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人格 第156節
池青說到這話音微頓:“這個目的就是,他希望解臨去殺了郭興昌?!?/br> 那個人教唆過太多人了。 按照他之前的所作所為,他所有行為都指向一個目的,那就是誘導犯罪。 ——“你好啊,有個秘密想告訴你?!?/br> ——“雖然已經過去十年了,但是……你真的天真地認為你哥哥的死是場意外嗎?” 至親的死不是意外,害死他的另有其人。 你恨不恨他? 你會不會想讓他償命? 尤其讓他償命這種事,對解臨來說易如反掌。 解臨早就在無數次案件中,在他站在兇手角度模擬兇殺過程的時候,“殺”過很多人了。 局長手指在桌面上敲擊著:“哦?這很奇怪,他為什么會希望解臨去殺郭興昌?” 池青說著,又掏出手機,三兩下在音頻播放器里找到了“找朋友”這首童謠,童真的聲音響徹在辦公室里。 “因為他在找朋友。” 池青說:“他想找的那個朋友……就是解臨吧?!?/br> “解臨那天晚上確實去找過郭興昌,但是我猜測他去找郭興昌的時候郭興昌已經自殺了,我跟他見過一面,他精神狀態并不好,這么多年一直在失去兒子和曾經犯下的錯事里走不出來。對著郭興昌的尸體,你們決定借這個機會順了‘那個人’的意,想要接近他,和他做朋友是最快的方法?!?/br> 既然他想讓解臨殺人,那解臨就“殺人”給他看。 全城追捕,鋪墊蓋地的新聞報道,刑警隊日以繼夜地追查…… 解臨這個人的身份徹底消失在陽光下。 “所以出租屋里什么都沒有,卻有一臺電腦,”池青繼續說著自己的推測,“他有必須要跟外界聯絡的任務,聯絡對象就是‘那個人’,他要去接近他,和他成為朋友。而且這些事情他一個人完不成,如果這個計劃有其他知情者的話,除了您我想不到還有誰?!薄?/br> 局長看了池青很久。 然后他才抬手點了點右耳耳朵里的那枚藍牙耳機,與此同時桌上的手機屏幕亮了亮,這才暴露出他此刻正在通話中,他對著電話另一端的人說:“是我輸了。你說得沒錯,你的這位朋友,還真不好糊弄?!?/br> “不過你也沒贏,他找來的時間可比你預料得要快?!?/br> 通話界面上顯示對方的頭像是全黑的。 然后在局長說完話后,對面不知道說了什么,很快通話便中斷了。 池青問:“他說了什么。” 局長看了他幾眼,緩緩地說:“他說……你不是朋友,是家屬?!?/br> 電話另一端,黑色頭像的主人掛斷通話之后,在木質座椅上坐了一會兒,男人依舊身處狹小的房間內,光線不好,房間里也沒幾樣東西,他面前還是一臺電腦。 電腦上開著兩個程序,一個是警隊定位,一共有三個小組負責追查他的下落,這三個小組的行動軌跡他都能在定位系統里看到——這是局長給他的權限,為了確保他不被發現。 一旦有哪一隊靠近他現在的住址,他也有時間準備。 但他防不住一些滿身意外、私自追查的外編人員。 比如……他那位家屬。 解臨轉了轉指間那枚細戒指,回憶剛才電話里池青的聲音。 其實池青剛才說了什么他并沒有仔細聽,他只是,想聽他的聲音,想把這聲音牢牢鎖在腦海里。 “滴滴。” 他面前的電腦響了一聲。 是正在運行的另一個程序。 那是一個社交軟件,解臨還是用的當初查沈星河案時的那個名字叫“l”的賬號,巧合的是發消息過來的人的賬號名字也是單個字母,對面的名字是“z”。 z,二十六個英文字母里最末尾的一個字母。 z:怎么樣? z:警察還在找你嗎? 兩個人之前已經聊過天了,所以今天這個開場語氣帶著幾分嫻熟。 解臨隨手在鍵盤上敲下一個字:在 z:怕么 z:其實我以為你會用其他的手法殺郭興昌的 z:能讓人痛苦的手段那么多,你卻選了這一種 對面的人聊起殺人這個話題,稀松平常。 l:他死了不就行了 l:我不想臟了手 對面很快回復。 z:是嗎 z:那我不一樣,我受不了對方悄無聲息地在我手下死去,我必須感受到他痛苦,掙扎,他向我求饒,祈求我能饒他一命,但我不會松手。 z:不過沒關系 電腦屏幕在昏暗狹小的房間里散發幽幽熒光。 z:我接受我們行事上有些許的不同,畢竟…… z:我們是朋友。 第144章 變故 夜幕降臨,搜查隊還在遠郊附近追尋解臨的下落。 “問遍了,都說沒有見過他,也不知道是誰給他準備的藏身的地方……” 警車車燈不斷旋轉著,“滴嗚滴嗚”聲一片。 警犬低頭在泥濘的鄉間小路上嗅著,時不時沖著某個方向狂吠。 派出所內。 群眾舉報接二連三,蘇曉蘭接了一天的電話,打電話來的大多都是女生,但是她們很少提供真正有用的情報:“我認識解臨,以前我還追過他,不過現在想想他這個人確實很不對勁,我們生物課學解剖,他一點都不害怕……” 蘇曉嵐按了按太陽xue:“好的,謝謝您,還有別的線索嗎?” 那女生似乎是不敢相信:“真的是他殺的人嗎?他殺了人?” “不好意思,具體信息不方便多透露?!?/br> 蘇曉嵐掛斷電話,疲憊地問姜宇:“你說,人是不是解臨殺的?” 姜宇說:“就算不是解顧問殺的,但是死亡時間很難解釋,和監控里解顧問進樓的時間幾乎一致——” 蘇曉蘭還沒來得及嘆氣,很快又是一通電話:“警官您好,我是便利店的店員,那天晚上那位電視上的先生來過我們店?!?/br> 但是這些都離解臨本人很遠,他現在身處的地方只有一臺電腦,和一個極度危險的“朋友”。 解臨從桌邊摸出一盒煙,他很少抽煙,但是在這間屋子里待久了就總是忍不住。 他指尖夾著煙,透過呼出去的煙霧,微挑的眼睛微微瞇起,他把時間倒回到郭興昌死的那天晚上。那晚,姓郭的原本和他約好了要把十年前發生的事情都告訴他。 郭興昌這十年過得并不好,失去孩子,和妻子離婚……甚至背棄了自己的信仰。 他雖然約了解臨,但他很快發現他并沒有那個勇氣面對他,離約定的時間越近,他坐在窗邊的椅子上就越沉默。 正如十年過去了,他仍然沒有勇氣面對十年前的自己一樣。 郭興昌只要一閉上眼,耳邊就能出現十幾年前解風的聲音——那年那個剛升到總局的男孩子,正義,聰明,溫柔,他會管他叫“昌哥”。 “這是老郭,郭興昌,”有人把解風帶到他面前,“你有什么不懂的都可以問他?!?/br> 那是他們第一次見面。 解風有些不好意思地喊了他一聲:“昌哥?!?/br> 他倆經常下棋,解風總是會不動聲色地給他讓棋。 “是我技不如人?!?/br> 解風記得他兒子的生日,每年孩子生日郭興昌總會收到他提前準備的禮物,有時候是一輛玩具車,有時候是新上映的電影里的熱門兒童角色手辦——他太忙了,根本沒時間帶孩子看電影,也沒功夫關心最近都有哪些電影在熱映。 兒子看到那個手辦欣喜若狂:“解風哥哥,你怎么知道我想要這個!你也看了動物園瘋狂派對嗎?” 解風彎下腰揉了一把孩子的腦袋。 事后,郭興昌問他:“你最近這么忙,還有空看電影?” “我哪有時間看,”解風笑著說,“就是前段時間在網上查了一下最近有什么熱門的動畫片?!?/br> 這孩子很細心。 也只有他會這么細心。 細心到……郭興昌一度懷疑,那天行動前,解風是發現了的。 他發現兇手找上過他,也發現了他那段時間的反常,這個反常不只是因為自己的孩子也在受害人行列里,解風很可能早就發現了,因為那天行動之前解風拍了拍他的肩,忽然叫住他。 但他并沒有說什么,就像兩個人初次見面那樣,還是那個微笑,還是那個稱呼:“昌哥?!?/br> 郭興昌沒有辦法面對解臨,但他想著,我得給他一個交代。 郭興昌這些年還有一兩個沒有斷聯系的老朋友,教堂事件在民間也傳得沸沸揚揚,流傳出各種版本,因為曾經干過刑警的原因,他對這種案件有天然的好奇心和敏銳度。 在一次老同事聚餐上,一名參與辦案的刑警喝多了說:“太奇怪了這案子,教堂死者身上只搜出來一盤錄音帶?!?/br> 郭興昌捏著酒杯問:“錄音帶?” “一首兒歌,找啊找啊找朋友,”刑警學著兒歌的調唱了一句,然后紅著臉晃晃腦袋,“你說奇不奇怪。” 教唆犯。找朋友。錄音帶。 郭興昌當年能進總局,能力過人自不必多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