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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骨頭。” 他的身影一點點從黑暗里顯露出來,一側(cè)的斷臂的缺口處已經(jīng)像那只手臂一樣碎裂,幾乎已經(jīng)延伸到肩。 看到桑寧的一瞬間,它血紅色的眼睛突然變得更紅更沉,仿佛隨時會滴出猩紅的血來,連同那只冷灰色的眼也仿佛染上了血色。那半張干枯**宛如一層紅褐色脫水的皮覆蓋著一般的臉在飛速向她靠近而來。 在它即將撲向她的一瞬間桑寧甚至在想,骨頭真的是因為對她有熟悉感而盯上她呢,還是因為恨她呢? 她永遠也不會知道這個答案了。 在剩下的那只黑色的爪子即將落下來的瞬間,兩個紙包分別打在怪物的身上和手上,迅速爆開噴出一叢叢半透明的細白絲線,一面將所碰的東西團團纏住,一面因為噴射而粘附在墻壁上,怪物的動作一時受了阻。 牧文心向后拉了她一把,“——發(fā)什么呆!?剛剛差一點你就被襲擊到了,你是想死嗎??” 桑寧差點要被突然嚴厲起來的牧文心給吼懵,指著被纏住的怪物半是愕然半是尷尬地應(yīng)著:“沒有啊……你看我有丟蛛絲……” 兩個紙包一個是她最后關(guān)頭扔的,另一個是牧文心一時情急扔的。 但牧文心顯然一點也不贊同她,“你剛剛離那么近,萬一蛛絲不好用呢!?就等死嗎?” “……”桑寧無言以對,她倒真的不是想找死,只是不小心想得多了一點。 怪物被那些蛛絲纏著,還緊緊盯住桑寧想要嘶吼著掙脫,但那半毀的聲帶始終只能發(fā)出嘶啞斷續(xù)的聲音。 他突然用力一掙,一叢叢的蛛絲斷裂,幾乎就要撲向了桑寧。牧文心忙拉著她跑開,邊跑邊把蛛絲紙包向后扔去—— ——被牧文心保護,而且她還突然間看起來這么可靠的樣子,桑寧一下子各種不適應(yīng)。 “你還在發(fā)什么愣!?”牧文心喚回她的注意力,“快點,它要追上來了!” 桑寧有一瞬間幾乎就要脫口而出問“你是誰”了,可是腦后呼呼而來的爪風讓她只能匆忙往前一撲,一下子撲倒在地上,堪堪躲過幾乎要削掉她后腦的鋒利爪子。 在現(xiàn)在這個曾經(jīng)名為殘笙的怪物眼中,眼前的活物只是獵物,腦子里只有一團混亂的殺戮。 不知道為什么殺,只是想殺,止不住殺的狂躁。 一雙眼睛赤裸裸的嗜血著,饑餓在身體的每一處叫囂,沒有任何東西可以填補這種穿透了骨髓的饑餓,老鼠,貓,狗,都不行——他要吃人,他只想吃掉那些活生生的人,可是為什么他吃不下去?吃不下去,為什么還要殺? 他不知道。 他的腦子里沒有任何理智可以用來思考。 他,或者是它。 它的眼睛盯著眼前撲倒的那個活物,不自覺的追逐著,只盯著她——他的爪子居高臨下的舉起,漆黑的,帶著一層層血液干涸的痕跡,狠狠向她落下來—— ——為什么盯著她? 在他漫長混亂而空虛的生命里,從不記得任何有意義的東西。 所以,是她的話,就可以吃得下去了嗎?就可以填補了那份空虛嗎? 49第四八章 “喂,華助教,現(xiàn)在能請你到警局里來一趟嗎?” “怎么了,羅隊?有什么事不能電話里說嗎?” 華玉盞開著車正從飯店帶了外賣準備送去醫(yī)院,手機里羅隊長似乎遲疑了一下,還是沒有勉強—— “我剛剛拿到了那條手臂骨頭的分析結(jié)果,它的皮rou殘渣里的確檢測到了人的dna,但是卻不止一個人的,具體數(shù)量根本就已經(jīng)沒辦法確認。但真正的問題是那條臂骨——我專門去看了你們學(xué)校失竊的那具白骨的資料,而這副手骨跟那具白骨是一樣的,也就是深海生物的骨頭。華助教,你看——” 華玉盞露出詫異——“是魚骨!?” “我們還來不及檢查的那么詳細,但是如果失竊白骨的資料都屬實,這兩個的確是同一種東西……” ——怪物。魚骨。 ——態(tài)度突然變得奇怪的桑寧。 華玉盞突然掛掉電話一踩油門,急往醫(yī)院趕去。 他從沒有想過這件事會跟魚骨妖扯上,連龍宮都銷聲匿跡了,又哪里來的魚骨妖。即使知道他的存在也無非以為是水里來的雜魚妖怪罷了。 他竟然忘記了,發(fā)狂的魚骨妖最后的樣子,跟這種到處襲擊人的怪物不也是很像的嗎。 一只只盯著桑寧的發(fā)狂魚骨妖,和那個暗搓搓東掖西藏的小桑寧——他要是還聯(lián)系不起來就白活了一千五百多年! 不是說只想起了一點點嗎? 連他的事都不記得,只是想起自己身世的一點點啊,怎么這下子遇上別人的事想起來的倒不少了?人都變成那鬼樣也能來場感人相認?? 這樣也算一點點?? 他煩躁地一腳油門踩到底,心里直罵那個蠢丫頭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面對什么。那東西一爪子就能刨給她開膛破腹,她最好不要給他存什么救它的心思! 有沒有過探視時間這一點對華玉盞來說沒有什么影響,他從方便的地方一躍跳進走廊窗戶,看到桑寧病房門外低垂著頭像是睡著了的警衛(wèi)。他匆匆進屋里看一眼才出來搖醒他,“醒醒!屋里的人呢!?” 警衛(wèi)被拎著,像是打了個盹而不自知,突然被叫起來的片刻茫然,“人?不是在屋里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