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冰壺是個修羅道宗師。 未說完的半句話顯而易見。 殿下,不是修羅道。 顏喬喬忽然便坐不住了。她這個人,好熱鬧,愛作死,讓她安安靜靜規規矩矩,她渾身便像長滿了毛毛刺一樣難受。 此刻心情正發悶,她不禁賭氣地想,‘若我說這話,殿下莫不是也要殺了我?’ “殿下?!彼蛩?。 公良瑾抬眸:“怎么了?” 黑如琉璃的清冷瞳眸中映出她的面龐。 蒼白虛弱,唯有臉頰浮起幾絲不正常的酡紅。眸光軟軟,光澤暗淡,像是被guntang的熱氣蒸干。 他微微蹙眉,正待開口,她已搶先一步,直沖沖地道:“冰壺說,您不是修羅——” 她未能說完一句囫圇話。 一根修長堅硬的手指摁住了她的唇。 唇瓣傻乎乎地繼續動了動,聲音卻已消失在唇舌之間。 他垂眸,低低開口:“不可說?!?/br> 她動了動唇,感覺就像在故意親吻他的手指。一瞬間,頭皮發麻,后背躥起了閃電和火花,心臟忘了跳。 她忽然發現石窟很窄,窄到空氣里都是他獨特的清幽冷香。 而他的手指卻是干燥溫熱的,壓著她的唇,姿態強勢。 四目相對。 公良瑾神色微微一滯。喉結緩緩動了下,他不動聲色吸一口氣,鎮定自若地問:“知道了嗎?” 嗓音比平日暗沉少許,覆在她唇瓣上的手指隱隱發熱。 “嗯?!彼鸬蔑w快,心中一片兵荒馬亂。 修什么羅?羅什么道?什么羅道? 什么道不道的,和她喬顏顏又有什么關系呢? 他的手指離開她的唇瓣,卻未收回,而是覆上她的額頭。 “風寒入體。” 他蹙眉收手,將那兩枚溫熱的赤火珠移近了些,然后反手解下外袍,罩在她的身上。 一瞬間,她被他的溫度和氣息徹底包圍。 * 月盈而缺。 天色還未徹底暗下,空中已懸了一輪半透明的月。 容顏過于嬌俏的女子順著山道奔向蓮藥臺,遠遠便朝兩名執事喊道:“速速開禁制,急!” “回來了?”執事笑道,“不得了啊,因病請了月假的人,竟然舍得提前回來,真不像你!” 平平無奇一句打趣話,卻讓女子眸光微微閃了下。 “我晉階宗師了!”她揚起一張艷色灼人的小臉,大聲道,“老師還等著我救人呢!” 兩位執事神色一振,收斂了嬉笑,急急打開禁制,將她放入蓮藥臺。 窈窕白袍很快便沒入山道,遠遠地,隱約可見幾絲淺金色的陣光在她身后晃了晃。 “這人生際遇啊,當真說不好……”左面那位執事搖頭嘆道,“不學無術顏喬喬,竟然晉階宗師,跑到所有人的前頭!” “可不是么?!绷硗饽俏粩S地有聲,“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窮!” 夜幕一點一點降下。 蓮燈一盞盞點亮,女子奔到護心池外的大堂時,差點兒撞上了埋頭咂煙袋的院長。 “老師,我晉階啦!”她得意又著急地道,“可以替老夫人治療了!” 只見紫金煙嘴緩緩明滅了兩下。 一大蓬煙霧升騰而起,院長抬起雙眼,用鼻孔奔了一口很長很長的氣。 “剛巧,遲來一步,人沒了,剛沒的。你晉級慢啦!”他一下一下點著腦袋,大聲嘆息,“少皇瑾,不行??!” “怎么會……”她微退半步,“不是說能撐一個月么?” 院長眨了眨眼睛:“一月是大月。嘿,巧了,就差這一天——里面還在收拾,別進去踩了,踩臟我地板不好弄?!?/br> 說話間,濃郁的血腥味從后院方向幽幽飄出來,正是血邪特有的那股異樣腥臭。 “啪。”一聲黏膩沉重的腳步落入堂屋。 是一只飽蘸了濃血的獸毛靴。 身高九尺的巨漢躬身穿過隔簾,抬起一雙通紅的眼睛。 漠北王,林霄。 他定定望了女子一會兒,扯唇,僵硬地笑了笑:“你來遲了?!?/br> 他的左手中握著一柄帶鞘的刀,此刻,刀與鞘相接之處擠出幾絲帶氣泡的血沫,顯然是剛剛斬了血邪,未擦刀便收入鞘中。 “抱歉,請節哀?!迸哟鬼?。 林霄疲倦地揮了揮手,沒心力顧什么禮貌,轉頭與院長說起了后續殯喪事宜。 “哎那個顏什么,”院長道,“你去一趟少皇瑾那里,把消息告訴他?!?/br> 女子頷首:“好的老師?!?/br> 目送她的身影消失在昆山巨陣之中,院長揚起手中的煙斗,原地起跳,“啪”一聲敲在林霄的頭上。 “就你這二兩演技,還偏要出來獻個丑?!” 林霄摸頭哂笑:“嘿嘿……那不是后面還要演好多回嘛,一回生,二回熟,提前排演排演!” 院長微瞇起雙眼,抱臂搖頭:“還真叫小瑾兒料中了,果然來探情報哪,可惜來的只是個偽身……” “早晚拿住妖人。”林霄握了握拳,轉向院長,正色拱手長揖,“多謝二位高徒,于千鈞一發之際除掉大邪宗,救下阿母一命,此恩此情,林霄沒齒難忘!接下來,我們母子必定全力配合,引蛇出洞,將賊子一網打盡!”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