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湯明自知理虧,縮著腦袋,小聲回道:“我…我沒把你供出來。” “這事與我何干,你還想供我?”嚴煦氣得將茶杯往木幾上一擱,茶杯咯噔晃著,正如此刻湯明焦躁不安的思緒。 湯明見他把自己摘干凈,不由得埋怨道:“這事不是你給我出主意的嗎?你跟我說不會出差錯,結果還是被發現了。” 說完,他摸了摸自己紅腫的臉,心中忿忿不平。 這是王氏昨日打的。 他簽字畫押后,便被放回府了,王氏親自將他送回天牢,獄卒沒收,便讓他在祠堂跪了一天一夜,他心里氣不過,和王氏頂嘴了幾句,臉就見紅了。 今天是偷偷跑出來見嚴煦的。 他不明白,母親怪他愚蠢也就罷了,嚴煦給他出了這么個餿主意,自己沒把人供出來,反倒又被罵了一通。 他現在心里也窩火。 嚴煦懶得跟他爭辯,道:“事情沒有塵埃落定之前,就不要再來找我了。謹慎行事,免得留人話柄。” “那我大哥……” 嚴煦伸出兩個手指頭。 春景街一事沒成功,湯明已經不信任他了,猶豫道:“若這事你沒辦成怎么辦?” 嚴煦瞪了他一眼,語氣不耐煩:“那這事你自己處理。” “行行行,就這個數,你幫我善后。”湯明連忙掏出事先準備好的銀票,“這事可不能再辦砸了。我娘這兩天盯我盯得緊,接下來我都不能出府了。” 湯仕坤雖然在仕途上沒什么作為,但王氏有些本事,在城里開了幾家鋪子,頂著湯家的名號,賺得盆滿缽滿。 嚴丙作為督御史,為人清廉,家底干凈。 嚴煦就是瞧上了湯明的銀子,才幫他出主意的。 兩人因為銀子結識,多年過來,也算得上是朋友,湯明好心提醒道:“那個沈公子,不是個好招惹的主,你若是遇上他,便躲得遠遠的,別惹了晦氣。” 他現在這一身sao,可都是招惹了沈介以后引來的。 想想就煩,卻也無可奈何。 誰讓人家是太后娘娘的寵臣呢? 話音剛落,他的目光頓住了,指著沈介的背影,道:“他就是沈介,你可得記清楚了。” 嚴煦抬眼一望,那人身姿挺拔,生得一身貴氣。 原不想打交道,卻因為這匆匆一眼,改變了主意。 是以,他沒聽湯明的勸告,還是來了書肆。 他不會像湯明那樣,在明面上動手,但只要口頭上占了點便宜,心里也是暢快的。 他這只瘸腿,全拜沈相所賜,因為這缺陷,一事無成。 憑什么沈家公子,生來就能錦衣玉食,萬人矚目?而他受了一輩子的窩囊氣。 他心有不甘! * 那座宅子確實如王氏所說,被一把火燒得干干凈凈。 如此,沈介心中的疑惑愈發深了。 放火之人燒毀宅院,一定是為了隱瞞什么,當年之事必有蹊蹺。 從進京伊始,沈介就開始在調查這件事了,這兩日杜應倒真的找到了些許眉目,比如當年在宅院伺候的下人,還留有一個活口。 沈府當年的管家——孫伯。 孫伯如今住在春景街盡頭的一個小巷子里,沈介還未進屋,便透過院門看到了一個佝僂的背影,在打井水。 沈介伸手敲了敲門,孫伯卻沒什么反應。 杜應道:“公子,他是個啞巴,聽說十年前,耳朵也聾了。” 是以,才能活到現在。 沈介想了想,推開院門走進去。 孫伯沒有聽到身后的動靜,依舊彎腰打井水,折騰了好一會,終于把水拉上來了。 轉頭之時,正好瞥見沈介,手中木桶滑落在地,水倒了一地,目露愕然。 沈介側頭,問:“他識字嗎?” “認得的。” “你去集市上買些筆墨。”沈介吩咐。 杜應走后,沈介上前,把木桶扶起來,隨后扶住孫伯踉踉蹌蹌的身子。 孫伯僵了僵,待回過神后,淚光盈眶,顫顫巍巍的舉起蒼老的手,撫摸他的臉。 雖是初次見面,沈介卻覺得他身上有股莫名的親切感,便沒有躲開。 他朝孫伯笑了笑:“孫伯,我叫沈介,母親姓姜,單名一個儷字。”雖然知道他聽不到,但還是報了家門,以示尊重。 孫伯確實聽不清,可能看到他唇角在動,頓了頓,粗糙的掌心撫摸著他的臉好一會,確認自己沒有看錯,拉著他的手往屋里走。 沈介坐下后,孫伯幫他倒了杯茶水,隨后進去寢屋,拿了一個小木箱出來,把里面的東西遞給他瞧。 沈介接過,是一些小衣裳,還有嬰兒的玩物。 孫伯什么都沒說,沈介卻明白了。 這是他小時候的東西。 * 沈介寫了幾句話,孫伯雖看得懂字,卻不會寫,一直搖頭。 待了一會,沈介便離開了。 孫伯讓他把那個箱子帶走。 回府以后,沈介把東西拿出來,仔細端詳,發現箱子底下壓了封信。 他將信拆開,里頭空無一字。 這信用了南疆特殊的手法,可以隱藏字跡。 沈介將信封上的粉末去除后,里面的字便漸漸顯露出來——沈家三公子沈巍與姜氏于大慶十年春,誕有一子——沈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