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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凌曄接下來說的話,卻輕易將她的喜悅粉碎,轉而變得不安。 他像忽然想起什么似的,“哦”了一聲,緩緩說道:“皇后娘娘既贈了咱們新婚賀禮,進宮謝恩總是要的,只為夫身子不便,這入宮一事得交由娘子獨去,可別忘了。” 鄒靈雨止住腳步,呆愣在原地,眼睜睜看著慎言推著凌曄的輪椅,悠悠離去。 凌曄沒聽她腳步聲跟上來,不用回頭探看,都能猜到鄒靈雨那張小臉會露出何種表情。 反倒是慎言很小聲地問了一句:“公子,讓少夫人一人進宮,這樣好嗎?” 別人興許不知道,但他倆卻是最心知肚明的。 跟羌族勾結的,根本不是什么臣子,而是大楚皇后。 讓鄒靈雨一人獨往,這不是羊入虎口嗎? 凌曄卻冷冷笑著:“就是這樣才好啊。” 他已經等來兔子,再來親自把羊奉上,不就可以看出他們葫蘆里到底賣的是什么藥了嗎? 細碎的聲響傳來,兩人歇了談話。 鄒靈雨這時才追了上來,很是忐忑地說:“夫君,可這樣突然,臨時請得來教禮儀的嬤嬤嗎?” 凌曄又換上那張溫和笑臉,溫聲對她說:“為夫安排便是,娘子不必擔憂。” 慎言眼睜睜看凌曄變臉變得嫻熟,再看對凌曄全盤信任的鄒靈雨,覺得鄒靈雨這只小羊要入的虎口怕不是皇后那兒,而是凌曄這處才是。 第20章 (一更) 容酣睡 凌曄說交給他處理便好,有了國公府的名頭,還真的隔天就為鄒靈雨請來宮里出來的嬤嬤,教授鄒靈雨宮中禮儀。 “少夫人做得極好。”不茍言笑的嬤嬤真心贊許。 鄒靈雨儀態本就得體,不論去到各處,人人都得贊上一聲,不過是宮里多了些需得注意的事項,對她來說也輕易就能上手。 白日里學了半日,鄒靈雨已記得差不多,只入了夜仍放心不下,在房中對著墻上山水字畫,模擬一次又一次的行禮,但凡有哪個步驟出了錯或不滿意,鄒靈雨便會從頭再練一遍。 凌曄坐在榻上,半倚著床柱。 他饒有興致地看鄒靈雨不厭其煩,一遍又一遍重復同樣動作。 姿態優雅沉靜,氣質出塵,連衣袖擺蕩的幅度都特別注意了,可說是力求完美也不為過。 見她還要再繼續,凌曄開口說:“娘子這禮儀半點挑不出錯處,已是足夠了。” 只要不刻意逗她嚇她,鄒靈雨這周身氣度還是很能夠輾壓群芳的。 就是她這正經的樣子失了點鮮活,凌曄看著看著,還覺得有些可惜。 鄒靈雨回他:“我再練一會兒。” 連笑容都端莊幾分。 凌曄只好假惺惺地關心了句,“那娘子可別累壞了。” 面上擺出的表情要多溫柔有多溫柔,要是慎言在這里,指不定都還得偷偷搓掉一身的雞皮疙瘩。 鄒靈雨甜笑著回他:“不會的,我有分寸。” 說完,又是重復的一套行禮動作。 凌曄看得煩,皺了下眉,不再關注鄒靈雨的舉止,而是移向她側臉。 巴掌大的臉,秀美清麗。 生得一副柔柔弱弱的模樣,眼神倒是專注。 還是個對自己要求甚高的姑娘。 只凌曄目光森冷。 他瞇起眼,看向鄒靈雨窈窕的身姿。 品貌才樣樣不缺的京中明姝,傾慕的是話本里的端方君子,那是再正常不過的事。 可倘若她未婚夫名聲狼藉,行事狠戾,手染鮮血,父母不和……做為未婚夫的本人,又被稱為災星轉生的話呢? 她還能同自家姐妹表明自己意愿,說明并非受任何人所迫,而是甘心嫁人嗎? 別的姑娘定是白了臉連忙推拒,可,鄒靈雨應下了。 凌曄瞇起眼,想透過鄒靈雨那張皮相下,去看她真正所思所想。 “呼……” 鄒靈雨練了足足半個時辰,才終于肯坐在繡墩上歇息。 瑩白的頰上肌膚水潤,透著淡淡的緋紅,鄒靈雨輕吁口氣,凌曄拍了拍另側床榻,“這會兒娘子可滿意了吧?該歇息了。” 豈料,鄒靈雨再次搖頭拒了他。 細甜的嗓音說起話來還略有些喘,鄒靈雨說:“還得去挑進宮時得用上的首飾呢,哪能就安歇了?夫君若是累了便先睡吧,我再去忙會兒。” 她自己的簪子耳墜有哪些,自是記得一清二楚。 但若要進宮面見皇后娘娘,她那點首飾存量便不夠看了。 不過也幸好,國公府的聘禮幾乎樣樣東西都齊全,連頭面、珠釵、耳墜子、鐲子等,金銀玉制皆有,挑上一副體面的,應也就夠了。 那里頭的東西除非必要,鄒靈雨不想多動,但進宮這樣要緊的事,她也不會只用了自己首飾去應付。 從她嫁進來的那日起,她代表的就不僅僅是長靖侯府的臉面,更是頂著閔國公府的名頭。 別人會從她一舉一動、一顰一笑,來判斷國公府、甚至凌曄這夫君待她如何。 房門掩起來,她對凌曄畏懼害怕是一回事,但只要踏出門外,鄒靈雨便會呈現出自己最好的一面。 正是有這樣戰戰兢兢的準備,這些年來她才一直享有美名。 只要她名聲足夠好,大哥哥往后仕途能更順遂,她兩個姐妹婚事也會容易些,伯父伯母也對她更是放心。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