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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鈺還沒給他定罪名,湯仕坤便嚇得連忙道:“皇上恕罪,微臣只是失子心切,這才來了長春宮找娘娘。” 謝敬昨日剛被賜了板子,早上上朝時又被楚鈺罰了一年俸祿,他不敢再提人選的事情,未等楚鈺說話,自己就爬起來告退了。 人一走,耳根子就清凈了。 云棲讓楚鈺坐下來,問道:“此案真交給沈介?” 天子之言,猶如九鼎,已經告訴湯仕坤了,就沒有再收回的道理。 楚鈺點頭,認真道:“母后,朝臣之中不是支持朕,便是湯家的人,無論選誰都會有異議,折中之人更不能選。沈介剛入京,尚未有根基,與朝臣也沒有接觸,朕覺得他最適合。而且讓他當侍讀一事許多朝臣都不滿,正好借用此案鍛煉他的才能。” 楚鈺自己心里很清楚,他雖是帝王,可朝堂上并沒有幾個自己的人。 有將近半數的人仍然遵循先帝遺詔,擁護太成王,而母后培養的那些心腹,盡管支持他,可未必真會聽他的話。 若想樹立威嚴,穩定帝位,需要慢慢培養可用之人。 如今放眼望去,整個京中,也就沈介最為合適。 這沈介從小在南疆長大,無論忠不忠心,都有可用之處。 楚鈺又補充了一句:“母后,兒臣已十四了,可朝中大臣仍對兒臣多有不服,兒臣想培養幾個自己的心腹。” 這個想法,他已經放在心里許多年了,并不打算隱瞞云棲。 云棲嘆然,鈺兒終是長大了。 看到楚鈺這模樣,她心里甚是欣慰:“既是如此,便讓沈介審理此案。不過沈介初為朝臣,這么重大的案子交給他去辦,難免讓湯家的人不滿,再挑一兩個信得過的人協理此案。” “協理之人兒臣也想好了,太常寺少卿金晁。” “金晁?”云棲想了一下,她對此人有些印象,二十三歲便當上了太常寺少卿,年輕有為,在朝中保持中立的態度。極愛笑,經常是一副笑面虎的模樣,讓人猜不透心思。 不過倒也忠心。 “母后有所不知,這金晁是從大理寺調任到太常寺的,曾經斷過幾個奇案,斷案手段狠辣,且公私分明,不畏強權,湯謝兩家的案子交給他協理,再好不過。” 云棲笑道:“往后這些事情,能拿主意的你就自己拿主意,實在拿捏不定再來問哀家。朝中權勢,要一點點收回自己手中。” 楚鈺是她看著長大的,有什么事情從不隱瞞她,她也不打算一直垂簾聽政。 這大莫江山到底是姓楚,她當初聽政也是無奈之舉,比起權勢,她更渴望的是無拘無束的日子。原本就想著等楚鈺大些了,就把這些權力交回他的手里,如今也是時候了。 朝中的事情說起來就令人頭疼,云棲揭過不提,問了楚鈺最近的功課。 楚鈺正好把奏折帶過來了,呈給她瞧。 云棲看了一會,將批得不太妥當的地方圈出來,指給他聽。 楚鈺認真聽著,外面落雪變大,宮人端來了藥。 藥碗上還冒著熱氣,云棲隨意瞥了眼,藥汁紅紅的,和往日不同。 “藥換了?” 宮女如實回話:“這是根據沈大人的藥方熬出來的,不知為何,顏色是紅的。” 云棲聞到了一股苦味,她常年用藥,卻不怎么認識藥材,這顏色倒不讓她反胃,只是看著,她就莫名的想到了沈介寬厚的背,還有他紅了的耳根。 宮女又道:“藥材讓鄭太醫驗過,沒有問題。” 楚鈺接過來,小心翼翼的把熱氣吹走,親手遞到云棲唇邊:“長這么大,兒臣還未好好盡孝道呢。” 云棲定了定神,暗道一聲荒謬,旁的不想,倒是想起了沈介通紅的耳垂。 用完了藥,云棲便讓楚鈺回去了。 安靜的時候,人就免不了多想,云棲又不由自主的想起了方才的荒唐事,隨口問道:“那孩子可是住進沈府了?” “前兩日便住進去了,原是住在沈相的寢屋,后來搬了住的屋子。” 耿嬤嬤比云棲大三歲,很小的時候就在云家當侍女了,看著云棲出生,又和云棲一同長大,對她的感情十分深厚。 在她心里,一直都把沈相當作云棲的夫君,提到沈介,就忍不住多說了些:“老爺和夫人說的,主子可有想過?這孩子瞞著所有人進京,短短幾日便得了皇上的賞識,對主子的病也是盡心盡力,老奴就怕,他安的不是好心啊。” 父子終究有別,父雖忠,子未必。 沈介來京的意圖,云棲并未放在心上,云淡風輕道:“哀家欠了他父親一命,他若真想討回,哀家毫無怨言。” 說到這兒,她又吩咐:“哀家記得,侍讀之位原是要給湯仕坤的二子,后來給了沈介,如今湯燦的案子又讓他來審,湯家的人怕是會暗中做點手腳,你差人盯著些,可別讓他出事了。” 耿嬤嬤將此事記下了。 “他今日可曾進宮?” 耿嬤嬤搖搖頭:“聽說出城了,只差人送來了藥。” 云棲不再問下去了。 不進宮也是好的,長春宮走得太頻繁了,就會引人猜測,容易被有心之人盯上。 對沈介來說,這并非好事。 * 天氣寒冷,街道上的積雪不僅沒有融化,反而積得更深了。城中的大多數店鋪,門扉依舊是關著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