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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死對頭每天都在撩我 第47節

    也可以奢望永遠被包容。

    因為晏行川永遠值得信任。

    陸知序睜著發酸的眼睛,抬頭望向晏行川,很久,又將目光默不作聲地移開了。

    她很輕很輕地說:“我父母離婚了。”

    “第二次。”白瓷碗邊的原木餐桌上掉下兩滴不太明顯的水跡,陸知序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哭了,又好像沒哭,她說:“這是他們第二次在我面前離婚。”

    第一次聽說沈意和陸宏明離婚的消息時,陸知序從沒想過,有一天,這兩個人會當著她的面再分開一次。

    那年她剛成年,剛讀大一,靜靜站在宿舍陽臺上,陸宏明的離婚律師給她打電話,說:“陸先生和沈女士不知道該怎么跟您開口,所以委托我告訴您這個消息,陸小姐,您的父母離婚了,不過他們依舊愛您。”

    那是九月,軍訓才結束,六樓陽臺上陽光刺眼,陸知序眼里的淚險些要被這陽光晃下來,然而她終于還是憋住了。

    她深深長長地吐出一口氣,語氣里帶著早有預料和強作鎮定的平靜,說:“好,我知道了。”

    那時候陸知序沒有想過,這件事情會再次發生,而她會站在這對夫妻面前,親口說:“你們離婚吧。”

    這么多年過去了,她以為自己早已經把這件事放下了,可當父母離婚的事實再一次被擺到她面前的時候,二十七歲的陸知序卻還是難過得無以復加。

    第二次。

    她又沒有家了。

    陸知序眉目低垂,像是在跟晏行川說話,又像是在說給自己聽。

    她慢慢道:“我很難過。”

    聲音很輕,輕得幾乎聽不見。

    然而那里面洶涌的難過卻幾乎要淹沒晏行川。

    晏行川上前兩步,在陸知序話音剛落的瞬間,將她緊緊抱在了懷里。

    桌上的魚片粥涼了一點,散發出魚類特有的氣味,晏行川用力攬著陸知序的肩膀,像是要借助這一點過分用力而帶來的疼痛把陸知序重新拉回人間。

    他慢慢低下頭去,拿手背擦干了陸知序眼角沾著的水跡。

    “我知道。”他說,語氣溫柔得不可思議:“知知,你還有我。”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晏行川:你還有我。

    陸知序:那你以后不能再懟我,不可以說我不喜歡聽的話,也不許仗著自己是我上司給我臉色看了。

    晏行川:……好。

    第50章

    “我知道”這句話,說起來簡單,只有短短的三個字,但真正落在而人耳中時,卻又好像總是輕飄飄的沒分量。

    因為它總是帶著漫不經心的敷衍和無能為力的安慰。

    顯得格外蒼白。

    但說這句話從晏行川嘴里被說出來的時候,卻好像又不一樣。

    陸知序抬頭看著面前的晏行川,呼吸微微頓了一頓。

    晏行川看她的目光太專注了,仿佛真能穿過她的rou身,看清她靈魂的顏色,叫陸知序沒忍住又掉了一顆眼淚。

    那滴淚慢慢從晏行川指腹間劃過,帶來一點guntang的溫度。

    晏行川手背一顫,有那么一瞬間,他忽然覺得自己心口疼了一下。

    從他認識陸知序起,陸知序就從來沒在人前服過軟、更沒喊過痛。

    于是十七歲的陸知序輕聲說“我很難過”時,她身上的難過就仿佛盡數化成了實質,叫人只是浮光掠影地看一眼,就忍不住替她心酸起來。

    晏行川低頭擦掉她的眼淚,將她緊緊抱在懷里,忽然想起了他自己剛被晏董事長收養的那一年。

    他的父親晏沉,是晏董事長的親哥哥。

    和從小就展露出卓越經商天賦的晏董事長不同,晏沉年輕的時候,是個不知天高地厚的紈绔子弟。

    他熱衷于一切能給他帶來新鮮感和刺激感的東西,整日里不學無術,只沉迷于喝酒、攀巖,還有賽車。

    他和晏行川的母親就是在一場飆車活動中認識的。

    這對年輕的男女在荷爾蒙噴薄的年紀一見鐘情,很快便有了晏行川。

    那時晏家還懷著讓晏沉“改邪歸正”,回到經營公司這條正道上來的希冀,因此格外反對這兩人的結合。

    晏沉本人從不理睬這種反對。

    他忙著戀愛,忙著挑戰自我,忙著在有限的生命里活出他想要的自我,沒空聽晏家老一輩那些自以為是的調調。

    晏沉和晏行川的母親結婚后,兩人也算是恩愛過一段時間,但好景不長,晏沉骨子里對新鮮和刺激的追逐勝過一切。晏行川五歲那年,他出了一場車禍。

    時速飆到三百公里的賽車在賽道上側翻,車身一側當場撞得粉碎。

    與晏沉同行的那人當場死亡,晏沉重傷昏迷,萬幸沒死,卻因此落下了一身傷病。

    他右腿腿骨粉碎性骨折,全身上下被劃出各種各樣的傷口,臟器大面積受損,日常生活變得連喘氣都困難。

    但他還是活了下來。

    雖然只活了一年半。

    在繼住院半年和回家療養一年零兩個月后,晏沉死在了一場感冒所帶來的并發癥里。

    起初只是咳嗽,吃了很多藥也不見好,后來感冒漸漸轉化成肺炎,點滴一天天打下去,肺炎還沒好,他的受損的臟器就先承受不住了。

    晏沉車禍后的身體機能孱弱到了令人不可思議的地步,這場感冒持續了三十二天,最終結束了他的生命。

    晏行川的母親好像早就料到了會有這一天,晏沉死的時候,她平靜得像是聽說了一件無足輕重的小事,沒流什么眼淚,就直接將人送去火化了。

    以至于晏行川后來每次回憶起他母親,都會覺得,她和他父親或許是同一類人。

    都沉迷身體上的歡愉,所以才拒絕一身病痛的自己。

    晏沉是自己不想活了。

    才死得這么輕易。

    而晏行川的母親知道這一切,所以把死亡看作是他的解脫。

    但那年才七歲的晏行川不知道,他甚至不知道死亡的具體含義。

    小小的晏行川只注意到一堆人陌生人開始在他家里進進出出,而一直陪著他的父親,在所有人面前一律化作了一張小小的黑白照片,再也不能對他們笑。

    葬禮結束后不久,晏家聲明晏沉的孩子要交還給晏家來養,晏行川的母親自覺自己一個人養不好晏行川,因此沒怎么反對,就直接把他打包送回了晏家。

    晏董事長便順理成章地提出收養晏行川。

    晏董事長和晏夫人多年無子,膝下寂寞,因此一直拿晏行川當親生的養。

    他們待晏行川,總是充滿小心翼翼的關懷,輕不得也重不得,好像總怕把他養壞了。

    平心而論,不管是在父母身邊,還是被晏董事長收養后,晏行川都是在愛里長大的。

    他足夠聰明,也足夠優秀,身邊的長輩很少有不喜歡他的。

    但七歲的晏行川離開母親,被送進晏董事長家那一天,他卻還是不可抑制地生出了一點惶恐來。

    仿佛某種曾存在在他生命里的重要東西,馬上就要消失了。

    就像現在的陸知序。

    晏行川緊緊抱著陸知序,連呼吸帶心跳都和她交融在一起,像是只要松開一點,陸知序被他摟在懷里的難過就會馬上再跑出來。

    陸知序的父母離婚了。

    她什么都知道。

    也什么都改變不了。

    可失去生命里某個重要部分的疼痛還是席卷了過來,在她表現出軟弱的瞬間吞沒了她。

    ——晏行川感同身受。

    靜默的餐桌邊,陸知序整個人都被晏行川抱在懷里,耳畔剛好貼他胸口,能很清楚地聽見他沉沉的心跳和血液涌動的聲音。

    隨著胸膛的震動,她聽見晏行川說:“知知,你還有我,我會一直陪著你。”

    聲音很輕。

    但落下來的瞬間,這道聲音卻仿佛和陸知序夢里那片無邊無際的荒原重合了。

    陸宏明和沈意在她的夢里夫妻恩愛。

    但那是假的。

    只有晏行川不同。

    晏行川在睡夢外,跟她說的“我在”是真實的。

    抱著她的,跟她說“你還我有”的晏行川也是真實的。

    真實到像是一場噩夢終于走到盡頭,明亮的曙光驟然亮起,直接照到了她臉上。

    陸知序將耳朵貼在晏行川胸口,閉了閉眼睛。

    很久,她才聽著晏行川的心跳聲說:“粥涼了。”

    晏行川:“……”

    *

    涼了的魚片粥在微波爐里分三次,叮一分半鐘,就又會變成溫熱的。

    陸知序稍稍平復下心情,喝掉了兩小碗粥。

    喝完,她盯著正在廚房里洗碗的晏行川的背影,真心實意地夸了他一句:“粥很好喝。”

    晏行川把碗碟塞進碗柜,回頭瞥了她一眼。

    陸知序不太說得好晏行川瞥她時的那個表情,不過晏行川要是有尾巴的話,那此刻這根尾巴必定要翹到天上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