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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一樁樁感受著,身體貼近的悸動,他促狹地將她摟在懷中,大張旗鼓給那么多人瞧見,像是向人得意洋洋地炫耀她。 他摟著她在風中飲酒,風一吹,酒香氣也掀翻了一切背后的陰謀。他的胸膛其實十分柔然,在放松時,整張臉也不是那么的冷酷無情。他也會笑,也會生氣,也會難過,也會感到,孤獨。 南央跌跌撞撞跑出門去,在這豆蔻芳華的年紀,從前她只懂得憎恨、隱忍,心中充滿了不那么成熟的陰謀詭計。 如今,情感的種子也像是在她身上懵懂地發芽,她想起那天夕陽下那個讓人有些依依不舍地擁抱,她也想永遠地那樣抱著她的蘇大人,張牙舞爪。 蘇季揚的房間里,燈尚且亮著。 蘇府的下人見慣了她的出入,并無阻攔,于是她推門進去。 蘇季揚正坐在書桌旁,一臉疲憊。 瞧她進來,卻也只是冷笑一聲,換上了人前那張拒人千里的高傲皮囊。 “如何,計謀不成,因此今日要進來提刀殺了我?” 南央心下一酸,又流出淚來。 她將門重重地閉上,門外的人皆是一驚。 然后,她當著蘇季揚的面,開始伸出一雙顫抖的手,輕輕解開衣帶。 外衣旋即剝落在地,露出里面潔白無瑕的裹胸。 原來是沉重的布條,每日用力一裹,忍受著束縛的疼痛。 她開始找到布條結扣的一角,然后將那布條沿著開頭,一條條剝落下來,露出的皮rou都帶著血紅的淤青,層層疊疊。 蘇季揚不動聲色地看著她的動作,手心卻在寬大的衣袖下攥緊。 多疼呀,這個丫頭。 南央咬著牙,終于卸下了所有的偽裝。如今她渾身無一絲遮掩地站在他的身邊,聲音雖帶著哭腔,卻也固執倔強:“蘇大人,我從來沒有想過害你。” “如你所見,我對你有所隱瞞。但是,我從來沒想過害你。” “說句不要臉呢。不過,我向來就是不要臉面的。”她上面一步,伸手便抓住蘇季揚藏在袖口的手,蘇季揚立即松開了拳。 她抓起那只手,輕輕放在她的身上,摩挲過每一寸皮膚,包括那被裹得發紅起皺的胸前,如春筍般生長的地方。 蘇季揚的手微微一顫。 “蘇大人,我很喜歡你。我曾無數次奢望過,如果有一天,我能是一個姑娘的身份,我就嫁給你。可是我又知道,這是奢望,因為你雖待我好,卻不大可能娶我,這樣一個來歷不明,又從小太監變成姑娘的人。這個謊,無論如何我都難以圓回去。” 蘇季揚的手仍在控制不住地微微顫抖,饒是天下無所不能的蘇大人,也從未赤/裸/裸地面對這樣一個鮮活的姑娘。 她說,她喜歡他…… 南央擦了擦眼淚,堅強地閉上了眼睛,一臉悲愴道:“如今,我終于能將真實示你,便也不再怕死了。現在,你便殺了我。死之前,能見心愛的人最后一面,我便什么都滿足了。 ” 蘇季揚噗嗤一聲笑了,望著這小姑娘的眼睛偷偷瞇起一條縫,似是在觀察他的反應。 果然,本朝太監之狡猾,無人可比擬。 本朝太監之不要臉,也無人可比。 蘇季揚將手抽出來,并無想殺了她的意思,卻仍故意板著臉,壓低了聲音道:“我怎么會輕易殺了你呢?你的錯處,自然要你加倍奉還。” 面龐依然仿若這么多年,在外示人的模樣,笑里藏刀。 說罷,蘇季揚轉過身去,卻微微嘆了口氣,從床榻上抓起錦被拎過來,將南央包的嚴嚴實實,然后抱起她,放在了榻上。 “老老實實裹著吧,不許打開被子。”他命令。 南央小雞啄米般點點頭。 然后蘇大人走出了門去,想是出去辦事,一會兒便回來。 南央如繭一樣裹在這里,借著微弱的燈光,瞧他床榻上的一切。 都是華麗貴重的東西,都溫柔舒適,如他的手他的胸膛。 她不知道自己的命運會往何處走去,她知道方才說的話,大部分都是真的,因為她的確不要臉面地喜歡蘇季揚。 然,也有一部分獻媚討好,因為她還想活著,至少活過今晚。 活到明天,無論如何,或許就能做成那件事。那件支撐她在太監堆里忍著惡心,茍且偷生這些年地事。 如若做成,當下她便死而無憾。 如今成了這個局面,以她的猜想,若蘇季揚當真心軟,暫時原諒了她。她又如今露了身份,無論是出于憤怒還是出于別的什么,待他回來,大概率是會要了她。 這么一想,對明天的死亡便更加無憾了。 臨死前夜,還能與心愛的男子在床笫歡好,倒也不負活了這一遭了!這么說來,她是這么多年認識的所有的太監里最幸運也最幸福的那一個,因為這樁事,在太監堆里,那是比死活還厲害的大事,無人能辦到。 若是去地下做了亡魂,又能和那些小兄弟們吹牛了。 正胡思亂想著,蘇季揚推門進來,神色似有疲態。 “蘇大人,你要我給你寬衣嗎?” 南央如個上躥下跳的猴兒一樣,登時就來勁了。 蘇季揚又搖頭,“你知道嗎,尋常人家的姑娘,從不會這么不要臉面。” 南央的眼睛圓滾滾的,睜大了,神采奕奕地看他,“臉面又有何用,我馬上就要死了。將死之人,若還不能大膽地說出自己心中所想,死了可就什么都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