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大早，云棲便起身梳妝，準(zhǔn)備妥當(dāng)后，皇家儀仗動(dòng)身前往開佛寺。

    云棲和楚鈺同坐一個(gè)轎攆，聽著轎子里斷斷續(xù)續(xù)傳來的咳嗽聲，跟隨而去的大臣心里都提心吊膽的。

    沈介跟在后頭，面色平靜。

    血蠱已取出，他知道以鄭太醫(yī)的醫(yī)術(shù)，太后娘娘不會(huì)有事，此舉只怕是為了掩人耳目，可隨著那喘聲越來越急，心緒不由自主的就被挑動(dòng)起來了。

    那日解毒的情形不受控制的涌入腦海，他下意識(shí)停下了腳步。

    一旁的金晁見他面色古怪，回頭關(guān)心的問了句：“沈大人，沒事吧？”

    沈介搖搖頭：“無事。”

    金晁以為他身體不舒服，道：“這幾日天氣交替太快，容易得風(fēng)寒，沈大人要注意身子。”

    沈介回道：“多謝金大人關(guān)心，沈某無礙。”

    轎攆漸行漸遠(yuǎn)，眼看著落后了不少，金晁忙道：“沈大人若是身子不舒服，便停下來歇息一會(huì)，金某先走一步。”然后便快步跟了上去。

    沈介走在人群后，腳步緩慢。

    前頭不知是誰喚了他一聲：“沈大人，皇上叫您。”

    沈介回過神來，剛抬頭，就聽那大臣繼續(xù)道：“沈大人，皇上讓您去前頭，有話吩咐，快去吧。”

    沈介得令，遲疑了半息，還是過去了。

    楚鈺掀開車簾，見他過來了，招招手：“沈愛卿，上來說話。”

    知道云棲身上的毒是沈介解開后，楚鈺對(duì)他更信任了，這兩日又交了不少差事給他。

    沈介愣了愣，抬眸的瞬間，云棲的目光也落了下來，朝他微微一笑。

    沈介連忙別開眼，喉嚨滾了幾下后，深吸了口氣，才上轎攆。

    楚鈺熱絡(luò)的拍了拍自己旁邊的位置：“沈愛卿，過來這兒坐。”

    “微臣惶恐。”

    “過來吧，為母后把脈。”楚鈺的語氣不容置喙。

    沈介遲疑片刻，緩緩上前，視線落在地毯上，沒有亂瞧。

    楚鈺看著，十分滿意。

    “快幫母后瞧瞧。”

    楚鈺說完，云棲伸出手，并柔聲問道：“這幾日歇息得可好？”

    “多謝娘娘關(guān)心，微臣一切都好。”沈介抬起眼簾，目光落在云棲白皙的手腕上，動(dòng)作頓時(shí)變得僵硬起來。轎攆空間并不大，放了好幾個(gè)暖爐，有些沉悶，他的呼吸也跟著變重了。

    他和楚鈺坐得近，楚鈺明顯察覺他的變化，疑惑道：“沈愛卿，是不是轎子里太熱了？你的臉都紅了。”

    “是，是嗎？”沈介磕磕巴巴的反問了一句，下意識(shí)抬袖擦了擦臉，“是有點(diǎn)熱。”

    “朕讓人把暖爐撤一些。”

    “不用了，娘娘體寒，還是放著吧。”沈介說完，伸出手，搭在云棲的手腕上，幾瞬過后，飛快抽了回來，人也跟著起身往后退，壓低聲音道，“娘娘脈象平穩(wěn)，皇上不必?fù)?dān)心。”

    楚鈺點(diǎn)頭，然后吩咐：“對(duì)外旁人若是問起，便說母后的病又重了，你可明白朕的意思？”

    其實(shí)鄭太醫(yī)已經(jīng)瞧過了，云棲身子無礙。楚鈺不放心的是沈介，前些日子讓他進(jìn)長(zhǎng)春宮為云棲把脈的事情并不是秘事，他怕沈介說漏了嘴，這才特意把人叫過來。

    沈介會(huì)意，拱手回道：“微臣明白，皇上若是沒有別的吩咐，微臣先下去了。”

    不等楚鈺開口，他已經(jīng)掀開車簾，下了轎攆，幾乎是落荒而逃。

    楚鈺百思不得其解：“朕看起來有那么嚴(yán)肅嗎？這沈愛卿前些日子看到朕，可不是這樣的。”

    云棲大抵能猜出些許緣由，輕笑道：“他還年輕，如今在朝中孤立無援，皇恩太過，難免惶恐。”

    “母后說的是。”楚鈺露出滿意的笑容，“害怕才是人之常情。”

    比起那些絲毫不畏懼帝王威嚴(yán)，處處出言頂撞他的大臣，沈介看著，確實(shí)順眼多了。

    第36章 36

    儀仗到了開佛寺之后, 主持無念禪師帶著弟子迎上來，雙手合十，行了個(gè)佛禮：“見過皇上, 見過太后娘娘。”

    云棲和楚鈺回以一禮。

    無念禪師望了云棲一眼, 慈祥的笑道：“娘娘近日身子可好？”

    云棲今日特意扮了病容，由耿嬤嬤攙扶著, 聞言低頭捂嘴咳了一聲，回道：“還是老樣子。”一開口, 看起來更虛弱。

    后面的大臣再次捏了一把汗。

    上次上朝聲音聽著平穩(wěn)有力，還以為好得差不多了, 沒想到依舊是久病之態(tài)，偏偏還要來開佛寺祭拜。

    他們現(xiàn)在，都感覺自己的頭頂懸著一把刀。

    無念禪師瞇著和善的笑眼, 沒再說什么，帶他們進(jìn)寺。

    按慣例, 每年沐佛云棲都會(huì)留在開佛寺住兩三天, 祭拜儀式按部就班的進(jìn)行，第一天拜佛過程很是順利，祭拜完畢，楚鈺便帶著大半以上的大臣回去了。

    開佛寺里只剩下金晁、沈介以及太常寺的幾個(gè)大臣留下來陪同云棲。

    開佛寺的和尚和尼姑是分開修行的, 尼姑住在寺廟后面的流天峰, 那兒有個(gè)小庵子，離開佛寺不遠(yuǎn)。

    第一天晚上，楚鈺離開后, 云棲讓耿嬤嬤把沈介找來。

    “娘娘喚微臣前來，可是有事吩咐？”

    云棲問他：“你可知道沈老夫人在開佛寺修行？”

    沈介頷首，如實(shí)回答：“知道, 聽說祖母一心向佛，來京以后便沒有前來打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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