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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是從什么時候開始就完全不再做這個夢了呢?又為什么會再一次置身在這個夢中,只是這條小路變得格外安靜,并沒有東西從黑暗里追過來。 是因為那個東西已經去追小豪了嗎? 這讓她突然在想,小豪會不會就在那東西的老巢里?她看向曾經那個聚合體追來的方向,腳下不自覺地就往那里跑去。 那條長長的小路就像空中飄浮著被凝固的絲帶,悠長起伏,不知跑了多遠才看到了路的盡頭——她在遠處看到了路盡頭的一棟古老的宅子,桑寧站的比較高,能看到里面一重又一重院落像個巨大的迷宮,院子古樸陳舊甚至有些破敗,像是聊齋里才會看到的場景。 心里隱約知道,那就是桑園了。 盡管沒有任何記憶,但看到那棟宅子還是不禁的胸口發堵發慌,好像踏進去一步自己就會被困在其中,在一重又一重的院落中永遠也逃脫不出來。 那樣的感覺讓她不敢繼續靠近,遠遠的似乎看到有什么東西正從古宅里慢慢伸出來,像藤蔓又像觸手,漆黑的鉆出地面迅速擴張,轉眼就吞沒了整個古宅,還依然在沿著小路蔓延過來,所到之處都陷入了如墨一般的漆黑—— 桑寧猛然睜開眼睛醒過來,整個人幾乎是彈坐起來像是要快點清醒好遠離那個夢境。在這深秋里她竟然一身汗淋淋的,接觸到被子外微冷的空氣忍不住打了個寒顫。 這只是個夢嗎?還是代表了什么? 小豪還平安嗎?她好怕桑園如果真的發生什么變動,那小豪會怎么樣? 她一直是華老師說什么她就乖乖聽什么,華老師要她耐心,救小豪的事情不能急她也有聽,一直按部就班的做好眼前的事,鍛煉好自己等著有能力可以進入桑園的那一天。 可是夢里那吞噬掉整個桑園的黑暗觸手讓她沒有辦法不心慌不擔心,她總覺得那不只是夢而已…… 桑寧下意識地想去找華老師,想把這個夢告訴他,可是下一瞬間就想到華老師現在已經沒有時間管她了。 身上的溫度好像更冷了,她用被子把自己裹嚴實坐了一會兒,然后裹著被子跳下床來到衣柜前翻找出比較保暖的衣服—— 她不能繼續窩在房間里止步不前了,就算華老師不再管她,她的命運也還得繼續走下去。她還得救小豪,還得面對桑園即將到來的危機,不能把時間都浪費在看似溫暖治愈的被窩里,那沒有任何用處! 桑寧把自己穿暖和了,幾天來終于第一次走出房間。 她下樓就看到月見坐在餐桌前,像剛學習用叉子的幼兒似的一手舉著叉子對著面前盤子里被切好的血糊糊的肝和rou,另一只手卻總是想要伸向放得稍遠一些的一杯血,一雙懵懂懂的大眼睛里充滿了渴望,讓人想要把那當做是葡萄汁或者番茄汁都不可能。 管家在旁邊不厭其煩地教導她該怎么使用叉子,不時擋住她伸向杯子的手。 桑寧站在樓梯上愣了愣,眼睛盯著“月見”一時有點反應不過來。 月見比她預想的要漂亮,雖然她過去并沒有想象過月見會是什么樣子,但曲小路說月見是她的前世,柔順的長發漆黑的眼睛,不是傾城的美艷卻有著精致的漂亮,水靈靈清透透的,如果不是臉上些微的呆滯和茫然一定會更靈動動人。 可是讓她最愕然的正是她臉上的呆滯和茫然,漆黑的眼睛也想是蒙了一層霧氣混沌不清。她吃得很費勁,不時就想直接用手去抓,但不時被管家阻止,顯然如果用手去抓著吃的話是不會給她那杯她渴望的血的。 盡管如此她還是吃得稱不上雅觀,嘴里塞得滿滿的,紅色的液體順著嘴角滴落到白色的真絲睡衣上…… 盡管小路已經提醒過她復活的月見也不會比聞夫人好到哪里去,但親眼見到卻還是無法抵擋這份震驚—— 這跟她兩天來所想的畫面完全不同啊!她以為華老師終于跟月見重逢了,兩個人終于可以開心的在一起了,可是眼前的月見讓她想不出華老師要怎么“開心”,他要用什么樣的心情來面對這樣的月見? 曲小路不知什么時候已經來到她身后,平和的聲音聽不出什么特別的情緒,“——玉盞已經訓練她兩天了,吃的都是牛羊豬三牲的心肝和rou,作為獎勵的是特殊渠道拿到的人血。她現在這個樣子比起一開始已經好了許多,不過看起來也就到此為止不會再有太大進步了。” 桑寧轉頭看向曲小路問他:“小路你不會覺得難過嗎?你們的感情不是很好嗎?” 就算是桑寧看到月見這個樣子也覺得不能接受,小路難道沒有感覺嗎? 曲小路卻只是笑笑,站在桑寧身后兩階低下頭看著她,“我說過對我來說你才是真實的,她只是一個鏡花水月的泡影,有玉盞替她cao心也就算她沒白回世間一遭。月見一向是個知足的人,如果她意識清醒也一定能夠滿足了,不缺我一個去替她難過的人。” 桑寧或許搞不懂曲小路的心思,他平時是那么親切的一個人,以溫柔和善的外表示人,一旦靠近了又會有點啰嗦有點八婆,但他無疑是最讓人感到溫暖的家人,只是無意間也會流露出一些經歷過漫長歲月看盡了世間生死的冷血。 那是桑寧不懂的,她對月見不可能會有感情,甚至也許心里只希望她根本沒有出現。但此時看著這樣的月見她卻只知道華老師會難過,所以她也會難過。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