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枝子以為他們的母親對他們不如枝子mama對她那樣上心,不由得對他們產生一種同情感。他們一人拿了一只金黃焦脆的元宵,一口塞進嘴里就跑了。枝子mama笑著啐了聲:“這些小子,也不曉得講聲謝謝。” 下午,枝子mama午休還沒起,枝子在客廳借著午后稀薄的陽光看書,枝子的mama找她同事借了許多舊書,有的發黃,有的掉頁,書角翹起,但是枝子還是很喜歡。小小年紀的枝子,是極易滿足的。 書上出現一道陰影,字行段落如被切割,一陰一陽。枝子抬起頭,來的是幾個阿姨,一個胖,一個瘦,還有一個染了時髦的棕發。胖阿姨笑著很和善,“娃兒,你mama呢?” 枝子很機靈,清亮亮地吼一嗓子:“媽,有人找!” 幾個阿姨被她嚇一跳,又不約而同地笑起來,似乎刻意和她套近乎。枝子喊完,放下書,拿出一次性紙杯和茶葉,泡了三杯茶給她們。碎碎的茶葉在水里沉浮。mama教過她的,客人來了,要曉得泡茶招待。 枝子退到一邊,面對三個陌生人,她有些局促,只期待mama來解她的圍。 這回開口的,是棕頭發的阿姨:“小小年紀,還蠻懂事的噻。” 瘦阿姨說:“每次喊我家那小子端杯茶,都不情不愿的,還沒人小女娃一半懂事。” “你叫什么名字?幾歲了?” 被問話者變成枝子,她不得不接話:“鄭枝子,今年八歲。” 她一點不露怯,聲音卻直板板的。她不知道要以怎樣的態度來對待這幾位陌生人。 枝子mama聽見外間的說話聲,急急忙忙整理好著裝,掀開簾子出來。 枝子mama才三十來歲,頭發卻枯黃,臉看起來有將近四十,但她仍是美麗的,是歷經滄桑的堅韌的美麗,這種美麗既容易打動男人,也能勾起女人的共情——一個女人,帶著年幼的孩子,多難生活啊! 幾個人自我介紹著,枝子的眼睛向上轉,胖的姓何,棕頭發的姓馬,瘦的姓廖,也是她們中最漂亮的。這個漂亮,不僅僅是指外貌,還有她的打扮,氣質——枝子不知道能不能這樣形容。她笑時不露齒,唇邊有酒窩,臉上落著些許淡色斑,反而令她更具親和力。枝子再次默默感嘆:好漂亮。 她們先是夸了幾句枝子,母親與母親之間,通過孩子拉近關系是輕而易舉的事。枝子mama果然喜笑顏開。她們接著又問起搬來后的情況,枝子mama說著一切都好。 枝子初時還認真聽著,后來被門口的一只狗吸引過去。它是一只體型不大的黃狗,應該是跟著哪位阿姨來的,枝子看見它朝mama的方向吐舌搖尾。 廖阿姨喝道:“去!”又問枝子,“枝子,你想帶大卓出去玩嗎?” 原來它叫大卓。枝子點點頭。 廖阿姨把大卓招過去,它老實地伏在地面,本就不大,縮成更小一團,惹起枝子的愛憐。廖阿姨語氣溫柔,像對自己孩子說話:“大卓,跟枝子jiejie去玩好不好?” 大卓似能聽懂話,一甩尾巴,走到枝子的身邊。它步子輕快,像是很樂意。 枝子摸了摸它的腦袋,小聲說:“走。”她往門外走,大卓跟在她身后,她下樓,它就下樓;她跑,它也跑。她笑起來。從小到大,沒有人這么聽從于她,哪怕是只狗,她也有一種當小大人的感覺。 枝子剛把大卓帶到樓下,它便像顆發射出去的炮彈,飛快地往前沖。枝子愣了下,拔腿跟上去。枝子人小腿短,跟不上大卓,氣喘吁吁地撐著膝蓋,站在原地喊大卓。大卓停了,卻不是因為她的呼喚。 一個男生揉著大卓的頭,大卓在他面前,比在廖阿姨面前更乖順。多聰明的狗,還曉得討好人也分個三五九六,親疏遠近。 大卓脖子上沒有套繩,男生手撐膝蓋,像具生銹的機器,動作遲緩。他向枝子走過去,大卓興奮地跑在他前面,昂首闊步,替他開路,像忠實的護衛兵。 他比她高幾公分,頭發半長,頭上扎根小揪揪,額頭和鼻尖有點汗。快下雪的天氣,棉衣卻是敞著的,露出里面黑色的毛衣。看樣子,剛從哪兒玩完回來。 他眉頭是皺著的,看著兇。枝子有點怕,后退了一步,問他:“這是你的狗嗎?” “你說呢?” 枝子把眼睛低下去,“哦。”看著大卓咕噥一聲:“找到你的主人就不管我了,好沒良心。” “你是誰?我沒見過你。” 枝子抬起頭,哪怕她不認識他,但猜到他是廖阿姨的兒子,也朝他友好地笑了下。 “我叫鄭枝子,剛搬來的,你mama在我家。” “哦。” 他帶著大卓,轉身走了,過了會兒,他發現枝子沒跟上來,扭頭理所當然地說:“帶我去你家啊。” 枝子回過神,暗暗嘀咕了句,他果然好兇,跟廖阿姨一點都不像。 ☆、Chapter2 枝子走在前頭帶路,清晰地聽見男生的腳步聲和大卓的吐氣聲。樓道狹窄,這些聲音被放大數倍。不知為何,枝子屏著呼吸,腳落得也輕。仿佛躡著步子,偷盜的人。 剛到門口,便聽見廖阿姨的聲音:“那得讓小澤跟枝子多學學才行哦。” 男生喊了聲:“媽。”像進自己家一般邁進門。枝子緊跟著進去。來者皆是客,她又去倒了杯茶,雙手遞給男生。他接過,低頭看了眼,不知是嫌燙,還是不愛喝茶,沒喝,擱在桌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