咋?” 因為沒爹沒娘,他在生產隊沒有任何一個朋友,又經常吃不飽,總是一個人野狗似的綠著眼睛游蕩,凡是他能撿到東西的地方那都是他的秘密基地,他撒過尿號著的。 “你要帶我去,我就不用你姥再跟人借雞蛋,不用……” “成。”鐵蛋提了提那全靠一根爛布頭拴著的破爛褲子,又從墻角土坷垃里刨出一塊破鐵片,兩條又細又直的長腿跑得蟑螂似的。 安然一刻也舍不得離開小貓蛋,干脆給她穿暖和,戴上小帽子,兜在胸前,帶她出去看看青山綠水,夏日涼風。躺在mama香香的熟悉的胸脯子里,一路上她都乖乖的睡著,偶爾醒來,還會好奇的東張西望。 “小貓蛋真乖,這兒就是姥姥家后山,姥姥家叫小海燕村,會飛的小海燕喲。” “姥姥叫包淑英,包子的包,mama叫安然,安——然喲。” 安然自然不會忽略前頭的螳螂腿精肩膀頓了頓,又指著他說:“小貓蛋這是你的表哥,叫鐵蛋,鐵蛋哥哥喲。”這小子平時一副誰也不鳥的樣子,跟全世界欠他五百萬似的,可小貓蛋曬太陽的時候他總偷瞄呢。 就也不出聲,也不動,在不遠處偷偷看,一旦安然轉過去,他立馬嘴一撇走人,過一會兒又遠遠的躲另一邊看。看夠了又野狗似的綠著眼睛出門瞎晃蕩,剛開始安然還有點怵他,可慢慢發現他就是只沒啥殺傷力的饞狗,啞巴狗。 能讓大家伙吃上白面rou臊子的到底是什么東西呢? *** 安然上輩子是圈里有名的業余養生專家,平時最愛看的就是電視養生節目,還專門買過一塊地種過藥材呢,一眼就認出這東西是白龍皮。 白龍皮是石蘭省土話,很多人可能不知道,可一說它的學名,那就是眾人皆知——天麻。平肝潛陽,息風止痙,治療高血壓、頭痛、風濕病那都是一絕,可惜二十多年后野生天麻幾乎在石蘭山區絕種了,市面上見的都是人工種植出來的,有股酸味。 野生白龍皮那股特有的尿臊氣,安然聞一次就能記住。小海燕村背后是深山老林,鉆進去密不透風,大夏天還覺著冷呢。安然摸了摸小貓蛋的手,幸好衣服穿得暖和,不然凍感冒可就麻煩了。 鐵蛋人狠話不多,看見白龍皮就拿出小鐵片,吭哧吭哧挖起來,很快一挖一大堆。而且他在山里野慣了,眼神也很毒,每次一挖都是大家伙,不像安然刨半天就刨到拇指粗的兩小根。 別看小海燕村現在是山區,可翻過背后群山就是一片大海子,足有一百八十多平方公里,是華國第二大深水型淡水湖泊,水質極好,清澈透底,里頭各類魚蝦河鮮多不勝數,九十年代當地政府立項給開發成全國聞名的旅游景區,5a級的。 而就在海子后一山之隔的小海燕村,也吃到了旅游紅利,沒幾年吧家家戶戶蓋起了小樓房,開上小汽車,有關系的還在海子邊開上小飯館小賣部,日子簡直不要太好過。 然而,就是因為開發問題,有無良開發商占了老太太的地,還悄悄趁老太太睡著把房子給拆了,推倒的土坯砸斷老太太的腿,別說賠錢道歉,他們一句話不說完成任務拍屁股就走人。要知道,包淑英不是獅子大開口的釘子戶,她只是覺著賠償價格厚此薄彼,明明位置沒她好面積沒她大的賠的錢卻比她多,她只是想為鐵蛋攢點老婆本。 這不欺負人嘛,在外鬼混的鐵蛋聽說,第二天就殺回來跟開發商拼命……結果命沒拼上,被開發商雇的黑打手揍個半死不活。 這也為他后面走上極端,殺人越貨埋下了地雷。 鐵蛋瞅她又出神了,一句話不說,摸出麻袋,把所有白龍皮打包,裝了滿滿一袋,足有二十來斤,扛起就準備走。 “誒等等,你扛得動嗎?”安然知道自個兒問了也白問,人根本不鳥她,“藥材要先洗了才好賣,咱們去海子邊……”話未說完,鐵蛋扛起麻袋就往海子邊跑。 不得不感慨年輕就是好啊,休息三十多天傷口就全好完了,赤腳大夫幫著拆了肚皮上的縫線,新rou也長出來了,只要不是太劇烈的運動,她都不怕。慢悠悠爬到山頂,再順著小路往下,走了半小時,忽然聽見一陣清涼的波濤聲。 “小貓蛋,咱到海子邊啦。” 睡夠的小貓蛋睜著大大的眼睛,也不吭聲,就是乖乖的東張西望。 跟黃不拉嘰只會哇哇哭的宋虹曉比起來,這有兩顆腎的孩子就是不一樣啊! 海子的水很藍,藍到與天空融為一色,海子很大,大到目光所及之處全是水。鐵蛋似乎見慣不怪,蹲著洗刷小山似的白龍皮,偶爾瞥一眼那個脫了鞋子玩水的女人,悄悄嘆口氣。 他姥命可真苦啊,得管仨孩子。 洗干凈的天麻白白胖胖,像小蘿卜,還有細細的須須根,瀝干水氣,趁著天黑扛回家里,偷偷藏姥睡覺的屋里,他就開始盼啊盼,它們啥時候會變成rou臊子白面。 這不,又窩了一個禮拜,安然窩到整個人都發霉了,確保傷口好完,惡露也干凈了,她才敢顛著拖拉機出門。最后這幾天,她不愿老太太再去賒借好東西,就跟著他們上頓苞谷面下頓紅薯飯的吃,奶水倒是還行,就是嘴巴里沒味兒。 那苞谷面可不是真的面,跟小麥沒啥關系,是玉米粒磨碎再摻點糠皮,盡量蒸成米飯的樣子,吃進去又硬又粗糙,能把喉嚨硌掉一層皮。 至于紅薯飯,那也不是真的米飯,就大半紅薯就著小半苞谷面煮成稀糊糊,剛吃進去腸子掛不住,一天跑三次廁所,后來腸子生銹了,又變成便秘,安然只恨沒有開塞露。 她現在只有一個愿望——吃白面吃大米吃油水。 天還沒亮,裝滿一小背簍白龍皮,蓋上一層破布衣服,再鋪一層紅薯,背老太太背上。小背帶一裹,兜在mama胸前,小貓蛋就成了只小乖袋鼠,這一看就是進城打秋風的窮三代,路上也沒人會特別注意她們。 太陽越升越高,拖拉機終于顛到紅星縣城,安然趕緊找僻靜地兒給小貓蛋喂奶,讓她吃得飽飽的,打兩個奶嗝,這才來到縣醫院。 “然然,白龍皮真能賣?” “放心吧媽,這可是好東西。” “可……要讓人抓到可是投機倒把,要不還是我一人去吧,我本來就成分不好……” 安然拽住老太太,她上輩子街邊縫紉起家,知道其實這幾年黑市很興旺,政策擋不住老百姓的需求,現在搞點小買賣叫投機倒把,頂多六七年,這就是個體經濟,國家都大力提倡的。 現在的紅星縣人民醫院規模就跟個衛生院差不多,兩棟三層小平房,紅磚青瓦,還爬了一墻的爬山虎。老太太緊張地手腳發抖,就差篩糠了,安然倒是穩穩的,找到藥房后,先看了看掛著的牌子,這才找到后門去。 “同志你好,麻煩幫我喊一下陳六福藥師可以嗎?” “然然你認識這個人嗎?” 安然點頭,又搖頭。現在的她還不認識陳六福,可二十年后陳記醫館可是遠近聞名的名醫館,它的老板陳六福就是改革開放后第一批辭去鐵飯碗下海搞個體經濟的人。 第7章 人家看她們七老八小的,倒也沒多問,沒一會兒出來個黑胡子黑眉毛的老頭兒,白帽子上灰撲撲的,藍袖套還沾著些枯草葉子一樣的中藥碎屑。“你們找我什么事?” 跟二十五年后那個不拘小節的陳大夫一樣,安然放心了,也不扭捏,直接開門見山:“陳大夫你好,我們想來問一下你收不收白龍皮?” 陳六福挑眉,“哪個公社哪個生產隊的?介紹信呢?”見她們拿不出,“你這私人倒賣可是投機倒把,甭害我。” 眼見著他就要走,安然趕緊掏出一枚又大rou又厚的白龍皮:“陳大夫您先看看,這樣的品相或許值得您冒一次險呢?有時候療效不能全靠大夫,大夫的辨證論治只是理論指導,真正的,直接的發揮作用的還是藥材,您說是不是?” 陳六福眼睛一亮,“喲,是不小,自個兒種的?”畢竟,成□□頭大的天麻啊。 “您再聞聞。”安然老神在在,若非親眼所見,她也不敢相信,只能說鐵蛋真是個掘金小能手,他只看桿莖就知道埋下頭的東西有多大,一挖一個準。 那股nongnong的尿臊氣直沖天靈蓋,陳六福眼睛瞪得賊大,“這樣的你們有多少?” 安然咬咬牙,“你要多少?” 陳六福這才好好打量她們,背簍不小,起碼得有三十來斤,而且風干得很好,幾乎不含水分,也沒霉壞蟲蝕,切片后就能直接入藥:“兩塊一斤我全要了。” 包淑英嚇一踉蹌,幸好安然扶著她,“一斤是五百克,如果每劑入藥十克,夠用五十副藥,貴單位一副藥至少也得賣八毛錢吧,這可是能為你們創造四十塊收益的……” “小女同志好大的口氣,我配伍其它藥不要成本嗎?” 安然笑得更從容了:“只要不用人參阿膠,其它的都是廉價草藥,成本每劑三毛,天麻價格高這是從古至今。” 陳六福沒想到,今兒居然遇上個懂行的。這年頭草藥確實便宜,除了西藥,賺頭都在人參天麻里頭,以他的醫術,要不是集體經濟吃大鍋飯,他又何須屈居一名小小的默默無聞的藥師? “你就不怕我舉報你投機倒把?” 安然指指縣東邊,“陳醫生不分白天黑夜的救死扶傷,肯定沒這閑工夫。” 陳六福臉色大變,緊張的咽了口唾沫,趕緊四下里一看,“跟我進來吧。” 藥房后有一排平房,那是醫院家屬區,每家三十來平小房子,擺滿了床鋪鍋碗瓢盆和桌子。陳六福掏出鑰匙,打開一間很不起眼的房子,麻溜的翻了翻背簍,雖然個頭沒有剛才那個大,但勝在勻凈,幾乎一模一樣的大小,一模一樣的干凈透亮。 輕車熟路的,把天麻裝進網兜里,又從床底下摸出一桿稱,網兜掛鐵鉤子上,拴秤砣的線劃啊劃,一直劃到十六公斤秤桿才堪堪拉平。 “陳大夫每斤加我兩毛錢,三十二斤一兩就算三十二吧。”安然主動抹掉零頭,“指不定咱們以后合作的機會還多。” 陳六福收了幾年的藥材,這還是第一次被人牽著鼻子走的,想撂挑子吧,天麻實在是太好了,舍不得,當然也怕對方惱羞成怒做出不理智的事來。只能咬咬牙,左掏掏右摳摳,湊出六十七塊二毛。 直到離開醫院,包淑英的腿還是抖的,“然然,咱真賣了這么多錢?” “然然,你說他會不會找公安舉報咱啊?” 別的不敢說,舉報安然敢打包票,未來赫赫有名的陳記醫館掌門人肯定不會,因為啊,他自個兒在城東邊開著黑診所,每天晚上找他看病的人都快把門檻踩爛了。 感謝上輩子九十年代興起過幾年的鄉鎮企業家座談會,陳六福作為鄉鎮企業家中的佼佼者,曾無數次在公開場合講述過自己的發家史。老頭兒雖然脾氣臭,但在這一塊上沒撒謊,他確實是改革開放前幾年就偷偷開黑診所,因為醫術高超,多的是病人排隊。 而且他的藥比正規醫院便宜,鄉里鄉親的,大家都更寧愿找他。 而病人多,藥材需求量肯定也大,他不可能明目張膽從正規藥廠進貨,肯定只能偷偷躲著,三瓜倆棗的找社員收購。 *** 長時間被兜在mama胸前,小貓蛋熱得滿頭大汗,黑黝黝的濕發一縷一縷的貼在腦門上,可她不哭不鬧,就睜著大眼睛看mama,仿佛怎么看也看不夠似的。要是宋虹曉,早哭得喘不過氣了。 這有兩顆腎的孩子就是乖兮兮,可把安然乖慘了,“走,mama給你補充營養去。” 現在的國營食堂,沒票也能吃,不過價格貴很多,安然要了四大碗鮮rou水餃,餃皮是白面搟的,熟透后一個個晶瑩剔透,能看見里頭粉紅色的rou餡兒,一咬還一嘴油,香得能讓人吞下舌頭去。老太太個子大,胃口也比一般女人大,吃兩碗還意猶未盡,安然喂著奶,餓得快,硬撐著吃了一碗半,剩下半碗分給包淑英:“媽吃。” 老太太抹了抹眼睛,也不扭捏,噼里啪啦喝湯似的喝下去,肚子飽得像做夢,這都多少年了啊,第一次吃上一頓飽飯。 四十多天的小貓蛋,不哭不鬧,只偶爾不舒服的時候哼唧兩聲,幾乎一聲都沒哭過,安然有點不放心,又返回縣醫院,找大夫看了一下,確認真的沒問題后,才殺到黑市。 趕上剛打了一頭大野豬來,現在的野豬可比家豬肥多了,先來十斤肥多瘦少的rou,因為買得多,直接送了她們三根大骨頭,剃得一絲rou也沒有那種。 再來二十斤白面,十斤大米,先吃著看,過幾天肯定還得再來一趟。 基本溫飽有保障后,菜肯定不能再沒油沒鹽,安然咬咬牙,又花高價買了五斤豬板油,這玩意兒可是搶手貨,比清油養人多了,她們也是來得巧才搶到的。 來的時候背簍滿滿登登,回去也是沉甸甸的,路上遇到公社認識的人,她們一律宣稱是市里給的。于是大家紛紛露出羨慕又鄙視的神情,看吧,前夫當大廠長就是不一樣,離婚這么多年了還能去打秋風。 鐵蛋今兒沒出門游蕩,一天往村口看了幾十次,終于太陽落山的時候遠遠看見姥姥和“那個人”回來了,立馬野狗脫韁沖出去,“姥!” “誒。” 狗鼻子圍著背簍打轉,很快聞見一股白面獨有的香味,眼睛又綠了。 安然挺喜歡看他現在這副“我討厭你但我偏偏干不掉你”的挫敗感,故意逗他:“你猜猜我們買了啥?猜中有獎勵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