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危險人格 第24節(jié)

    池青全程沒有看那個女孩兒一眼,但是經(jīng)過貨架的時候還是頓了頓,松開捏著外套拉鏈的手,抬手把貨架上那袋粉色的果凍拎起來,往較低的貨架上放。

    女孩兒一愣,rou乎乎的手指伸手就能抓到那袋和她平齊的果凍。

    她抓著果凍,只能看到那位大哥哥額前冷黑色的碎發(fā),以及剛才在她頭頂一晃而過的黑色手套。

    女孩兒把果凍抱在胸前:“謝謝哥哥。”

    “不用謝我,”池青徑直往前走:“幫你拿只是因為你太吵了。”

    池青在這一片嘰嘰喳喳聲里總算找到了陳列消毒水的貨架,拿了兩瓶,然后在結(jié)賬的時候聽到一陣由遠(yuǎn)及近的急促警笛聲,接著一個他很熟悉的聲音響了起來:

    【這家浴場不用身份證,進(jìn)去搜搜,等我抓到他他就死定了,我季鳴銳今天就算是掘地三尺也要把他挖出來。】

    池青:“……”

    季鳴銳雄赳赳氣昂昂關(guān)上車門,扭頭看到剛結(jié)完賬,拎著塑料袋出現(xiàn)在浴場旁邊的兄弟:“……”

    然后一輛黑色轎車從斜后方開過來,車速很慢,停在他那輛車邊上,車窗緩緩搖下,解臨今天戴了副墨鏡,遙遙沖他們打了聲招呼:“巧了,都在這啊?人到得挺齊。”

    季鳴銳也想問這句話。

    他看看池青,又看看解臨,心說為什么總能在這種很有嫌疑的地方碰到你倆啊!

    你們專門往嫌犯堆里亂竄嗎!

    你倆知不知道你倆看起來可比嫌疑人可疑多了。

    季鳴銳:“你們……一起來洗澡嗎?”

    解臨停完車,笑了一聲:“我倒是不介意,你問問他愿不愿意。”

    池青將手里拎著的塑料袋提起來:“你覺得可能么。”

    他說完又反問:“站著看我干什么,不進(jìn)去抓人?”

    季鳴銳:“抓,人肯定得抓。”

    解臨跟著他進(jìn)去,進(jìn)去之前經(jīng)過池青時停了一下,沒碰他,但是伸出手,勾著池青手里那個塑料袋拉住他:“來都來了,進(jìn)去看看,還沒帶你逛過小區(qū)周邊配套。”

    男人兩根手指勾在袋子上,這動作由他做出來總顯出幾分輕佻來。

    池青現(xiàn)在站的位置離開了商店,靠近洗浴中心,一些剛才聽得到的聲音緩緩降下來,另一些新的聲音浮現(xiàn)在他耳邊。

    他本來想直接走人,但是在這堆聲音里出現(xiàn)一個驚慌失措的聲音:

    【媽的,警察怎么來了,我只是想跟她分手,我不是有意要?dú)⑺摹!?/br>
    【……】

    池青眼前驀地出現(xiàn)酒吧里那個女孩的臉,那句再也不會有機(jī)會做到的“以后”。

    最后他忍著耳邊層出不窮的聲音,沒有讓解臨把手松開。

    浴場和其他路邊隨處可見的洗浴中心一樣,內(nèi)部結(jié)構(gòu)分為上下兩層,一樓是大廳和洗浴的地方,并配備了幾間桑拿房,只不過這點(diǎn)沒有人來洗浴,澡堂子里空空蕩蕩,只有沒擰緊的水龍頭在滴滴答答滴著水,墻壁和地面的瓷磚因為年代久遠(yuǎn)、被掃帚掃出一道道痕跡。

    “沒人。”季鳴銳撥開布簾,走出來。

    “女浴室也是空的。”蘇曉蘭說。

    “我去樓上看看,你拿著照片問問。”

    蘇曉蘭掏出照片,還沒說話,從他們進(jìn)來起就一直在打量他們的浴場經(jīng)理主動說:“我們浴場完全是合法經(jīng)營,沒有任何問題的。”

    蘇曉蘭:“我們是來找個人,這幾天他有沒有在這里出現(xiàn)過,你見過他嗎。”

    浴場經(jīng)理飛速掃了眼照片:“沒見過,問完了嗎,你們快走吧。”

    季鳴銳從二樓搜查完下來,沖蘇曉蘭搖搖頭。

    蘇曉蘭接收到信號,收起照片:“我們懷疑他和一起案件有關(guān)……如果有任何關(guān)于他的消息,都可以聯(lián)系我們。”

    蘇曉蘭說完,發(fā)現(xiàn)解臨和池青兩個人在看別的地方。

    浴場只看得到前門,沒看到哪兒有后門,但是越橫跨過大廳,聲音就越清晰:

    【我不是有意要?dú)⑺摹?/br>
    【我不是有意——】

    池青忽然問:“這里是不是還有一個門。”

    浴場經(jīng)理沒有和池青對視,他緊張得大腦一片空白:“沒有,有沒有門,你們不都看到了么,咱浴場這就一扇大門。”

    解臨看的則是邊上一間很小的員工休息室,休息室里有兩排儲物柜,正中間擺著張桌子,幾張塑料凳:“桌上早飯都還是熱的,一口沒動過,就是人不在,能問一下這些人都去哪兒了嗎。”

    浴場經(jīng)理:“……”

    這種浴場里請幾名年輕漂亮的按摩小姐是一件再正常不過的事兒,所以浴場經(jīng)理只想快些把他們打發(fā)走,要是繼續(xù)查,事情就會變得很麻煩。

    浴場經(jīng)理站在前臺,身后那面墻壁高懸著一整塊姜黃色燙金絲絨布,看起來就像一面背景墻。

    他說話的時候身體微側(cè),試圖遮擋:“她們可能出去了吧,額,都是正規(guī)員工。”

    浴場經(jīng)理狀態(tài)過于緊繃,以至于池青一開始沒聽到什么其他聲音,然而這句話話音剛落,另一個聲音總算響起。

    【他不會發(fā)現(xiàn)暗門在我身后了吧……】

    “這位先生,麻煩讓一讓,”解臨也注意到那塊布說,“把布撩一下。”

    “這就是一塊裝飾布,我們店的裝修風(fēng)格是這樣的,復(fù)古風(fēng),后頭什么東西也沒有……”經(jīng)理說到一半,解臨已經(jīng)把布掀了起來,一扇隱蔽的鐵門出現(xiàn)在布后,經(jīng)理嘴里“哎——”了一聲。

    解臨挑眉:“復(fù)古風(fēng)?”

    經(jīng)理:“如果我說這扇門,其實是因為風(fēng)水先生說過在這個位置裝扇門,寓意著賓客盈門的意思,討個好兆頭,其實根本推不開,你們會信嗎。”

    解臨笑著說:“信不信的沒推開之前不好說,不過你這張嘴在浴場當(dāng)經(jīng)理倒是挺屈才的。”

    暗門通往后巷,一群大冬天穿短裙的姑娘靠著粗糙的石灰墻,或蹲或站,她們不知道里頭的情況,看到門被人推開,毫無準(zhǔn)備,只能干干地站著。

    季鳴銳:“剛才是不是還跑出來一個人。”

    有姑娘點(diǎn)點(diǎn)頭。

    “他往哪兒走了?”

    姑娘伸出凍僵的手指,指指巷弄口:“剛走。”

    池青和季鳴銳對這片區(qū)域都不熟,全場唯一生活在這片多年的解臨聽到人跑了卻一點(diǎn)都不急:“從巷口出去只有兩條路,他跑不遠(yuǎn)。”

    季鳴銳:“行,咱們四個分頭行動。”

    周博豪穿著浴場洗浴衣腳踩一次性拖鞋在街道上狂奔,大冬天只穿這么點(diǎn),寒風(fēng)從寬大的領(lǐng)口一路暢通無阻地往下灌,他本以為自己沒留下任何身份信息,警察一時半會兒查不到這里來,卻忘了“不留身份信息”這一點(diǎn),本身已經(jīng)是一個足夠關(guān)鍵的信息了。

    巷弄兩側(cè)擺著不少攤位,像個小型早市。

    人群熙攘,攤販不斷吆喝著。

    然而從街道轉(zhuǎn)角處沖出來的男人打破了街道原有的秩序,他不顧眼前擋道的攤販,忙于逃跑,“嘩啦”一聲,倉皇間打翻了攤販推車上的幾箱貨物。

    季鳴銳緊追而上:“別跑——”

    周博豪只顧著逃,根本注意不到街上行人,他離開原來的道路,換了另一條,就在他準(zhǔn)備鉆進(jìn)右手邊居民樓樓道里之際,不小心撞上了一個人。

    “媽的。”他咒罵一聲。

    由于低著頭,他只能借著幾縷陽光看到被撞人。

    解臨抓人也沒有一點(diǎn)緊張感,他更像是散步散到這兒:“別跑了,與其白費(fèi)力氣,不如回去談?wù)劊翘焱砩系降资窃趺匆换厥聝骸!?/br>
    周博豪喘著粗氣,冷過勁兒之后渾身上下反倒熱了起來,他試探著往退后兩步,然而季鳴銳和蘇曉蘭跟他之間的距離僅隔一條街,他這幾天過得本就狼狽,連日積壓的情緒此刻爆發(fā)出來,如同被逼到絕境的困獸,他五指握拳,將嘶吼壓在喉嚨里,拳風(fēng)猛地沖池青而去——

    主要因為池青站的位置比較好突破,剛好擋住了樓道入口。

    池青眼睛都沒眨,正要接住這一下,然而那一拳忽然停滯在半空。

    “跟我打就行,”解臨的手掌搭在周博豪手腕上,依舊那副好商量的樣子,說話時甚至客氣地笑了一下,手上力氣卻半點(diǎn)沒松,“別碰到他。”

    周博豪試圖掙脫,然而發(fā)現(xiàn)他被禁錮得動彈不得。

    解臨:“那位大爺有潔癖,照顧一下病人。”

    池青想反駁,發(fā)現(xiàn)無法反駁:“……”

    潔癖打架著實不占優(yōu)勢。

    局面很快塵埃落定,季鳴銳后腳趕來,從身后掏出手銬,三兩下把逃了數(shù)天的周博豪摁在墻上,從后面拷住他的手,銀色手銬“咔噠”一聲上了鎖。

    季鳴銳看向池青:“你沒事吧。”

    附近居民樓太吵,池青在一片嗡鳴聲里,發(fā)現(xiàn)自己出了被吵得頭疼以外,居然還有一絲不自在。

    這對他來說實在是一種很陌生的情緒。

    他也說不清不自在的地方在哪兒,可能是剛才解臨那句“別碰到他”。

    池青最后說:“沒事。”

    “嚇我一跳,”回去的路上,季鳴銳毫不猶豫把池青的陳年舊料抖出來,“我剛才都怕他一拳揮上來,你還會覺得打回去臟了手。”

    池青沒回應(yīng),解臨倒是先問:“他以前打過架嗎。”

    季鳴銳:“有啊,以前上學(xué)的時候很多人覺得他誰也不理,特別傲,想給他點(diǎn)顏色看看,跟他說放學(xué)別走。”

    “嗯?”解臨示意他繼續(xù)說。

    “然后他放學(xué)就直接走了。”

    池青完全不記得這件事:“有嗎。”

    “有,第二天人家怒氣沖沖過來問你什么意思,不是放學(xué)讓你別走嗎。”

    季鳴銳模仿池青說話的語調(diào),冷冷地一抬眸:“我讓你現(xiàn)在滾開點(diǎn),你滾嗎。”

    池青:“……”

    季鳴銳:“然后人家揮拳頭就上來,你知道他說什么。”季鳴銳說到這里大喘氣,十分神秘地停頓之后說,“他說‘等會兒,我戴個手套’。”

    “…………”

    永安派出所內(nèi)。

    姜宇沒有參與外出行動,被武志斌留下來寫報告,聽說人抓到了,連忙放下手里的工作往審訊室趕,然而一出門就撞上池青和解臨這兩個人和案件無關(guān),但總是能以各種姿勢參與在案件里的人。

    “額,你們又來做筆錄啊。”

    熟悉的筆錄,熟悉的場景……熟悉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