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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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話說得著實有些玄妙,讓奚沉聽著就覺得云里霧里,他好像聽懂了,又好像沒聽懂。但是有一件事情奚沉可以確定:阿浮,你覺得我有修仙的資質嗎? 他剛剛想到如果自己真的是喜新厭舊的壞家伙,耽擱哪個姑娘都不行,這種毛病和人家在一起不是害了別人么,可是若是他徹底與修仙之路無緣,他又有點猶豫,不是那么特別堅定的選擇修仙。 阿浮的貓眼在搖曳的燭火下發著神秘的光芒:很爛。 奚沉被過份直接的小貓咪打擊到了,但是他很快就振作起來,很爛但不是沒有,那說明還是有可能修仙成功的,多少帝王在求仙的事情上苦苦掙扎。但是他們都沒有得到這個機會,這樣看來他比皇帝們都要幸運,畢竟他碰到了阿浮。 我決定了,我要修仙。他把功課推至一旁,充滿期待的看著阿浮,你應該知道入門之道吧,看在咱們過往交情的份上,指點指點我,我同你結了因果,日后肯定會報答你的。 少年重新變成了一只金棕色的貓,優雅且神秘:我不要你日后的報答,我現在就要。 奚沉摸了摸全身上下,從寬大的袖子里抖出來一些細碎的銀兩:這些東西給你? 他這個月的銀子花的差不多,又解下自己腰間的玉佩:要不然這個也給你,我從小到大用到的東西,你看看有什么看上的,都可以給你。 我不要這些。貓妖說,金銀財寶對修道之人沒什么用處。 奚沉沮喪的聳肩:那好吧,你缺什么東西?只要我能做到的,我都會盡力的去做。 貓妖說:我缺一個新娘。 奚沉睜大了眼,這個世界是怎么回事,一個兩個都要成親,人也就算了,連貓都要找新娘。 他試探著問:我娘親養的雪寶,你覺得怎么樣? 雪寶是一只漂亮的貓,長毛獅子貓,還是罕見的異色瞳,一只可可愛愛的小母貓,不知道阿浮能不能看得上。 但是凡貓和會說話的貓妖似乎也不太相配,想到如果雪寶嫁給了阿浮做貓新娘,不知道為什么奚沉心里有一些不舒服。 阿浮說:不怎么樣。 奚沉心里舒坦了:天底下配得上你的小貓咪很難找的,你可以先教我,我一定會盡力的去給你找。 阿浮舔了舔爪子,看了他一眼:我覺得已經找到了。 奚沉愣了一下,腦海里浮出了風家姐妹花的臉,他直接在自己的腦海里編了一千字的故事,當年風家被貓妖所救,答應貓妖給他一個貓新娘,結果風家沒有信守承諾,把許諾貓妖的新娘給了他們家做媳婦。貓妖惱羞成怒,導致違背誓言的風家父子全部都死在外頭。 風月同他定親,而自己的父親當年被風家所救,為了保住風家姐妹花的性命,才要求自己一定要和風月成親。之所以貓妖不對他們出手,是因為貓妖是一只好妖,要守一些規則。有一些書里寫,人和妖之間是有壁壘,不能輕易打破,妖要對人出手,如果沒有合理的緣由,就會受到上天雷劫的懲罰。 他對風鈴動心,也許就是阿浮搗鬼。當初他第一次見阿浮,就是善良的風鈴試圖救下被困在樹上的小貓咪,但是她只是一個普通的姑娘家,穿著裙子也不好爬樹,反倒急得自己眼淚汪汪的,然后奚沉路過,自告奮勇的爬到樹上去救貓。 越想著這個故事奚沉越覺得合理,就是他非常心塞,沒想到自己心心念念的小貓咪接近他,竟然是為了別的女人! 他非常氣憤的說:我是不會同意讓她們嫁給你的!雖然我不打算娶她們,但是她們應該擁有自己的生活。 難怪這只小貓咪對他區別對待,還總是和他同床共枕,各種親近他,原來想要從他這里搶走他名義上的未婚妻。可恨貓妖,竟然欺騙他的感情! 別說他同風月定的只是當初口頭上的娃娃親,就算對方真的是他的親人或者未婚妻,奚沉也不會替對方做主。也許他是有一點喜新厭舊,還有很多不完美的地方,但是他絕對不會是隨意主宰別人人生的人渣。 誰說要你同意?你也做不了她們的主。 那你想要誰?奚沉松了一口氣,但是沒一會又提起來,他身邊親近的女眷不多,為了表示自己的潔身自好,伺候的都是小廝而不是丫鬟,唯一比較貌美的女性,就是他的母親。 雖然說妖族好像沒有什么節cao的樣子,但是貓新娘如果是他的母親,那就更不可以了! 貓妖跳到了奚沉的膝蓋上,然后抬起爪子拍了拍后者的左胸腔,那個地方安放的他撲通撲通跳動的心臟。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 奚沉如同九天驚雷降世,之前腦補的有多氣憤,現在就有多正經。 你不能做別人的主,但是可以做自己的主。 貓妖再次化身成了美麗卻危險的少年,翠色的豎瞳倒映著奚沉的模樣:考慮的怎么樣。 這么大的事情,你總得讓我好好考慮一下,而且我是男人,男人怎么能夠做新娘。 貓妖擺了擺尾巴,毫不在意的說:那就新郎。 人類可真是麻煩,一個稱呼還是這么計較。 你好好考慮,我走了,明天再來找你。貓妖說完,就準備像往常一樣跳出窗去。 你等一下。奚沉眼疾手快,一把拽住貓妖的尾巴,他忍不住心里嘟囔,這貓妖怎么脾氣這么不好,等都不肯多等一會兒,我考慮好了,現在就可以答復你。 貓妖回頭看他,似乎覺得這樣的姿態不夠正式,對方重新變成了少年,盤腿坐在窗臺之上:你現在可以說了。 在我說之前,你要給我先看一下你的耳朵。奚沉說,我之前洗澡的時候你進來偷看過,但是我又沒有看過你別的樣子,彼此不坦誠相見,我怎么相信你有誠心。 貓妖有些不耐煩,但還是變出了自己的耳朵,與此同時,他的尾巴不受控制的,在身后搖來搖去,然后就纏住了奚沉的胳膊。 奚沉伸出手去,摸了摸貓妖腦袋上毛茸茸的耳朵,他的眼睛亮晶晶的,勝過蒼穹之上閃爍的星辰:這門婚事,我覺得可以。 第30章 下聘 奚沉在和貓妖定下了契約之后, 小貓咪阿浮還是走了。就算是妖族,成婚也是要有排場的,絕對不可能像那種試圖拐騙有錢人家的小姐的窮酸書生, 直接天為蓋,地為床。 我去準備婚禮。小貓咪矯健地往窗外一躍,轉身就沒了蹤影。 以前的時候他會跑遠一點再消失,這會兒都和奚沉捅破了窗戶紙,也就不再做偽裝了。 奚沉沖動完, 簡直難以相信自己做了什么,但是他仔細一回想,那細膩的毛茸茸的觸感仿佛還停留在指尖, 就算是再來一次,他還是會做出同樣的選擇。 他在心中默默的向風家姐妹兩個道了歉,不是她們兩個人不好,實在是因為性別不對。 如果他突然失蹤的話, 這件婚事肯定是不了了之,但是他同時要考慮到父母親的承受能力,他們兩個只有他這一個獨子, 也不好叫兩個人白發人送黑發人。 再三思索之后, 奚沉還是決定以求仙問道為理由, 到時候留下一封書信,趁著所有人不備離開奚府。 隔一段時間, 他可以安排人送信報平安,等他修煉到有點東西的地步,他再露面見父母。 這聽上去似乎有一點不孝,但如果他們真的愛他這個兒子,一定會為此妥協。如果他的父母只是把他當成完成自己仕途和夢想的傀儡, 奚沉會有一點傷心,但是絕對不會為了別人放棄自我。 都說跪天跪地跪父母,天擺在最前面,修仙本就是逆天而行,他連天都敢逆了,更何況是思維和眼界都有一定局限性的父母。 好在他還沒有博取功名,婚事也沒有完全定下來,在家里等啊等,等了三天三夜,平常基本上每天都會來報道的小貓咪卻沒來。 要不是奚沉已經按照對方教的靈氣入體的法子邁入修真大道,他都以為自己是被貓妖給騙了。 又等了七天七夜,也就是他們定下約定的十日之后,貓妖終于來了,小貓咪的毛發亂糟糟的,一向打理的干干凈凈的毛發,還染上了些許臟污。 這是怎么了?奚沉心慌慌的,他怕自己一成婚就變成了鰥夫。 這都是別人的血跡。貓妖驕傲的揚起腦袋,這是勝利的勛章。 本來阿浮沒準備離開這么久,但是事情出了一點二意外,他打得有一點上頭,其實他自己有能夠清潔的能力,可是怕奚沉等急了,在這結束的第一時間他就趕過來了,都沒有能夠好好清洗一下。 奚沉沒好氣地砸了一個水球下來,把貓妖的毛發清理干凈,又用毛巾把小貓咪裹在懷里,擦干對方身上的毛發。 其實一個除塵術就能夠解決的事情,哪里弄得這么麻煩,但是奚沉做的用心,小貓咪就把自己的肚皮一攤,任由奚沉伺候了。 幫著小貓咪擦干毛發,這才發現貓妖眼睛一閉,喉嚨里發出輕微的呼嚕聲,已經是安穩的睡了。也不知道這是打架打得有多辛苦。 奚沉用手指揉揉揉小貓咪隨著呼吸一起一伏的肚皮,因為被可愛到,不是控制的對方毛茸茸的臉頰上親了幾口,他聽得有些犯瞌睡,干脆直接拉了簾子,在書房的小榻上躺了下來:午安。 奚沉的呼吸也很快變得清淺起來,等他入睡之后,他身邊的貓妖眼睛悄悄的睜開一條縫,之前被戳肚皮的時候他就醒了,然后就給自己的貓新郎狠狠親了兩口:哼,他就知道這個家伙就是饞他毛茸茸的身子。貓咪翻了個身,爪爪搭在了奚沉的肩上。婚禮場地已經準備妥當,過兩天還要挑好人選,先睡覺。 不知道是不是察覺奚沉有了心思,奚父同風家姐妹兩個把婚事早早定了下來。 奚沉本想趁著短時間多多侍奉雙親,結果他竟然還是最后一個得知此事。 奚父板著面孔:這婚事你成也得成。不然你怎么對得起人家姑娘。風兄當年救我一命,我斷然不能見你欺負了故友姑娘。 奚沉極為詫異的看向奚父:我怎么對不住她了。 他沒有欺騙過風鈴的錢財,也沒有騙清白姑娘的身子,相處時可以說是發乎情止乎禮。奚沉細細回想,即便是那段懵懵懂懂模糊的記憶里,他也恪守了男女之間交往的規矩,從未做過任何越矩之事,主動拉對方的小手都沒做過,反倒是風鈴因為年紀小的緣故,表現得十分活潑大膽。可就連她主動牽手的時候,都讓他下意識給躲了。 這世道雖然夫妻分開的少,但是真過不下去也有和離的,寡婦死了還能再嫁,更何況他已經明明白白說了自己并不喜歡風鈴。就因為女子過的比男子更艱難些,就得把他搭進去,這算是什么道理。 阿浮說之前的他不是現在的他,奚沉想著是不是什么山間鬼怪上了身,才導致他對風鈴產生了虛假的喜愛之情。 他誠懇的向對方表示了歉意,利害關系都說的清楚明白,當眾燒了所謂交換的信物,發毒誓表示自己絕對不會耽擱了姑娘家的婚事,保護好風家姐妹的清名。沒有阿浮之前,他是這么想的,也是這么做的。 他懷疑自己對風鈴感情之前,還不知道阿浮是貓妖呢。阿浮的出現對他計劃的更改,只是把奚沉從仕途拉到了修仙大道上,讓他離開的想法變得更加堅定一點。 至于他出生到現在攢下來的那些銀兩,也打算作為姐妹兩個的陪嫁,都給了風家。男女尚未訂婚,不愛了就好好分開,對誰都好,怎么男子就得被強行綁定一輩子了。 他看向自己的父親,每次看都覺得奚父表情無比陌生:父親要報恩,自己報就好了,非得把孩兒的終身幸福都搭上不可嗎? 奚父氣的胡子都吹起來了:孽障,真是孽障,我當初就不該把你生下來。 奚沉當即反駁:如果有選擇,我也不愿意讓您把我生下來。 他看著這張面孔,越發覺得對方面目可憎,他心中生出一個荒謬念頭,爹大概真的不是親生的。 奚沉看向風鈴:你也是這么想的,哪怕我不喜歡你,甚至是討厭你,你也非要嫁給我? 他明明在之后就同風鈴講述的清楚明白,在奚父做主下,風鈴卻只含羞帶怯道:沒關系,你變成什么樣子我都不在意,只要曾經喜歡我就夠了,你變心了也不要緊,成親以后會慢慢變好的。 奚沉看向風月,這個原本可能是他未婚妻的年輕姑娘,后者捏緊手中繡帕,面無表情道:我沒有意見,只要你對我小妹好,別欺負了我小妹就行。 奚父一臉滿意的點點頭:你看看風鈴多懂事。 荒謬至極!我都說了不喜歡,還非要成親試試看,誰會喜歡上一個強行貼上來的人,這就好比明知道下面是火坑還要往下跳,還要對火說,你燒小點,別燒到人了。 奚沉可能對所謂的愛情了解得不夠透徹,可也知道兩情相悅才能幸福美滿,強求來的東西絕對沒有好結果,風鈴一口一個喜歡他,可她只站在自己的想法上,只在意她得到的,完全不在意他這個當事人的想法。 這是愛嗎,這肯定不是。望著奚父和風家姐妹兩個三言兩語把事情敲定,奚沉只覺得眼前的場景荒謬而虛假,這些人腦子是有病嗎?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會有這么多和世道不容的想法,可現在他知道,這個家他是待不下去了。 因為奚沉的反抗,他自然又被奚父罰跪祠堂,自我反省去,他還下令:他不想清楚明白,不許給他吃東西! 奚沉托貓妖放在他身邊的小黑貓送了封信上去:我現在沒聘禮了,想做上門女婿,你還要我嗎? 當天晚上,貓妖出現在了祠堂窄小的窗戶上,化作月光下的美少年,遙遙朝著奚沉伸出一只手來。 是夜,守著祠堂的下人都開始打瞌睡,而風鈴在奚父的授意下,捧著食盒偷偷進來:沉郎,你吃點東西吧,不吃身體會扛不住的。 結果祠堂內空無一人,風鈴手里的盒子砰然落地:來人啊,奚沉不見了。 聲音驚動了停在祠堂外的鳥雀,它拍打著翅膀飛離了院子,一雙褐色的豆豆眼把太守府的兵荒馬亂都收斂其中。 奚沉在離開之前,留下了一封書信和一縷斷發,信中寫道,他被父親逼迫,實在受不了家中壓抑的生活,他做不到哪吒那樣削rou還母,削骨還rou的事情。畢竟從出生之后,他身上的其他rou都是自己辛辛苦苦一口口吃出來的。 在信中他特地撇清了風家姐妹兩個的關系,再三強調,就是他生父逼的,就算是沒有了風家人,他也受不了父親的獨斷專行,至于這些年父母養育他的花費,過段時間他會加倍奉還的,哪天父母老了,需要人奉養的時候,奚沉也會負起這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