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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魔君的意思是,瑤夫人少了一魄?” 隔著一重帳簾,地沭望著簾帳后若隱若現的人影,壓低聲音道:“怎么會這樣,是不是莫玄霄……” “不是。”晁淵泡在冰池中,任由寒氣凍結體內的熱血骨骼,他輕闔著眼睫道:“莫玄霄巴不得瑤瑤留著記憶憎恨我,又怎么抽出她一魄助她忘卻前塵,這于他只有害,而無利。” 更何況,曲瑤瑤才剛剛生出意識,莫玄霄靠近她都難,又哪有機會去強行抽去她的魂魄。晁淵剛剛特意探過她的魂魄,發現她命魂完整,毫無殘破損毀,不可能是有人強行抽去所為。 并非只有人才有三魂七魄,世間萬物修成精怪人身皆有。在天、地、命三魂中,命魂掌七魄,七魄又被分為喜、怒、哀、懼、愛、惡、欲七種情緒,曲瑤瑤所遺失的便是她曾最珍視純粹的愛。 又或者說,并非遺失,而是曲瑤瑤再重塑雪蓮本體時,特意丟掉了這一魄。 無愛則無傷,曲瑤瑤是在用她自己的方式選擇‘不再相遇’,沒了愛,過往前塵也便一一了卻。 泡到全身冰涼,晁淵整理好情緒從池水中披衣起身,撩開帳簾進入內室。小雪蓮正趴在窗邊看月亮,今夜有雪,天上的月亮半隱并不清亮,她無聊的伸手接了片雪,寒氣外泄,瞬間將雪花凍成一片鋒利透明的冰花。 “在想什么?”身后寒意聚攏,晁淵貼著她的背靠近,如愿將她抱入懷中。 晁淵的鳳凰之身極大,化為人身是比先前魔體更為高大的存在,擁抱小雪蓮時能將她完整收攏入懷,抱得嚴嚴實實。 沒了她所畏懼的溫度,小雪蓮還是不舒服的掙扎了下,晁淵眸色黯下,收緊手臂將她用的更緊些,下巴抵在她的肩上低低道:“別動。” “讓我抱一會。” “一會就好。” 晁淵等這個擁抱等了太久,如今抱住的卻也非最完整的她。缺少一魄的小雪蓮,無時無刻都在提醒著他她不愛他、放棄他了,晁淵緩緩閉上眼睛,吐出的呼吸輕輕弱弱,好似一只溺水瀕死的鳥兒。 小雪蓮感受到了。 她只是缺少了一魄,其它的魂魄健全,一樣會笑會哭,感受到難過與害怕。外面雪落不停,身后擁住她的男人寂寥無言,有那么片刻,小雪蓮好似觸碰到一股濃郁的悲傷,慢慢停止了掙扎。 晁淵沒有再騙她,說一會兒就一會兒,很快他便松手放開了她。 只是他依舊倚靠在她身后,變出一把梳子為她梳理長發,曲瑤瑤的頭發又黑又長,與晁淵的頭發交纏在一起難分彼此,讓他不由想起民間那句:結發為夫妻,恩愛兩不疑*。 哪怕曲瑤瑤如今又變成了小雪蓮,他們之間沒有休書,她依舊算是他的妻子。 可惜,他們之間橫隔了太多恩怨糾纏。 想著這些,晁淵忽然覺得曲瑤瑤失了一魄也挺好,前兩世都是那株小花拼了命的追逐擁抱她,這一回她少了一魄便不會受傷,可以換晁淵追逐擁抱她。 哪怕,他將永遠得不到曲瑤瑤的愛。 “瑤瑤,再嫁我一次好不好?”晁淵想要給她一場真正的大婚。 小雪蓮被晁淵梳得昏昏欲睡,迷蒙問著:“嫁?嫁是什么意思?” “就是你我相伴,不離不棄的意思。” 小雪蓮想也不想便回:“不要。” “我不要誰的陪伴,我只想去寒潭做回雪蓮花。” 晁淵動作一停,片刻后把人攬住蹭了蹭她的臉頰,低嘆一聲:“先睡吧。” 他們還有好久好久的時間互相陪伴。 “……” 小雪蓮對晁淵的印象好了些,但依舊存著排斥懼怕的心理。 她不喜歡人身,第二日醒來便回冰池做回了小雪蓮,晁淵一覺睡醒懷中冰涼,他披衣起身低眸看著冰池中的小花,片刻后將它撈起,放入他隨意攜帶的小花盆中。 “你要帶我去哪?”小雪蓮動了動花枝,不情不愿開口。 晁淵摸了摸它軟軟涼涼的花瓣,溫聲道:“今日雪停了,我帶你出去走走。” “不要。”小雪蓮排斥的不只是晁淵,還有她曾深愛守護過的世界。 她明明拒絕了晁淵的請求,可這只討人厭的大鳥還是抱著她出了門,他又摸了下她的花瓣,微微勾著唇角淺笑,“既然不喜歡看外面,那便只看我。” 看久了,說不定就習慣了,不討厭了。 小雪蓮氣悶不再搭理他,用收攏花苞的方式無視抵觸,是看也不想看他。 晁淵照顧了曲瑤瑤太多日,焚淵宮積攢了一堆事務要處理,他抱著花直接去了書房,將她擺在桌案右上角,抬眸就能看到。 地沭抱著一堆折子進來,視線被擋沒看到桌邊的小花盆,晁淵揮手在她身上罩了層保護罩,后靠倚在椅背上淡聲提醒:“別碰到她。” 地沭當即后退一步,離得小雪蓮遠遠的。 說起來,他是陪伴晁淵最久的一名弟子,見證了他不同階段的喜怒情緒。這一百年來,魔君陰郁暴戾,只有每次從仙墟回來才能溫和平靜兩日,自從將曲瑤瑤重新搶回身邊后,臉上才漸漸多了情緒。 “魔君。”見自家師尊這會兒的心情還算和緩,他匯報道:“有妖魔在萬門仙宗尋到了黃瑛的身影,咱們去仙墟搶……” 接收到晁淵一個抬眸,地沭改口:“接,接瑤夫人回來的那日,黃瑛也去了萬門仙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