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3頁
高學夫指著從他背包里露出來的一串卷卷的褐色毛發(fā),推推眼鏡想看的更仔細些,徐艦已經驚訝地打開包,頓時驚訝變成驚嚇,包里鼓鼓的塞著的竟然是個歐式古董娃娃——他瞬間想起自己是見過這個古董娃娃的! 在教室!那個其他人都看不到的奇怪的女孩! 徐艦手一抖,抽筋似的狠狠甩開,飛快把那個娃娃從車窗甩了出去。 “——那是什么鬼東西!?” 華玉盞理也不理他,直接走到桑寧所在的座位前,低頭看了看坐在外側座位上的楊豐旭。 那應該只是漫不經心的一眼,卻頓時讓人感覺到壓力,清晰的感受到他的意圖——楊豐旭只能讓開位子,坐到別的地方去。 華玉盞在桑寧旁邊坐下,轉頭笑一下,意義不明的問了一句:“身體還好嗎?” “……” 桑寧完全無法理解這個問題的用意,她下意識地往里縮了縮,像是要遠離華玉盞。 ——從那天她在華玉盞家意識不明,回來后還憑白少了一天之后再見到他總覺得有些心生戒備。而且一聽到“身體”桑寧就會聯想到那個幾次三番看到的草娃娃,忍不住有點發(fā)毛。 “華老師問這句話……是什么意思?” 華玉盞側目看了看她,把她的神情都看在眼里,故作不在意的說:“你不是生病了嗎?那天喝完茶之后你就睡著了,我以為你只是累了,后來發(fā)現你在發(fā)燒就聯系了你表哥。” “呃……是這樣嗎……” 聽起來一切都有個很好的解釋,而且是每一次都有很好的解釋。可是次數多了,就算是桑寧也會發(fā)現事情有些不對的啊…… 華玉盞就坐在她的身邊似乎沒有離開的打算,桑寧也沒有辦法保持長時間的戒備,慢慢就放松下來。 她靠在椅背上看著車窗外流動的風景,突然發(fā)覺,似乎自那天從華玉盞家回來之后就沒有再看到草娃娃的幻覺了。 這個意識讓她不知道為什么松下一口氣,偷偷看看身邊的華玉盞,覺得沉默的太久未免也有些尷尬,就找了話題問:“華老師,我們這次去哪兒?” “去水澤村。” 桑寧聽著這個名字開始犯嘀咕,這一次要出現的不會是水鬼吧…… 高學夫聽到了他們這句對話,他從剛剛小小的驚嚇中回過神來之后就干脆坐在最后一排柯正亮的旁邊,不時檢查他的脈搏,在小本子上記下他的心跳,體溫,舌苔等等一切體表特征,準備以后找人咨詢。 他倒不是特地想要聽他們的對話,只是車上就這么大的地方,只要說話聲音不是太小想不想聽也總會聽到。 他一開始也還算有原則的刻意無視他們談話的內容,不過聽到目的地的有關內容這似乎就不能算是私人話題而是跟車上的學生都有關的了。 他開口插話,略帶諷刺的問:“那么這一次是要祭拜什么?從名字來看應該是龍神水神或者水怪吧?” 華玉盞側目過去,偶爾心情好的時候他還是挺有興趣聽聽高學夫這一類堅持唯物不動搖的人的見解的。 嘛,這種心態(tài),大概就跟沒見過鬼的人愛聽鬼故事差不多吧。 “——為什么這么說呢?” 高學夫翻了翻他厚厚的小本子,“這幾天我查了不少書籍,發(fā)現所有的鬼怪文化到最后其實全都歸在一個‘祭’字上,不僅祭祀信仰也祭祀恐懼。就像荒田村那樣,一旦為某種現象所苦,以他們自己的能力無法解決,就會尋求祭祀手段來自我安慰。” 說到這里他推了推眼鏡,略清一下喉嚨,放弱了氣勢語氣也有點不自然地承認錯誤——“當然,在荒田村時我的做法是有點冒失了,這點我必須承認。” 華玉盞挑挑眉,想不到這個小學究還會承認錯誤呢? ☆、第二課時 “通過各種調查我發(fā)現,除了古代帝王的祭祀是為了安穩(wěn)民心,像這種自發(fā)的民間祭祀,從一定程度上是一種絕望和尋求希望的體現。 他們無力解決現狀,卻又想要在這片土地上生活下去,只能將希望寄托于某種不知名的力量,希望它來顯現神力幫助他們或是停止作惡放他們生路。 這是一種心理安慰,精神寄托。所以不論當時村民的做法錯的有多離譜,對他們來說那卻是‘真實’的。他們的憤怒和恐懼都是真實的,我的行為對他們來說是一種冒犯,這種錯誤我不會再犯了。” 前排的楊豐旭扭頭聽著,無比愕然的跟桑寧對視了一眼。 他們可是見證了高學夫那驚心動魄的作死行動的一員,現在高學夫突然表態(tài)說他不再作死了?幸福來的太突然沒有真實感! “但是——” ——HO,NO!他但是了! “絕望和走投無路之下的心理安慰我是可以理解的,適當的給人以希望可以讓人有生活下去的勇氣。但現在并不是舊社會了!我們有足夠的力量幫助他們,只要外界伸出援手就可以改變他們的生存條件!他們可以不用把希望寄托在那種虛無縹緲的信仰上!所以華老師,您應該停止裝神弄鬼跟我一起幫助他們,通知政府來援助和整頓!我們一起來解救他們吧華老師!” 說到慷慨激昂之處高學夫握著拳從座位上站起來,連那厚厚的鏡片都仿佛發(fā)著光。只是車子正在拐彎,車身一晃,直接把他晃倒回座位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