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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輕輕掙了下:“我要回宴廳。” 他收緊手掌,語氣強勢:“你醉得厲害,需要休息。” 另一條手臂環過她的身軀,不容置疑地將她帶到床榻旁邊。 他的眼睛里倒映出她的身影。 云鬢松散,雙眸迷離,臉頰暈紅,一副意亂情迷的模樣。顯然,只要稍微照顧她片刻,便會發生許多香艷故事。 他的眸光極暗,喉結不住地上下滾動。 “我扶你躺下。”他沉聲道,“來,先幫你脫了外袍。” 一雙大手落向她的束帶。 顏喬喬心中憎惡之極,她用指甲狠狠掐住掌心,逼迫自己冷靜。 眼前的韓崢仍帶著幾分青澀,顯然,他沒有那段記憶。 針鋒相對多年,她知道該如何與他周旋。 她抬手去擋他的手,如她所料,他動作強硬,根本不容她抗拒。 撥不開。 她并沒有和他死磕,而是抬高了食指,輕輕地、嬌縱地,點上他的心口。 “我自己來,你走開。” 含羞帶嗔、半推半就。 他低低笑了起來,片刻之后,依言退開——韓崢喜歡欲擒故縱的游戲,很享受來回推拉的趣味,一旦確定獵物落入掌中,他便會不疾不徐。 “嗯,你自己來。”他笑著,刻意再退離一步。 她微闔眼簾,用虛弱溫軟的聲音對他說:“鎖門,別讓人看見。” 他怔了下,嗓音徹底沙啞:“好。” 他轉身走向廂房外間的竹門,刻意端出沉穩的姿態。 騙他離開之后,顏喬喬凝聚起凜冽的“冬殺”道意,往身上狠狠刺了一記。 靈臺霎時清明! 劇烈刺痛激發了全部力量,她將鞋子扔在床下,一把扯下床簾,然后疾走到窗邊,爬上軟榻,探出雙臂緊緊抓住窗框,將身體拖向窗臺,半翻半摔跌了出去。 雖然身軀綿軟,動作卻一氣呵成。 “啪。” 膝蓋與手肘著地,脆生生地疼。 竹制廊道上沒有灰塵,只有春露凝成的濕潤小水珠。琴聲、觥籌交錯聲回蕩在竹樓,掩掉了她摔跤的動靜。 顏喬喬的心臟幾乎跳出胸腔,她一瞬也不敢耽擱,掙扎著爬起來,踉蹌向前沖。 竹榻下的鞋和垂落的床簾只能拖延韓崢片刻,等到他自信滿滿地掀開床簾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時,定會勃然大怒。 在他追出來之前,她必須跑到有人的地方去。 早春的夜風極涼,吹起她的發絲,帶走些許熱意,讓她的思緒更加清晰。 方才的經歷,讓她想起一件舊事。 剛成婚不久,她就捉到韓崢睡別的女人。 那個女人是漠北王次子林天罡贈給韓崢的禮物,據說天生軟骨,一身媚功天上地下絕無僅有,并且仍是清白的身子。 韓崢把人隨意扔在后院,說是得閑送走,結果沒過多久就被顏喬喬堵在了床上。當時他向她解釋說,那個女子對他下了特殊的情藥,他將她錯認成心上之人,這才犯下大錯。 他指天發誓句句屬實,他痛不欲生請求原諒。她只是淡漠地笑著,做主把那個女子提成了正兒八經的妾室。 那時她根本不信他。 如今才知道,世間竟然真有這樣的情藥,會讓人將一個人錯看成另一個人。 但……心上之人?這豈不是意味著,年少時的她喜歡公良瑾? 顏喬喬不記得了。 皇族從來不與諸侯聯姻,這是祖宗規矩。她是驕傲至極的人,哪怕當真有過那樣的心思,也必定會主動掐滅,不放任,不承認。 顏喬喬一時百感交集。 真遺憾,韓崢竟然不知道最初在一起時,她把他當成了別人。 她若是早早知曉內情,必定會用這件事狠狠刺他,氣到他吐血三升。 顏喬喬恨恨咬住牙,跌跌撞撞跑向長廊盡頭。 廊道上空無一人,燈火在眼前璀璨交疊,她分不清哪里是設宴的廳堂。秦妙有的琴音時近時遠,混著浮在光華之上的熱鬧喧囂,難以確定位置。 放眼望去,唯有竹樓下方的蓮池邊上有幾列侍女在行走。 “有人嗎……” 熱鬧的喧囂浮滿整個三層樓,她的喊聲微弱得可憐。 強行提起的力氣很快耗盡,胸腔中就像灌滿了guntang的碎鐵片,每一次呼吸都帶起火辣辣的疼痛。 她喘著氣,回身望向后方的長廊。 韓崢竟然還沒出現。 她并沒有放下心,反倒加劇了緊張。 心跳又疾又重。她往廊道外側移了幾步,將自己的后背抵在竹木扶欄上。 閣樓氤氳著暖融融的光線,氣氛熱烈,碰杯聲叮叮鐺鐺響成一片。 分明近在眼前,卻像是隔著跨不過去的世界。 明明身處溫暖光明之中,她的周圍卻只有濃郁的黑暗。 她無從猜測此刻韓崢人在哪里。也許他正負著手,不緊不慢地朝她走來。也許一回頭,他就站在她的身后。 牙關隱隱打顫。 她正要把視線從廂房那一邊收回時,周遭突然靜了下來。 眨眼之間,一點聲音都沒有了。 “怦怦!怦怦!”整個世界只剩下她的心跳。 顏喬喬寒毛直立,直覺瘋狂示警。 不遠處……似乎有什么東西。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