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哪有這樣的,打輸了便人身攻擊。 西梁人好生不要臉皮。 公良瑾晃了晃神,仿佛想到了許多,又仿佛什么也沒想。 周圍,金紗護法們重新圍攏上前。 琉璃金柱往下崩潰,臺體一層一層向下震蕩,已驚動了所有敵人。密集的腳步聲從金階方向傳來,再有幾息,這里便會被圍得像鐵桶一般。 即便是真正的大宗師,也絕不可能正面殺出重圍。 看著是十死無生的局面,顏喬喬卻也不著急,她抬眸看向公良瑾,對上一雙意味不明的黑眸。 他垂眸瞥她,薄唇輕啟,吐出三個字:“抱緊我。” “哦。” 他單手抓著她,另一只手取出血玉骨令,捏在掌心。 九只血邪脖頸一擰,嘶吼著,不管不顧地撲向左右兩側的金紗護法,硬生生用扭曲的身體撞出一條通往金血臺邊緣的過道。 公良瑾攬緊顏喬喬,疾步走到窗臺。 顏喬喬回眸望了一眼。 只見這間黃金屋中,金磚、金墻、金飾之上處處染滿血痕,赤的、黑的。血腥與濃香交織,氣味更是稠密怪異。 血邪嗚嚎,與金紗護法纏斗作一堆。黃金階下涌來大群侍衛,踏上金血臺頂。 她收回視線,探出綿軟的雙臂,環住公良瑾精瘦的腰身。 只見他廣袖一揚,從墻壁上抓出一塊金光燦爛的方磚,塞到她的懷里。 顏喬喬:“……?!” 殿下竟然還記著她搬磚的夢想。 顏喬喬感動得熱淚盈眶。 公良瑾似是遲疑了片刻,捏了捏手中的血玉骨令,仿佛在對血邪們下達什么指令,只可惜骨令只能在一定程度上簡單地控制血邪,做不到如臂使指。 “咔。”骨令破碎。 顏喬喬聽到公良瑾用極輕的聲音,一字一頓認真道:“清者自清。罷了。” “?” 下一霎,腰間一緊,他帶著她躍出金血臺。 頃刻間,狂風與萬丈大地一道,撲面而來! 顏喬喬下意識摟緊公良瑾,心臟一懸、一空。 呼嘯的亂風從四面八方撞來,只見他反手往身后一撥,熟悉的“嗚嗡”聲響徹耳畔,兩扇巨翼在身后鋪開,下墜之勢,陡然一緩。 地平線略微傾斜,搖搖晃晃。 二人帶著金磚在高空氣流之中穿行,竟有種奇異的“陡峭顛簸”感。 攬住她的那只手臂力量感十足,如精鐵般,將她牢牢箍在懷中。她環住他的腰身,瞇著眼睛四下張望。 金光燦燦的黃金臺越去越遠。那白熾的墜落之光還未抵達臺底,正一層一層往下崩散,蕩出纖纖長長的白色光芒,照亮了西梁國都那些色彩濃艷斑斕的建筑物。 臺體之間,密匝匝的護法、士兵如同金色螞蟻浪潮,混亂著向下疾涌,追擊這對插翅而飛的男女刺客。 有追兵情急之下從臺體邊緣翻了出來,“嗷嗷”怪叫著直直墜下。 見此情景,顏喬喬眼前難免舊日重現,又想起了七寶琉璃塔上那一幕。 那一日,她便是這樣看著韓崢墜下去,墜入無盡深淵。便是那一墜,不知為何竟讓韓崢也擁有了前世的記憶。 顏喬喬并不后悔自己所做的一切。韓崢雖然不是東西,但有一句話他說得沒錯——欺負今生一無所知的他,沒什么意思。 顏喬喬更愿意堂堂正正與真正的韓崢一戰,死,也要讓他死個清楚明白。 思緒一晃即止。 她又想,琉璃塔,琉璃柱,金血臺的儀式,顧京的念咒。 來自顧京的兩世詛咒,顯然與西梁密不可分。 邪神,神諭? 顏喬喬頂著高空的罡風,微微睜了睜眼眸。 方才……被殿下擲下金血臺的那卷神諭…… 念頭剛一動,便感覺到攬在腰間的大手握得更緊。巨翼一收,二人攜著金磚斜掠而下,追上了飄飛在高空的神諭卷軸。 公良瑾探手抓住金黃卷軸,很隨意地塞到顏喬喬懷中。 身后巨翼一振,下墜之勢陡然收減,平平斜斜飄向遠方。 顏喬喬低頭看了看懷中待遇相同的金磚和神諭,一時之間,心情萬分復雜。 * 廣袤地面烽煙四起。 西梁軍隊如潮水一般涌出都城,追向空中滑翔的飛翼。 前方亦有大軍遙遙趕來。 縱然飛離了金血臺,卻仍然看不見逃出生天的希望。 顏喬喬很有經驗。她知道這樣的翅膀至多便是讓人摔不死,根本不可能撲扇撲扇飛出國境,逃回大夏去——倘然真能飛,上回她就不會帶著一身怪味撲進殿下懷里了。 正在胡思亂想時,他忽然傾身,薄唇落在她的耳畔。 “屏息。” 沉穩清冷、不疾不徐的聲音。 他將她攬得更緊,反手解掉一對巨翼。 旋身,將她的身軀護在胸前。 “轟——嘩——” 顏喬喬眼前蕩開了瀑布般的大水花。 二人飛出西梁都城,斜斜墜入一條奔流而過的大河中,激起層層疊疊的巨浪。 浪珠之上,照見一枚又一枚半邊月亮。 水花一時來不及合攏,向著河底沉落的公良瑾神色靜淡,天人般的容顏更似鏡花水月。 波濤拍聚,逝水無痕。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