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遇到顧一明
第五十四章 遇到顧一明 前些年,為了發展旅游業,政府給所有古鎮的房子重新刷了外墻,換了玻璃和大門。顧憐險些沒認出那曾是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地方。 晚飯十分,家家戶戶都炊煙渺渺,燈火通明,只有面前的這一家,漆黑一片。 顧憐算的沒錯,那個混蛋應該是出門賭錢了,他常年是天亮才醉醺醺的回來,睡到天黑再出門打牌。顧憐不想和他照面,有些人,他早就當他死了。 “他應該不在家。”顧憐輕輕一推,門就開了。 外面繁榮景象,可里面卻比當年更加破敗,院子里的井已經枯了,雜草叢生。屋子里一股發霉的味道,桌上還有餿掉的飯菜。沙發還是缺了半條腿的木沙發,用磚塊墊起來才勉強支撐。 門口右邊的一間房,是當年顧憐和白楚瀟的臥室。門已經壞掉了,斜楞著半掛在門框上。 顧憐按了下門口的開關,昏黃的燈光亮起。一眼望去,里面陳列如昨。掉了漆的寫字臺,木頭凳子,衣柜,和一張小小的單人床。 顧憐深吸了一口氣走進去,白楚瀟緊跟在他身后。顧憐像是參觀博物館一樣,仔細的看著屋里的一切。他摸著書桌上的斑駁痕跡,小時候淘氣用圓規刻在上面的字還在。別的小朋友學寫字都是先學自己的名字,而顧憐會的第一個字是“白”。他還總是埋怨mama,給哥哥的名字取的太多筆畫了,瀟字他怎么也寫不好。 “白楚瀟”叁個字劃過顧憐的指腹,突起的菱角如同歲月的刺刀,往昔的點滴在他腦海里翻滾。他忽然想到什么,用力把書桌往旁邊推開。 顧憐指著一處隱秘的角落,有些興奮:“哥,你看,我當年用鉛筆寫的字還在。” 白楚瀟順著他手指的方向望過去,百強上清晰的寫著幾個字:哥哥,我愛你。 字寫的歪歪扭扭,應該是顧憐剛學寫字那會兒。 “你居然一點沒有發現?”顧憐嘟起嘴,有點撒嬌的意思,轉瞬,申請又落寞下去,“你,會不會覺得我很變態?” 白楚瀟好像抖了一下,淡淡道:“要拿什么東西?找找。” “不知道還在不在,應該沒有被發現。”顧憐抬頭去看屋里的房梁,然后把木凳子拿到桌子上,打算爬上去。 “我來。”白楚瀟脫下大衣搭到顧憐肩膀上,一躍上了桌子,“你毛手毛腳的,再把自己摔了。” “哥,你小心點。”顧憐趕忙上去扶著,“爬高這事還是我比較在行。” 顧憐絮叨的時候,白楚瀟已經摸到了一個盒子,冰冰涼的,他雙手將東西拿了下來,竟然是一個鐵皮箱子。 他把箱子遞給顧憐,自己直接從上面跳了下來。 房梁上的灰塵很大,落到了白楚瀟的頭發上,顧憐幫他吹掉陳灰,又用圍巾給他擦臉:“白襯衫也弄臟了,回頭我幫你洗洗。先把外套穿上,冷。” “藏這么高。”顧憐扯著衣服,白楚瀟只要把手臂直接放進去就好,“我記得小時候你好像就很寶貝這個小箱子。” “當然寶貝了,里面可都是我的心肝。” “還心肝。” 兩人正說話的功夫,忽然院內的鐵門再次被推開,風攜著一股濃烈的酒臭味竄了進來。 “他娘的,走的時候沒關燈嗎?浪費老子錢。” 最不愿相見的人還是出現了。 顧一明穿著洗著發白的衣服站在客廳里,看到二人愣住了,他沒以為是家里遭了小偷,方圓百里誰不知道溱潼屬他家最窮,大門敞開著小偷都懶得光顧。 時隔那么多年,他還是一眼就認出了顧憐。 “兒子!你回來了。”顧一明有些激動,幾個大步跨進來去拉顧憐,“長這么高了。” 顧憐甩開他的手,眼里難掩的厭惡。 “他娘的。”顧一明嗓門很大,罵了一句,“你這是不認你老子了。” 白楚瀟上前一步擋在了顧憐面前:“他不喜歡,你別碰他。” “你他媽又是誰?在我家擋我的道。”顧一明話音剛落,忽然腿一軟,差點歪栽下去,“白,白楚瀟。” “記性還不錯,看來喝酒沒把你喝傻。”白楚瀟不瘟不火的說道,語氣平靜,可眉宇間已然擰起了一片狠厲。 “你們……”顧一明哈哈大笑起來,“好兒子,知道你哥家里有錢,又攀上他了,好樣的,像我兒子。發達了,孝敬孝敬你老子。” “我不是你兒子。”顧憐從白楚瀟身后走出來,他不能一輩子躲在哥哥后面,“我們早就沒有關系了。” “你這小王八羔子,十年牢把你坐傻了,老子都不認。”顧一明說著就開始四下尋摸,常年沒見兒子,家里連件趁手的工具也沒有了,他抄起木凳子就朝顧憐砸過去。幾十年給他慣出來的毛病,不痛快了就拿兒子出氣,逮到什么就拿什么打。 小時候的白楚瀟只會護著顧憐,但此時的他,除了護著弟弟,還會反擊。 白楚瀟一腳踹在了顧一明肚子上,他連人帶凳子齊刷刷的砸到了水泥地面。 “狗娘養的,敢打老子。”顧一明吃了虧,嘴里更加不干不凈,“狗娘養的小畜生,跟你媽一樣賤種。” 顧憐望著他哥,看到他的眼底幾乎是一瞬間燃起了腥紅。白楚瀟把外套脫下來,一揚手扔到了床板上。 顧憐心疼這么一件高定衣服沾了灰,趕緊過去把大衣拿起來,用手撣掉,從領口、袖口、到每一顆扣子他都仔細擦了擦。余光里,他撇見他哥把顧一明撂在地上再提起來,骨頭碰骨頭的聲音,卡崩的響。 顧一明臉都腫了,滲著血,可嘴上還是賤:“cao,老子一定讓你們賠錢。” 白楚瀟一言不發,抓著顧一明的頭發把他的腦袋往地上磕。 清理好哥哥的衣服,顧憐又拿出一包紙巾,細細的擦著他的鐵皮箱子。那么多年了,不知道里面的東西有沒有受潮,有沒有粘上鐵銹。 擦掉箱子上的灰塵,顧憐又在床沿邊擦出一塊干凈的區域,抱著衣服坐下來,一只手杵著下巴。 顧一明這種人怎么能活這么久?他早就該被人打死了,或者喝酒喝死,或者摔死,或者吃飯嗆死,他可以有一千種死法,可是他卻活到了現在。顧憐嘆了口氣,真是禍害一千年。 他從未見過爺爺奶奶,聽說爺爺也是酗酒家暴,奶奶有一次抱著一桶衣服說是去河邊洗,就再也沒有回來過。顧憐慶幸奶奶懂得逃,而自己mama卻只會隱忍。 顧憐又嘆了口氣,原來家暴這事也會遺傳,還好自己不喜歡女人,不會娶個柔弱的妻子回來欺負她。 顧憐看著看著忽然站起身,他哥不對勁,失控的厲害,一拳一拳的砸下去,每一下都是要害。顧一明死了無所謂,可他哥不能殺人,要殺也應該是他來。 顧憐沖上去拼命拉住白楚瀟:“哥,夠了,我們走吧。” 白楚瀟不理會他,只是拳頭狠砸下去,所有的仇恨都在身體里爆發,淹沒了他的理智。 顧一明早就沒了還手的余地,除了本能的哀嚎,再說不出其余的話。 顧憐抱緊白楚瀟,阻擋在他和顧一明之間:“哥,我想吃蘋果,你帶我去買好不好?” 白楚瀟像被人按下了暫停鍵,忽然停住了拳頭。他看著顧憐,眼神漸漸恢復了清淺的色澤,無措的和他對視。 “哥,我們走吧。”顧憐把大衣幫他重新穿好,“走了,聽話。” 他帶著白楚瀟回到了車上,他的雙拳破了皮,殷紅的血粘在皮膚上,顧憐拿礦泉水給他哥沖洗。 “哥,你疼不疼?那種人,會臟了你的手。”顧憐捧著白楚瀟的雙手低頭舔吻,唾液刺激到了傷口,白楚瀟應激的抖了抖,“去找個酒店,我幫你上藥。” “去買蘋果。”白楚瀟淡淡道。 “……” “弟弟要吃蘋果。”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