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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后死對頭每天都在撩我 第42節

    大概是醋放多了,那碗番茄燉牛腩里不知道為什么,泛著一股讓人牙根發軟的酸味,味道十分離譜。

    另一盤手撕生菜干脆淡得跟沒放鹽似的。

    只有難度系數較低的玉米排骨粥勉強沒翻車,還算能吃。

    晏行川深吸一口氣,一邊認命般替陸知序打包飯菜,一邊默默想,報個廚藝班的事情該趕緊提上日程了。

    沈意女士的電話來得實在突然,一共也沒給陸知序留下多少準備時間。

    草草喝過幾口粥后,陸知序便直接挎著包,拎著保溫桶下樓了。

    臨出門前,她還特意把家里的備用鑰匙留給了晏行川。

    中午算是個出行小高峰,幸而十年前的車流量還沒有后來那么恐怖,滿街鳴笛聲響起,只有一點吵。

    陸知序坐在車后排,手里抱著晏行川給她的保溫桶,神色平淡。

    沈意一邊開車,一邊瞥了一眼車后鏡里陸知序的神情,試探道:“知序呀,我已經讓阿姨把你的房間打掃過了,你回家以后先睡個午覺,mama開完會回來陪你吃飯,然后我們明天再去游樂園,好不好?”

    陸知序沉默片刻,才沒什么語氣地說:“都好。”

    說起來,其實她已經快十年沒有回過那個所謂的“家”了。

    從她升入海城一中,住在外面起,她父母住的那套小別墅就仿佛變成了記憶中的某個符號,絲毫沒有“家”的模樣。

    不僅她不喜歡回去,沈意和陸宏明也不喜歡回去。

    那里總是空蕩蕩的,像間鬼宅。

    后來她父母離婚,倆人誰也不肯要那個傷心地,因此房子在幾個月內就被轉手賣了,所得款盡數打到了陸知序賬戶里。

    那一年陸知序剛上大一,她看著銀行卡里多出來的那串數字,心口像是被剖開了一個巨大的洞。

    外頭的風呼呼地灌進來,陸知序想,她終于還是無家可歸了。

    別墅在s市城東的長安街,面積不大,算上車庫和屋前的小院子,統共只有不到兩百平。

    沈意將車停在樓下,熄了火,從車窗里探出頭來說:“知序,你先在家里待兩個小時,mama開完會就回來陪你,好不好?”

    陸知序挎著包,在刺眼的陽光下看了一眼絮絮叨叨的沈意。

    “好。”她說。

    汽車轟轟隆隆的發動機聲慢慢響起,陸知序轉身穿過庭院,拿鑰匙打開了別墅大門。

    塵封的時光好像在一瞬間流動了起來。

    這套房子雖然不怎么受歡迎,鮮少有人住,可客廳的零食盒子里卻常年放著幾顆花花綠綠的水果硬糖。

    那是她mama剛搬進來的時候,囑咐阿姨放的。

    現在看來,這幾顆糖倒像是一個夢破碎后,留下的最后一點溫柔。

    陸知序是在初一那年搬進這套別墅的。

    那之前,她們一家一直住在離這里只有十二公里的一條小胡同里。

    那會兒她爸爸的公司還沒做大,她mama只是律所里的一個小實習生。他們一家三口擠在一間只有幾十平的舊屋子里,日子過得很是拮據。

    可陸知序現在回想起來,卻覺得那時候的日子才是最好的日子。

    也只有那間舊屋子才配被稱為“家”。

    不到十歲的陸知序每天心里只裝著幾件很少的事,她不遲疑、不猶豫、不患得患失,也不面目可憎。她的世界很小,連帶著心也很小,只看得到眼前最重要的人和事。

    她爸爸雖然忙,可每天還是會騎著半舊的電動車接送她上下學。吱呀呀的電動車穿過老舊的胡同,半條巷子都是和他們打招呼的人。

    而她mama是個魔術師,每天總是會從口袋里變出一點小零食給她。這些零食有時是水果糖、有時是巧克力,也有時是同事勻出來的一塊曲奇餅干。

    那是陸知序記憶里最初的甜味來源。

    只可惜……

    陸知序的目光在茶幾上的水果硬糖中停留了幾秒,不動聲色地收了回來。

    只可惜糖雖然還在,卻早已經不是記憶里的樣子了。

    她抱著保溫桶,穿過長久沒人生活的客廳,默默進了自己的房間。

    晏行川給她打包的飯菜應該還沒涼,她要先把飯吃了。

    作者有話要說:

    小劇場:

    晏行川:emmm,要不你別吃了?

    陸知序:……

    第45章

    保溫桶的保溫效果很好,打開的時候,里面的粥還是溫的。

    只可惜晏行川的手藝不太行,乳白色的排骨粥上,顏色奇異的番茄和牛腩正散發出過于濃郁的醋味,聞起來就不太好吃。

    仿佛還能看見做它的人窘迫的模樣。

    陸知序很輕地笑了一下,把本來就沒裝多少的粥和菜吃干凈了。

    這些年來,給陸知序做飯的人有很多,但像晏行川這樣笨拙又執拗的卻只有一個。

    晏行川有這世上最蠱惑人心的誠摯。

    他總是想到什么就去做什么,他說要包攬陸知序后半輩子的廚房大權,陸知序以為他在開玩笑,他卻好像比誰都真心。

    晏行川大概從來沒有嘗過失敗的滋味,又或許嘗過了,卻并不把這些東西放在心上。因為他的心足夠強大,所以所有的失敗對他來說都只不過是一粒微塵,輕輕一拂就沒有了。

    跟畏首畏尾的陸知序一點都不像。

    陸知序把保溫桶放在廚房水槽下清洗,嘩啦啦的流水從她指縫間流過,像一段不可挽回的舊事。

    陸宏明三十六歲那年,成功做成了一單成交額高達七位數的大生意,陸家的公司也漸漸走上了正軌。半年后,沈意成為她所在那家律所的合伙人,話語權越來越大。

    他們搬出了小胡同,在當時頗有聲望的長安街買了一套不大不小的別墅。

    搬新家后不久,陸知序被她父母領著去逛花鳥市場。

    陸知序從小就喜歡在陽臺上養花木,從前地方小,陽臺上那點地方連曬衣服和堆雜物都不夠,根本沒法兒折騰。搬了家以后,陸宏明信誓旦旦地說,今后一整個院子都是陸知序的,她想種什么就種什么。

    花鳥市場里常年逛著一群老頭子,鳥叫聲、吆喝聲、熟人打招呼聲、講價聲,通通和花木的氣息混在一起,亂糟糟的。十三歲的陸知序一手牽著陸宏明,一手牽著沈意,心里高興得要命,卻偏要作出一副小大人模樣,故作老成地去挑花種子和綠植盆栽。

    別墅廚房正對著院子,透過窗戶,院墻腳下的一排香雪球正靜靜攢著素白成團的花球,風里飄來一點淺淡的香氣。

    花是陸知序搬進來那年種的,這會兒開得正好。

    香雪球喜寒畏熱,是很好養活的室內植物,但陸知序不喜歡把綠植困在不能見天的房間里,于是把這一排花種在了墻角,還特意在墻角搭了個可折疊的遮陽帳篷。

    初中的課業沒有高中那么多,周五下午,陸知序放學回家,就會坐在院子里鼓搗手邊的遮光材料。一般是在黃昏,沈意恰好下班回家,在廚房做飯,陸知序就會一邊挖土挖得滿手泥,一邊透過窗戶的縫隙,探頭問她mama今晚吃什么。

    當時陸知序立志要把這片小院子種成花海,可直到別墅被賣出去,她也不過只種了一小圃香雪球而已。

    屋外的花香很淡,風一吹就凋零了。

    陸知序把洗好的保溫桶放進碗柜,轉身回了自己的房間。

    陸知序臥室的采光很好,每天早上,最清澈的那縷陽光總是會繞過臥室窗戶邊的爬墻植物,照進房間地板,帶出一屋子的亮光來。

    那時候他們一家都以為搬家代表新生活的開始,所以房子是用心挑的,裝修是親自設計的,就連客廳茶幾上的零食和水果,也是沈意每天下班后自己去超市買的。

    他們沒想過,很多時候,新的生活,并不等同于好的生活。

    正午才過,臥室里的光線亮得有些晃眼,陸知序拉上窗簾,仰面倒在了床上。

    曬過的、蓬松的枕頭還帶著陽光的味道,這種味道在一瞬間裹住了陸知序的呼吸,連帶著也裹住了她越來越清醒的神智。

    陸知序其實很不想回到這個地方。

    有些過去是注定要被遺忘的,沒必要一而再再而三地翻出來回味。

    陸知序原本以為,她已經把這里忘得差不多了。

    可回到這幢房子的瞬間,她才終于發現了記憶的不可左右。

    許久,陸知序才閉了閉眼,拿手機給晏行川發了條沒頭沒尾的消息。

    “難吃。”

    兩秒后,晏行川的電話打了過來。

    陸知序按下接聽鍵,聽見電話那頭的人輕輕笑了一聲:“不是你說我第一次給你做飯,準備珍惜一下我的勞動成果么?”

    細微的電流聲里,晏行川的聲音被模糊掉了一點,聽起來有點失真。

    但他的語氣和情感都是鮮活的,鮮活到陸知序幾乎能描摹出他此刻的神情。

    陸知序在晏行川低低的音調里放緩了呼吸,心頭那點在這幢房子里滋長出來的陰影,就這么緩緩散去了。

    片刻后,她說:“珍惜完了,難吃。”

    晏行川:“……”

    晏行川沉默的時間有點長,陸知序想了想,覺得自己說話的語氣確實不太客氣,難得找補了一句:“不過這畢竟是你第一次給我做飯,可以理解。”

    電話另一頭,晏行川緩慢地嘆了口氣,聲音聽起來有點苦惱。

    他說:“知知,這不是我第一次給你做飯。”

    陸知序一愣。

    腦海里的回憶被編輯成冊,在短暫的呼吸間浮上了心頭。

    無數畫面一閃而過,最后停留在了一串不知刷了多少層蜂蜜的、甜得古怪的烤翅上。

    陸知序頓了好幾秒,才遲疑道:“高一聚餐的時候,那串甜得要命的烤翅,不會是你偷偷放在我盤子里的吧?”

    晏行川唔了一聲。

    這是個典型的默認信號。

    陸知序捻了一下自己指尖殘存的水跡,忽覺自己心口癢了一下。

    她道:“晏總,晏先生,你不會從那時候開始就暗戀我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