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文想了一下問道：“可是武功本身的氣勢和人的氣勢有什么區別呢？”

    林成梁答道：“區別大了。武功的氣勢從它被創出那一刻起就已經注定，雖然它會隨著練武之人的性格而有所改變，但最本質的東西，永遠無法改變。人的氣勢卻隨時都在改變，它隨著人的心情、境遇、年紀等等因素而不變發生改變。靜若止水，動如脫兔，便是指人氣勢的兩個極端。倚勢劍魂本身便是一門氣勢極足的殺術，所以無論什么人練成，他都能表現出這種氣勢。可是要把倚勢劍魂的威力發揮到極致，卻要將人的氣勢與劍魂的氣勢完全結合在一起。你與天兒性格差異甚大，所以你們兩人的倚勢劍魂也就表現出兩個迥然不同的極端境界。天兒生性豪放大氣，氣勢上與倚勢劍魂完全一致，因此他練了倚勢劍魂之后，便如魚得水一般快活，武功也是大大提升。因為他大氣，所以他能駕馭倚勢劍魂。當你真正把一樣東西變成了自己的之后，你就可以駕馭它。即便你練的是一門殺術，你也不一定非要殺人。這之后他走南闖北，縱橫江湖，從無敗績。無論是魔教的蒼狼老人、木老怪，還是那練成了天下第一指的馬勿丟，都一一敗在他手下。就連你師公龍陽真人外加七星劍，在長沙不也一樣輸了么？老夫不得不承認，他才是真正的天下第一。在我看來，天下只有一個人可以和他相提并論。”

    袁文還是第一次見老丈人如此夸贊自己的女婿，不過他知道林成梁一點也沒夸大其詞，古墓天的確就是這樣一個人物，他親眼所見。

    袁文問道：“那另一個人是誰？”

    林成梁答道：“就是我師兄，魔神明劍客。”

    袁文說道：“我聽古伯伯說起過這人。那他現在在哪？”

    林成梁道：“他四海為家，許久沒在中土出現了，聽說還在番邦遠地開宗立派，成了一代宗師。”

    林成梁停了一下，然后又說道：“可你不同，你生性溫和，卻又偏偏愛走極端。氣勢上與倚勢劍魂全然相反。因為你性格溫和，所以氣勢上完全弱于倚勢劍魂本身，也因此你根本很難駕馭倚勢劍魂，反而處處受到它的控制與限制。你的性格注定你永遠成不了天兒那樣的人，你的武功也永遠練不到他那個境界。”

    袁文終于知道，自己為什么經常不由自主地就使出倚勢劍魂。雖然他已經練成了這門殺術，但他卻并沒有真正領悟其中的奧妙，倚勢劍魂的氣魄比他自己強得太多，所以他根本很難駕馭這門殺術。

    歸根結底，他不是一個殺手，他就不應該掌握了天下最厲害的殺術。

    就像一個只喜歡打漁的漁夫，無意中又學會了打鐵的手藝。雖然他也可以打鐵，但是他永遠打不好，因為他只喜歡打漁。

    袁文于是嘆道：“這么說來，我根本就不應該練倚勢劍魂，練了也沒多大用處。”

    林成梁又否定道：“也不能這么說。只要心術正，學多點東西總是有益無害的。每一件物事，每一門技藝，都優它的優缺點，都有他存在的理由。每個人都可以根據自己的性情，根據自己的需要，而從中吸取對自己有用的東西。就像同一本書，不同的人卻能看出不同的道理來一樣。這些道理在他們自己看來都是對的，因為這是對他們有用的東西。”

    袁文這時地有糊涂了，問道：“一門殺術，如果不能用來殺人，他那還能用來干什么？就好像一個漁夫又練了一門打鐵的手藝，懂得雖然多了，但并不見得這打鐵的手藝對打漁就有多大用處。”

    林成梁回道：“漁夫是一直靠打漁為生，但他一生卻不僅僅只是打漁，他同樣要生活，他同樣會有許多其它事情要做。再掌握一門打鐵的手藝，首先來說對來說并無壞處，如果家中缺了鐵器，他完全可以自己打制。人活著，就要自強不息。而自強的本質，就是不斷從其它事物中吸取對自己有用的東西，棄其糟粕，取其精華。”

    人活著，就要自強不息。

    這句話袁文甚是熟悉，因為顧紅顏的父親顧青也曾經對他說過。然而到現在，他似乎還沒有明白這句話的真正含義。

    “練武也是這個道理，不一定要練得多，只要練得精就行。也不一定非要練絕世武功才行，一門十分普通的武功，  只要你能不斷地從外界吸取有用的東西，將它慢慢豐富健全，那它遲早也會成為一門絕世武功。再厲害的武學，也都是從一些十分普通的武功慢慢豐富演變而來。你不是我，你也不是古墓天，你是袁文。你永遠練不出我們那樣的倚勢劍魂，但你卻同樣可以找到只屬于你自己的倚勢劍魂。記住，你不是林成梁，你也不是古墓天，你是袁文。你的倚勢劍魂，只屬于你自己。我們的倚勢劍魂可以用來殺人，但如果你不想的話，你也可以用它來救人。如果一味死練，從不創新，那你的武功永遠都是別人的，你永遠做不了你自己。要想駕馭一樣東西，你首先得把這件東西變成你自己的；要想駕馭倚勢劍魂，你就先要將倚劍魂變成你自己的。”林成梁一一道來，袁文這時也明白了許多。他的師弟李木強雖然并不十分聰明，但是練武卻十分刻苦，也敢于創新。他的劍術也正是在他自創劍訣七式之后，才突飛猛進的。

    袁文想了想，又問道：“可是您也說了，我的性情并不適合練倚勢劍魂，那我要怎樣才能將倚勢劍魂變成我自己的呢？”

    林成梁答道：“這還要回到倚勢劍魂的本質上來說。倚勢劍魂最重氣勢，你自己氣勢不足，但你可以借勢，如同狐假虎威一樣，你也同樣可以借老虎之威，為你所用。性情是注定的，他決定著你的人生，但氣勢卻是表象的，是可以假裝的。你不殺人，并不能代表你不能做出殺人之勢，只要殺人之勢一成，與倚勢劍魂本身的氣勢結合，你同樣可以隨意駕馭倚勢劍魂。至于殺不殺人，只在你一念之間，已經變得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