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有貪歡 第104節(jié)
書迷正在閱讀:宴云傳、超時空神探(穿越)、魔神的新郎[穿書]、穿成癡傻戰(zhàn)神的惡毒男妻、大佬總以為我倆看對眼了(穿越)、海王穿進古早虐文后、替身成了主角白月光養(yǎng)的魚(穿越)、禁區(qū)獵人、撿到一個瀕死殺手、渭水之北
“……”那人又啞了半晌,才吞吞吐吐地告訴他,“看名字是……看名字是靜太妃的……” “啊?”林城愕然。 . 四下安寂,顧燕時置身在一片柔軟之間,神思渾噩,恍惚里覺得自己似乎已在仙界。 很長一段時間,她四周圍只有鋪天蓋地的白,腦海中卻鬼使神差地過了許多畫面,她辨不清真假,只能怔怔地看。 那些畫面或喜或悲,都是從前發(fā)生的事情。她看著它們,身陷回憶,心底卻有一股欣喜始終揮之不去。 ——她知道,他還活著。 她好像沒能看到他,又好像通過被風揭起的車窗簾子依稀看到了那么一眼,而后她不知為何就暈了過去,最后一個念頭就停在了這份欣喜里。 伴著這份欣喜,她睡得安心輕松。以致突然醒來之時,心底反倒涌起一陣莫名的不滿。 她覺得自己還沒睡夠。 可四周圍好亮,亮得她眼睛疼。 她不自禁地黛眉緊蹙,又感腦后一陣陣泛著疼,不適地想要翻身。 身子剛剛一動,一陣金屬碰撞的聲音傳來。緊接著,腳腕處被什么東西一拽。 顧燕時一愕,滯了滯,一把揭開被子。 她這才注意到左腳的腳踝上多了個金環(huán),連著同樣金質的鎖鏈,一直延伸到床尾。 她頓覺不對,伸手拉開床帳,望向四周。 面前的臥房寬敞,處處華貴精致,卻無比眼生,不是她在白霜山的竹樓“燕窩”,也不是舊宮的靈犀館。 “這是哪兒……”她惶然自語,撐起身,揚音喚人,“來人……蘭月!這是哪兒!” 很快,門外有了些許響動。 接著,房門吱呀一聲被推開,一名侍婢模樣的女子低眉順眼的進了門:“夫人醒了……” 顧燕時一下子抬起眼睛:“你叫我什么?” 她怔了怔,忽而不大確定自己是不是在宮里,遲疑了一下,問眼前的侍婢:“你知道我是誰么?” 第75章 自私 宮女束手垂眸:“您是……陛下從宮外帶回來的。陛下說……說您跟故去的靜太妃長得很像,封您做了貴妃。” 顧燕時懵住,一句“我就是靜太妃”涌到了嘴邊,卻硬生生噎住。 她茫然看著面前的宮女,不知該說些什么,也摸不清眼下是什么情形。一股無助之感隨之洶涌而至,又激出警惕,她思索再三,又問:“陛下人呢?” “陛下近來很忙。”那宮女聲音放得很輕,帶著十足的小心。顧燕時抿一抿唇,不再多問,只說:“告訴陛下我醒了,想見他。” “諾。”宮女垂眸一福,當即向房外退去。顧燕時僵坐在床上,想將腿蜷起來卻被鎖鏈扯住,只得將身子往床尾處挪了挪,伏著膝頭發(fā)呆。 她看得出,這必是出了什么變故。但究竟是什么變故,她又想不出來。 . 宣室殿里,蘇曜看到林城呈進來的靈位,眉宇鎖起:“怎么回事?” “臣也不知道。”林城一頓,只說,“但陛下下旨厚葬靜太妃時,無蹤衛(wèi)已開始在京中各處搜捕。顧家夫婦就算是一雙木匠,也不可能這么快就給女兒做出靈位。” 蘇曜失笑:“朕知道。”語畢,他的目光定在靈位上。 這靈位用的是上好的木料,又漆了黑漆,描著金字,看起來十分講究。 這樣的東西,顧氏夫婦怎的就給落下了呢? 只是因為急于逃命? 他微微凝神,無數(shù)疑問都涌在心頭,忽聞腳步,他抬起眼,張慶生正躬身進殿:“陛下,貴妃夫人……醒了。” 蘇曜眼底微顫,即刻起身:“朕去看看。” “陛下。”林城皺眉,“陛下莫要任性。” 蘇曜的目光掃過他,卻沒說話,一語不發(fā)地向外走去。 明玉殿雖在后宮,離宣室殿卻并不大遠。蘇曜不過片刻就到了門外,定一定神,提步入內。 殿里安靜無聲,明明有滿殿的宮人卻好似無人之境。他望向拔步床,便見她在床上盤膝而坐,面朝墻壁,不知在想些什么。 他在離床兩步遠的地方駐足,揮手屏退宮人。 十余名宮女宦官一齊向外退去,腳步再輕也有些聲響。她聞聲轉過頭,看見他的瞬間,神情滯了一下。 “……你還活著。”她輕聲道。 適才她胡思亂想了半天,意欲想清是出了什么變故。其中一個猜測就是他或許已然殞命,那宮女口中的“陛下”另有其人。 還好,還是他。 卻聽他問:“失望么?” 顧燕時一愕,神情僵住。她怔怔地盯著他,半晌才又發(fā)出聲:“你這是什么話……出什么事了?” 蘇曜面無波瀾,行至床邊落座,一條腿撂在床邊,姿態(tài)閑適地枕手躺下去:“我想了很久,若我輸給大正教,是我的命;若事情了結之后你給我一刀,也沒什么。可你讓蘭月來,朝中慢慢都會知道她是靜太妃的人……”他側首,目光落在她面上,清澈間透出三分凌意,“你讓我如何替你遮掩?” 顧燕時腦中一聲嗡鳴。 她不知道他在說什么,卻也從中分辨出了些事情。她啞啞地看著他,在某一瞬忽而回神,一把抓住他的胳膊:“你說……你說什么?蘭月干什么了?她……” 她上上下下地打量他,神情驚慌失措:“她傷到你了?不可能,她怎么會?” 蘇曜眉心微蹙,忖度一瞬,起身解開衣衫。他將衣袖褪下一邊,肩頭的傷勢就露出來,雖纏著厚厚的白絹,依舊滲出斑斑血跡。 顧燕時驚得一顫,不敢置信地再度問他:“是蘭月?!” 他看著她的眼睛,一分分審視她眼中的費解。 她卻顧不上他的打量,心下越來越慌,自顧自道:“蘭月為什么……她……她是大正教的人?不可能,她從小就跟著我……” 蘇曜唇角輕輕勾了一下:“你想說,這些事跟你沒關系?” 顧燕時在驚詫中滯住,后知后覺地反應過來,他適才問她:“你讓我如何替你遮掩?” 她木然望向他:“你懷疑我?” 他毫不掩飾地點頭:“我都知道什么,你想聽聽么?” 她訥訥道:“什么……” “好,我們從頭說。”他神情平靜,“前年臘月,宮中要遣散太貴人,你為留在宮里,寧可去做樂伎,便去教坊找江德陽。卻誤走到我平日解毒暫住的院子,真是走錯?” “我什么時候走到……”她問到一半,猛地想起來,“那是你?!” 蘇曜輕笑,不予置評。 又說:“你那時看似窮困,為了救父走投無路,連我借你的手爐也要變賣換錢。但為了說服江德陽讓你到臘八宮宴上獻曲,不惜一擲千金,為什么?” “哪里來的千金……”顧燕時連連搖頭,“你問過我,我花了五十兩銀子,我告訴過你了!” 蘇曜下頜微抬:“江德陽當時就招了,我才去問的你。那千兩黃金現(xiàn)下還在庫中押著,你說得清楚么?” “這不可能……”顧燕時惶然自語。 她腦中盡是懵的,不知怎會生出這樣的誤會,漸漸的,她又想起一些事情。 她記得當時江德陽突然愿意幫忙,她也覺得奇怪,但機會難得,容不得她不去。 而在他發(fā)落江德陽之前,曾經江德陽押到她面前,問她給了江德陽多少錢。 她說五十兩,他就笑說:“他舌頭沒了,母妃說什么便是什么。” 原來從那時開始,她在他心里就心術不正。 可為什么會那樣…… 顧燕時木了良久,終是想出一刻讓她不肯去信的結果:“蘭月騙我?” 蘇曜抿唇:“我也希望是這樣。” 他始終心存僥幸。直到現(xiàn)在,他也更愿相信她眼中的茫然都是真的。 可他卻連她是誰都不清楚。 “顧燕時”已被供奉靈位,那她是誰呢? 他看看她,想起她曾經與他談及家事的樣子。那時他就聽出她的父母或許沒有那么疼她,她卻說得高興,彎彎眉眼里盡是笑意,那份幸福,像是真的。 這是她最讓他生畏的地方。 他查到的疑點那么多,可她這個人太真,她的嬉笑怒罵都讓他無力抵擋。 顧燕時張了張口,聲音輕顫:“你……你不信我了?” 這話出口她就反應過來,他從來都沒信過她。 她心里忽而一陣絞痛,牽扯得五臟六腑都不舒服。她皺起眉,低頭盯著身上亂糟糟的衾被,緊緊咬住下唇。 她用了十二分的力氣,咬得下唇生疼,很快,一股腥甜漫出來。可那股難受還是未有緩解,反倒更加猛烈起來,激得她鼻子一酸,眼淚驟然滑落。 她忙不迭地抬手去抹,一滴兩滴,抹也抹不盡。 蘇曜一滯,心里倏爾慌了。 在來的路上他一直在想,她聽他說了這些會有什么反應。他想聽她解釋,也準備好了看她翻臉,但沒想到她就這樣猝不及防地哭起來。 “燕燕?”他喚了聲,遲疑了一些,伸手攬她。 她手胡亂推過來:“你不要碰我!”口吻執(zhí)拗又認真。 她咬著牙抬頭:“你不信我,還演這一場大戲封我當貴妃做什么?你就……你殺了我呀!何必這樣虛與委蛇!” 她一雙明眸一眨不眨的,說到一半,眼淚又涌出來。 她沒再低頭拭淚,就這樣目不轉睛地盯著他看:“我以為你喜歡我……” 此語出口,她的語氣一下子弱了。委屈填滿四肢百骸,終是將她的聲音中都織上哽咽:“我以為你喜歡我!” 她好似在自言自語,又好似在控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