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負荊請罪
船兒在湖面緩緩行駛,一陣風兒吹過,船兒立即搖擺不定,就像梵沽然此時的心情一樣。 他本來沒有理由拒絕木葉蕭的,但他還是拒絕了。木葉蕭被拒絕了,他卻很淡定;梵沽然拒絕了,但他卻很苦惱。因為他知道,他拒絕了木葉蕭,就等于放棄了最好的報仇機會。其實放棄本身就是一種苦惱,無論你放棄了什么,即使是放棄了自己覺得毫無用處的東西,也一樣會讓自己苦惱。因為人的天性便是占有,占用一切可能占有的東西,所以失去便是苦惱。 梵沽然這一生最苦惱的是,失去了一生中最重要的東西——兄弟。不僅僅只是古墓天,還有聶沖遠。即使此事已經過去了半年,但他似乎還不能接受現實。他多么希望這是一場幻夢,是一場一覺醒來就會化為烏有的夢。只是這夢,卻沒有醒的時候。 總之,無論已逝的,還是活著的,他都失去了。 他想著之前兄弟之情,不覺莞爾,似是看到兩位兄長站在自己面前,舉杯相邀。他也要舉杯之時,突然眼光一現,似乎真地看到二哥聶沖遠的影子,就在自己前面的一艘船上。那人身懸一把寶劍,站在船頭,向遠處的依水山莊眺望,若有所思。兩船相距甚遠,梵沽然看不真切,并不能確定那便是自己的二哥聶沖遠??墒菑哪侨艘灰u江湖打扮的身影上看去,又像極了自己二哥聶沖遠。 梵沽然本來剛才還在懷念自己三兄弟的往昔的情份,但此時卻突然變了臉,大聲呵叱道:“船家,快點,追上前面那船?!?/br> 船家回答:“好的,只是隔得太遠,恐怕追不上?!?/br> 梵沽然有些生氣地道:“少廢話,追不上也得追?!?/br> 船家見梵沽然臉色不對,不敢招惹,只得加緊劃船。雖然兩船相距越來越近,但當前面那船上得君山時,梵沽然的船還是未能追上。梵沽然見那人果真上了君山,朝依水山莊的方向而去。梵沽然忽然回想起了木葉蕭的話,心中大驚,心道:“難道果真被他言中?!庇谑怯执舐曔车溃骸按?,再不快點劃,小心你的狗命?!?/br> 船家膽小,低聲下氣道:“客官務怪,小的已經盡力了。” 當船距岸邊還有四丈左右,梵沽然已經等不及,丟下一錠銀子給船家,施展蜻蜓點水之功,一口氣躍到岸上,急忙往依水山莊趕。走到門口,只見莊門緊閉,門口跪了一個人。梵沽然雖然還是沒有看見此人的臉,但他已經能肯定此人便是聶沖遠。一時間,怒不可遏,所有的悲傷苦楚全都一股腦兒涌將出來,沖上前去,二話沒說,照那人臉上便是一拳。 那人悶哼一聲,并沒有還手,回來頭來,正是聶沖遠,左半邊臉已經腫了起來。見了梵沽然,生硬地笑道:“三弟,你終于回來了…”只說了這一句,卻已不知道該說什么好。 梵沽然怒道:“誰是你三弟,我沒有你這樣的兄弟。你還敢來,我今天不殺了你,我便不信梵。”說著,揚起拳頭,又要朝梵沽然打去。聶沖遠依然沒有還手的意思,閉眼而受。只是過了一會兒,拳頭沒有落到自己身上。聶沖遠睜眼一看,只見梵沽然的的手已被一個女子拉住,不是林影是誰。 聶沖遠見了喜道:“大嫂,你終于肯見我了?!?/br> 林影卻二話沒說,拉著梵沽然便又進了屋里去,同時還說道:“你走吧!天哥囑咐過,不能為難你。只是從現在開始,我們便再無交情可言。這依水山莊,你以后也不必再來了。如若再敢上來,別怪我不客氣?!?/br> 梵沽然回頭看了一眼聶沖遠,似有話要說,但卻仍然止住了。大門轟一聲關閉,連一個背影也沒給聶沖遠留下。 聶沖遠依然一動不動地跪在依水山莊門前,天氣酷寒,寒氣逼人,但他卻絲毫不覺。因為他冷地不是身體,而是心。 其實這樣的結果,在他刺出那一劍之時,他便已經知道。甚至這樣的結果比他想象中的更好一些,他本以為林影會像梵沽然一樣對他刀劍相向,所以他上這君山島,是抱著一顆必死之心而來的。 天漸漸暗了下來,夜幕已至,寒氣更甚。大門依然沒有開,甚至連響聲也沒有發出一絲。聶沖遠還跪在門前,似乎他一跪下,就沒有再打算起來。他不求得到林影的原諒,因為他知道自己犯下了不可饒恕的錯誤。他只是想在大哥古墓天墳前磕上一個頭,這是他來的本意。因為這世上只是古墓天理解他,知道他也是被逼無奈。 人在江湖,本就身不由己。 他也是江湖人,所以他也身不由己。有時,一旦失去,便無法挽回。他也知道這點,他清楚地知道自己失去了自己最好的兄弟,并且永遠無法挽回。不僅是古墓天,還有梵沽然。 總之,無論已逝的,還是活著的,他都失去了。 夜越來越深,天越越冷,聶沖遠自己也不知什么時候,無始有些迷糊起來。隱隱看到古墓天全身浴血地站在自己面前,卻依然笑問道:“二弟,最近可還好么?” 聶沖遠顯然也有些激動,問道:“大哥,對不起?” 古墓天笑道:“我一切都好,就是右臂時常痛得厲害?!?/br> 聶沖遠一聽到“右臂”二字,立馬惶恐起來,顫聲道:“都是我不好,都是我不好,大哥你殺了我吧!” 古墓天道:“殺了你,我也活不過來。又何必呢!死者安息,活者已矣!” 聶沖遠聽明白了他的話,說道:“放心吧!我一定會好照顧大嫂的。” 古墓天聽了緩緩笑了,只是慢慢笑得臉就變了,突然便化作了梵沽然的面龐。 梵沽然大呵一聲:“狗賊,那里走,看拳?!?/br> 聶沖遠大叫一聲,倒在地上,口中連連說道:“殺了我吧!殺了我吧!” 耳邊卻隱隱傳來一個女子的聲音:“二弟,你這又是何苦呢?”接著兩眼一閉,人事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