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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給你寫個小冊子,回頭帶走。”院長揮揮手,“大林子他娘在池子東側的藥廬,姓韓的小子在西側,你去隨便逛逛看看——嘿,高才,指不定瞎貓真碰著死耗子。” 顏喬喬心頭微驚,略略睜大了眼。 院長當真是聽到了她與漠北王的對話。 見她神色訝異,院長不禁得意地挑高眉毛,道:“這可是老夫的地盤,無所不能,懂?哼哼,你公良師兄可是深得老夫真傳,在這昆山哪,倘若他不想見著誰啊,一年到頭,休想瞥到他半片衣角。” 顏喬喬的心臟沒著沒落地漏跳了一拍。 這么說來…… 阿晴她們從未見過殿下彈琴…… 心中蕩過極其怪異的情愫,顏喬喬飛快地拎起裙裾垂首行個禮,然后逃也似地奔向蓮藥臺深處。 * 護心池正上方是碧翠的琉璃頂,星光落下,與池畔蓮燈交相輝映。 三處連排廂房環于池側,顏喬喬放眼一望,便看見了抱劍立在木廊下的離霜。 只見冷面女官雙眉緊蹙,警惕地盯住東面廂房。 顏喬喬雙眼一亮,十分自來熟地繞過藥池,奔上廊道。 “女俠,又見面啦!”她大大咧咧招呼離霜。 離霜回眸見到她,唇角不自覺地輕輕一抽,下意識橫過帶鞘的長劍,將人攔下。 “留步。” 嗓音刻板,十分不自在。 顏喬喬毫不在意地抬手拍了拍帶鞘劍身,張口便來:“你看我們都這么熟……” 話至一半,忽聞離霜身后傳出一聲輕笑。 “顏師妹人緣不錯。” 年輕微啞的男聲。 是韓崢。 顏喬喬身軀微僵,怔怔看著韓崢推動身下的木輪椅,從廊柱后面移出。 視線相對,一個悠然閑適,一個目露戒備。 韓崢揮揮手,示意離霜退至他的身后。他垂眸,轉了轉輪軸,停在距離顏喬喬四尺之處。 廊下蓮燈散出柔和朦朧的光暈,照清彼此面容。 顏喬喬發現韓崢當真是變了很多,如今的他鋒芒盡斂,一身病痛,看著全然是個文弱書生的模樣。 因為每日要在護心池浸泡,他的皮膚白得異常,像微微透出些許青色的白玉。 溫良又無害。 他抬眸笑了笑,張口便是一句與病弱無爭的外表很不相符的話:“顏師妹是來探查漠北血邪吧,我亦有此意。” 顏喬喬下意識便與他唱反調:“老師就在外面看著,哪來什么血邪。” 韓崢不惱,只笑:“你好奇心都寫在腦門上了——離霜,隨顏師妹走一趟,照她吩咐行事。” “是。”離霜垂首踏出一步。 一時間,顏喬喬心緒萬般復雜。 她不欲與韓崢多說,轉身便踏下廊道。 離霜默默跟在她的身后,神情舉止與前世一般無二。 繞過護心池,回望西面側廊,坐在輪椅上的韓崢已模糊成了一團影子。 顏喬喬收回視線,問道:“不曾見著馬車里有什么?” 離霜搖了搖頭,猶豫片刻,言簡意賅道:“擋了,不知。” 顏喬喬點頭,略微沉吟之后,偏頭彎起眼睛:“你見到少皇殿下了吧?是不是如清風似明月,令人萬分景仰?” 離霜冷若冰霜的神色微微破裂,無奈且鄭重地點了下頭:“是。” 顏喬喬握拳:“我也會和你一樣,忠君愛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 離霜:“……哦。” 顏喬喬又嘆:“韓師兄的遭遇真是令人扼腕,被西梁賊子所害,家中又是兄弟鬩墻——你前來保護他,定要被韓二公子視為眼中釘了。” 離霜眼皮不動:“職責所在。” 依舊如前世一般難聊。 顏喬喬不再廢話,徑直踏上東廂的廊道。 到了廂房前,她試探著抬手叩了叩門,靜待片刻,不見動靜。 “蓮藥臺的人不在里面?”顏喬喬悄聲問。 離霜雙眉微蹙:“應該有兩人。” 側耳細聽,隱隱聽到屋中有極模糊的“咕嘟”聲。 顏喬喬與離霜對視一眼,退開半步,示意離霜上。 離霜將帶鞘的長劍換至左手,右手一揚,推開了東廂的門。 堂屋竟沒有點燈,漆黑之中氤氳著怪異的霧氣。 一進屋,立刻便聞到了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這股味道難以言喻,不僅是血液的特殊味道,更有股……半生不熟的濃烈異臭,就像將帶毛生豬扔入沸水滾出的氣味一樣。 顏喬喬臉色大變,側眸一看,離霜也臉色隱隱發青。 “上!” 顏喬喬很自覺地縮在離霜身后,隨她潛入廂房內部。 心臟在胸腔中亂撞,她不禁很不厚道地想,院長他老人家怕不是老糊涂了吧!當真弄個血邪養在院子里? 眼看離霜已疾步掠到隔離內外兩室的厚重黑色簾幔面前,顏喬喬更加緊張,暗暗將體內靈氣沉于下盤,以便見勢不對時奪路而逃。 “當啷……” 簾幔后傳出金屬碰撞聲。 離霜用劍鞘挑開一絲布匹。 咕嘟聲更加清晰,異臭更加濃郁,微弱的燭光從黑布縫隙間透出,更是無比瘆人。 離霜眉一皺,果斷撩開簾幔,橫劍掠入!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