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暗吻 第35節(jié)

    可周佞卻半分怒氣都沒有,喉管里生出笑音:“周睿文不對勁,你得小心。”

    “不用你提醒。”關(guān)山月垂眸,睫下掠過一絲狡黠的意味,“你該擔(dān)心下你自己。”

    周佞一頓,還沒問什么,就看見關(guān)山月輕盈地轉(zhuǎn)了個圈,然后挨近——

    借一道昏光,挑釁似地任尖頭高跟腳踩上周佞的皮鞋前端。

    一陣尖銳的劇痛自腳尖傳上,可周佞眉眼卻沒有半分動靜,只是笑著,挑了挑眉,落在關(guān)山月的耳邊:

    “不夠的話,再踩一次?”

    關(guān)山月斂笑,她睨人一眼,半晌,拖長了尾音說了句抱歉,轉(zhuǎn)身往角落里走。

    只余周佞一人在中央,舌尖頂著上顎掠了一圈,落得一聲輕笑:

    “嘖。”

    第二十九章 “就算做條狗,也是關(guān)家大……

    啪嗒。

    嘈雜散去,樂曲歸于詭異的寂靜,周朝拉著薛幼菱,面不改色地關(guān)了宴會大廳的燈,只剩角落那晦暗的一隅,而后不動聲色地看了那邊的三人一眼,拽著薛幼菱走了出去。

    大門被打開,又沉悶地關(guān)上。

    關(guān)山月手里搖晃著半杯朗姆,她就站在那里,迎著光,投下晦暗的影,視線在沉默對峙的兩個男人身上來回掃了幾遭,兀地笑出聲,打破了一片死寂:

    “怎么——真打算在這兒敘舊呢?”

    周佞跟周睿文的視線碰撞被中止。

    周佞頓了頓,斂下眸中的戾氣,側(cè)臉看向關(guān)山月,嗤了一聲,不緊不慢地:“四叔這不開口,我們做晚輩的,不好先說話吧?”

    沙發(fā)上坐著的周睿文呵笑一聲,不語。

    他端坐在角落的沙發(fā)上,跟前站著的關(guān)山月和周佞就這么俯視著他。

    “是嗎,這是什么規(guī)矩?”關(guān)山月跟著周佞的尾音去續(xù),晃著手中的酒,像是真的在疑問,“我們是那種遵守規(guī)矩的人么?”

    周佞扯笑,目光落在關(guān)山月側(cè)臉,再下移時睫翕動:

    “好像不是。”

    兩人一唱一和,絲毫不把眼前的周睿文放在眼中。

    可周睿文只定定聽他們說完,他慢條斯理地抬起眼皮,捏著手機,下顎的疤痕隱于暗處:“關(guān)大小姐不是出國了嗎,怎么一回來,就又跟我這侄子好上了?”

    “您可真是健忘啊。”關(guān)山月歪了歪頭,發(fā)尾的卷曲弧度摩挲著身上的綢裙,“都說了,庭旭和周氏,是合作伙伴。”

    最后四字,她咬得重重。

    “合作伙伴?”周睿文嗤了一聲,只是目光往下一看,落在她捏著高腳杯的手上時一頓,面色有一瞬間的不自然,“舊情人罷了。”

    周佞羽睫一抬,渾身的狂妄有些收不住,方才在臺上時一派貴公子的模樣已然沒有覆蓋:

    “四叔,您要是不想好好說話的話……”

    他一頓,向前一步,垂眼看人,面色漸冷,再續(xù)一句:

    “我們就沒必要維持這層虛假的客氣了吧?”

    關(guān)山月瞇了瞇眼。

    氣氛轉(zhuǎn)向凝固。

    詭異的對視半晌,終是周睿文率先破了功,他面上笑意盡收,只死死盯著周佞那張臉:

    “我說,大侄子——”

    周睿文微微抬起下顎,露出了底下那道猙獰的燙傷疤來,在晦暗燈光下顯得猙獰又丑陋,疤痕蜿蜒而下,像是某種紋路沿著血液流動的脈絡(luò)。

    他冷笑著,眸間卻如寒霜,一字一頓地,死死盯著周佞:

    “我這里,你打算要怎么賠呢?”

    周佞和關(guān)山月的目光一凝。

    關(guān)山月不語,只抬手,抿了口高腳杯中的朗姆酒。

    嘖。

    而周佞則認認真真地將那道疤看個了來回,看起來頗有意味般,他嘖了一句:“可惜了。”

    周睿文眸光愈的冷:“可惜什么?”

    周佞抬起眼皮,從脖頸往上,對上了周睿文那雙眸,沒有半分懼意,輕描淡寫的:

    “怎么就只留了道疤呢……”

    他像是悵了好長一聲,卻沒有說下去。

    可在場的兩人都知道他那句沒說出口的話是什么——

    怎么就只留了道疤呢?

    明明……

    連骨灰盒都給你準備好了。

    周睿文戾氣更重,看向周佞的那雙眼里翻涌的思緒像是頭惡毒的獸。

    當(dāng)年,烈焰仿佛是要焚毀整個周家別墅,一蹙火焰死死撕咬周睿文的頸間,體脂就在那層燒焦的皮膚下沸騰,哪怕在濃煙把人嗆得快要窒息的地方,都能聞到那股人-體-被焚-燒的氣味。

    就像是羽毛被點燃,或是生油脂燃燒時的味道。

    周睿文的雙拳緊握,幾乎是咬牙切齒:“周佞!”

    “嘖。”關(guān)山月兀地出聲,一臉諷意地偏頭望向周佞,“是很可惜,這種場景都能被我錯過。”

    周佞垂眸悶笑。

    兩人臉上如出一轍的,都是冷諷。

    周睿文的手背蜿蜒暴出青筋,他眸中血絲清晰可見,眉宇間的陰鷙縈繞不散,似乎已經(jīng)被激怒到了極致——

    可關(guān)山月和周佞只站在那里,半分懼意都沒有。

    還笑得十分欠揍。

    周佞對上周睿文的眼,唇邊笑意漸斂,轉(zhuǎn)而覆上更寒的霜:

    “行了,四叔。”

    他抬手,轉(zhuǎn)了轉(zhuǎn)自己手腕,而后慢條斯理地開始解袖扣,像是想解開點什么束縛一般,冷聲再續(xù):

    “我是真的沒有想到……你居然還敢回來。”

    關(guān)山月不輕不重地將手中的高腳杯放到小小的方桌上,落得清脆一聲響。

    周睿文一頓,忽然笑開,他往后一靠,雙手放在沙發(fā)上,十分愜意的模樣:

    “我怎么說都姓周,為什么不敢回來?”

    “是,你是姓周。”周佞也扯笑,“是被我踢出董事局,狼狽跑去外國的周董啊。”

    周睿文笑意僵在臉上,只一瞬,轉(zhuǎn)瞬即逝,咬著牙:

    “是,你現(xiàn)在是周氏最大的掌權(quán)人了,可是周佞……你手段,是有比我干凈到哪里去嗎?”

    “要那么干凈做什么?”周佞面上諷笑更甚,只是眸底冷得嚇人,“反正我現(xiàn)在,穩(wěn)坐周氏不就好了嗎?”

    他笑著,松了松自己的領(lǐng)結(jié),笑得恣意:

    “是四叔你曾經(jīng)差一步……就能到達的位置呢。”

    關(guān)山月嗤笑出聲。

    周睿文臉色煞青煞白,來回變換,他忍了又忍,才硬生生將那股氣吞了下去,轉(zhuǎn)而將目光投向笑得夸張的關(guān)山月,扯出嘲諷:

    “關(guān)大小姐,您當(dāng)初不是說出了國就不會再回來了么?”

    “周四叔。”關(guān)山月面色不動分毫,只笑著,雙手抱臂,慢條斯理地,“您看我,從小到大什么時候說話算話過呀?”

    周睿文一滯,而周佞則是低低地笑了出聲。

    兩人配合默契。

    周睿文的目光在兩人之間來回巡梭,面上戾氣幾乎快要溢出,兀地,他望向周佞,拉長了尾音,笑得夸張:

    “大侄子啊,當(dāng)初她當(dāng)著整個北城的面把你的尊嚴踩在腳下——”

    “你現(xiàn)在,怎么還跟條狗似的跟著她呢?”

    死寂。

    關(guān)山月笑意漸斂,在心頭翻涌又被反復(fù)按下的那股思緒被兀地拉高,只是她面上不顯分毫,只是偏頭,去望身旁的周佞。

    可周佞卻沒有任何一種想象中的表情。

    他只是沉默得足夠久,而后抬起了微顫著的睫,直勾勾地望向了沙發(fā)上譏笑著的周睿文,而后,扯了個張揚又得意的笑,在這氣氛中格外詭異,他笑著,開口只說:

    “就算做條狗,也是關(guān)家大小姐的狗——”

    “四叔,你倒是想,可你老了,這也有心無力啊。”

    詭異的沉默了一瞬。

    在場的兩人神情各異,只是都有過那么一瞬間的僵硬。

    “你……”周睿文似乎沒想到周佞會這樣說,嘴角僵了僵,反應(yīng)過來后,面上諷意更甚,“行,你真行。”

    關(guān)山月的黑卷發(fā)遮住了她大半表情,她垂眼去望地上的磚,眸底掠過萬千波濤。

    半晌嗎,她抬起雙眼,已是恢復(fù)如常,關(guān)山月偏頭,不緊不慢地開口:

    “周佞,我沒有耐心了。”

    周佞余光微顫,他不動聲色地收回,玩笑般應(yīng)了句好,而后猛地踏前一步,居高臨下地望著沙發(fā)上的周睿文,面上笑意盡斂:

    “我也沒有什么耐心了,所以,直入正題吧,周睿文——”

    周睿文條件反射般往后一縮,巨大的壓迫感席卷而來,他抬頭看人,不現(xiàn)半分恐懼,只是放在沙發(fā)上的雙手不自覺地緊了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