危險人格 第107節
“現在學校里都在傳,有個專殺差生的變態殺人魔,”同行的刑警頭疼地說,“警方辟過謠了還是沒人相信。” 刑警伸手往窗里一指:“哭著做卷子那個,上次考了倒數第四名,他總覺得下一個就是他了,昨天跑來辦公室找老師懺悔自己平時不該不好好聽課,說原來學習真的能改變命運。” “……” 這天他們繼續展開大量的問詢工作,案發的地方就是信息最多的地方,在學校里多走幾趟,沒準會有新的收獲。 池青不擅長這種社交類工作,他就在邊上翻資料,從學生檔案開始翻閱,三個人的學生檔案擺在一起,池青發現一個之前沒有被人留意的細節——他們高一的時候都是同班。 學生檔案上,班主任清秀的筆跡寫著: 高一(一)班。 三個一模一樣的高一(一)班并列在一起。 今年已經是高二下半學期,警方肯定從現班級開始排查,這個曾經的高一(一)班暫時沒有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第99章 老師 高一年級組在對面那棟樓,兩棟樓之間一條長廊由南至北鏈接著,站在走廊上能清楚地看見對面樓里的狀況。 和高二緊張的氛圍相比,高一年級稍顯平和。 畢竟隔著距離,案發的時候也沒有人看見。 死的都是高二的,和他們高一關系似乎不大。 池青聽著郎朗讀書聲,沿著長廊往高一的方向走過去。 有學生上課開小差,想到高二駭人聽聞的傳言,思緒從試卷里抽出來,看向對面。 通過玻璃窗戶,他看到一名戴著黑色手套、神情陰郁的高挑男人出現在長廊上,下顎線由于瘦而顯得鋒利,身上披著一件黑色外套,五官漂亮得驚人。 只不過就算長得再漂亮…… 也還是給人一種似乎從犯罪片現場走出來的感覺。 “我們看第一題,這道題的題目,有多少人讀錯了,讀錯的舉個手我看看。” “都說過幾遍了,一定要好好讀題,好好讀題,一個個的,專往坑里跳。誰來說說這題怎么解?” 高一一班班內,一名身穿茶色大衣的女教師手里拿著試卷,另一只手撐在第一排桌邊,倚著桌角講題。女教師約莫三十多歲的年紀,單眼皮,眼神堅定且充滿力量,看著很是嚴肅,不像好相處的樣子,她刀割一般的眼神掃過臺下所有同學,最后停留在那位走神的身上:“你,起來回答一下。” 被點名的男生把目光從外面收回來:“啊……” “對不起蔣老師,”男生低下頭,“這題我不會。” 蔣老師。 池青走到他們班級后門處,就聽見這么一聲。 然后池青看著那名姓蔣的女老師狠狠地剮了他一眼,繼而她離開第一排,涂著大紅色指甲油的手從擺在講臺上的粉筆盒里抽出一根白色粉筆,轉過身在黑板上寫起來。 教室里很安靜,所有人都在聚精會神聽講。 粉筆和黑板碰撞出“啪嗒啪嗒”的聲音。 很快,黑板上多了一行娟秀的粉筆字。 這行字和剛才那三份學生檔案上的字跡幾乎可以重疊在一起。 池青想起來剛才檔案上最后的教師落款處,寫的是三個字:蔣依蕓。 池青正想著,身后響起一把散漫的聲音:“自己以前帶過的學生出了這樣的事,她連問都沒問過,就算這三個學生不是嚴格意義上的‘好學生’,作為一名老師,她也不應該是這種反應。” 池青回頭。 解臨手里拎著他剛剛坐在邊上看的那三份檔案。 “一不留神你就不見了,”解臨晃了晃手里那三份檔案說,“下回不管去哪兒能不能和你對象先報備一下?” 解臨說完,覺得這個要求對池青來說恐怕有點難。 從認識的那一天起,這人就是獨來獨往的性子。 對他妥協成了習慣。 “算了,”解臨把手里的檔案紙卷起來說,“反正你去哪兒我都能找到你。” 很快,下課鈴響。 班長帶頭喊出一句“起立”,全班同學立馬站起來,齊聲說:“老師再見。” “見”這個字還沒落下去,原先安靜的班級立馬像炸開鍋一樣,鬧騰起來。 蔣依蕓拍拍手指上沾到的灰,帶著課件走教室,一名女生一路小跑著出了教室,把蔣依蕓攔下來:“蔣老師……” 蔣依蕓慢下腳步,即使下了課,她身上那種不容置喙的氣勢依舊沒有消退。 “怎么了?”她問。 女生漲紅著臉,半天才說:“高陽他們,看我桌肚里的日記本……” 解臨和池青離她們倆距離很近,兩人說的話聽得一清二楚。 池青不知道高陽班里的哪個男生,估計是一下課就往教室后排跑、亂作一團的男生之一。 對女生來說,日記本是一樣很私密的東西。 承載了很多女生的小心思,而且會寫日記的本身就更敏感一些。 她能鼓起勇氣找蔣依蕓聊這件事已經很不容易。 然而蔣依蕓并沒有把這件小事放在心上:“盡量別把日記本放教室……他們可能也是無意。” 又說了幾句無關痛癢的話之后,蔣依蕓抬起手腕看了看腕間那塊表:“老師還要開會,你要是還有事兒的話放學之后來找我好嗎?” 女生顯然已經不是很想繼續這個話題。 她垂下眼說:“……噢,好的。” 就連池青都能聽出這位老師不太“平易近人”。 看著她的背影,解臨沉吟道:“精英教師,專業能力過硬,但是并不喜歡和學生溝通,也不關心學生的心情,她鞋跟有十公分吧,美甲片貼得很長,剛才拿粉筆的時候都不太方便……這位蔣老師,大概率是一位精致的利己主義者。” 她和三名同學之間,到底有什么關聯? 蔣依蕓急匆匆順著走廊盡頭的樓梯往下走,結果踩著恨天高還沒下幾級樓梯,身后忽然出現一股推力。 她腳下沒站穩,手一松,手里的資料紛紛揚揚地落下去。 就在她以為自己會摔下去的前一秒,背后那只手又輕輕巧巧地將她拉了回來,她正要發怒,回過頭對上一雙好看的笑眼:“不好意思剛才不小心,你沒事兒吧?” 本來是有事的。 但是對著這么一張臉,她實在說不出“有事”這兩個字。 “沒事……” 蔣依蕓站穩之后又補了一句:“您……您是家長嗎?” 男人穿著打扮不像是學校里的人。 解臨身份變換得很自然:“啊對,我弟弟在這里念書,他總是遲到,老師今天就把我叫來了。” 蔣依蕓遲疑地看了看站在解臨邊上的人:“那這位是?” 解臨把池青拉到身側說:“他也是我弟弟,我們家三兄弟。” 池青:“……?” 池青想起之前這人在車上和蘇曉博的對話內容,他懷疑解臨這盤棋下了挺久了。 解臨說完,搭在他肩上的手指曲起,在他肩頭敲了敲:“是吧?” 池青:“是你個頭。” 解臨:“不禮貌,你平時都是叫我哥哥的。” 還要臉不要了。 解臨說完還真的耐心等了一會兒,在等他叫自己。 池青揮開他的手:“不好意思,叛逆期,不想喊。” 說完,池青蹲下身蒼白到沒有一絲血色的手撿起落到他腳邊的紙張,蔣依蕓大衣里搭的是一條裙子,穿著不方便蹲起,尤其不能在樓梯上做這種動作,于是她等池青撿完紙張之后連連道謝:“謝謝。” 蔣依蕓注意到這位“弟弟”一只手戴著黑色手套,另一只手沒戴,她在日常生活里鮮少見到戴手套的人,不由地多看了兩眼。 池青冷冷地說:“不客氣。” 將紙張遞過去的時候,池青裝作無意地在蔣依蕓小拇指指腹上輕輕地擦了一下—— 這是他幾分鐘之前和解臨商量好的。 如果想在最短的時間里確認這位姓蔣的教師有沒有嫌疑,或者和三位死者之間發生過什么,這是最快速的一種手段。 雖然解臨一開始并不同意這個計劃。 “你算了吧,”解臨說,“潔癖成這樣,別去碰她了,我想想辦法套她話。” 但是池青第一次主動想去做這件事。 有一點點讀懂情緒,并知道這些看似矛盾的情緒都有來源之后,他沒以前那么排斥這些失真的聲音了。 于是他說:“我想試試。” 【……】 池青手指搭上去的瞬間,周圍所有的聲音消失殆盡。 蔣老師失真般的聲音涌入,但說的卻是:【他是哪位學生的家長呢,不知道有沒有女朋友……】 短短幾秒鐘,讀到三句。 句句不離解臨。 池青手指有些僵硬,很想說:他沒有女朋友,但是已經有男朋友了。 他不能在蔣依蕓手上停留太久,在松開紙張、不得不把手抽回去的前一刻,解臨突然說:“我說我怎么看您有幾分面熟,王遠是你之前的學生吧?……他跟我們弟弟關系不錯,在同一個班,我以前可能見過您。” 王遠是死者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