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有貪歡 第89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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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就沒什么要說的?”太后打量著她,有些意外。見她滿目茫然,好似真沒什么打算,更覺得心情復雜。 她應是不知皇帝來問安時說過什么。 而她自己也沒想過什么。 這份復雜在心底蔓延了半晌,她忽而想笑。無聲地一喟,暗嘆蘇曜倒比先帝眼光好。 只可惜,孽緣終究是孽緣。 先帝那個老混賬若是早死個一年半載的就好了。 . 是夜,宮中歡慶至天明。 顧燕時在守歲一事上總不在行,熬過子時就已覺得向頭上三尺的神明交了拆。再熬到宮宴散去,她回到靈犀館就睡了。 但她心里掛著事,這一夜睡得都不安穩,翌日轉醒得也早,坐起身就喚:“蘭月!” 蘭月打簾而入,顧燕時含著笑踩上木屐:“快些幫我梳妝吧,今日可該回去看看爹娘了?!?/br> “諾?!碧m月笑應,即刻招呼宮女們進來。房中在一團喜氣里忙碌了一陣,顧燕時收拾停當直顧不上用早膳,草草地掖了一塊酥點就往外走。 走出靈犀館的院門,她再度叮囑蘭月:“我和陛下的事情,可不能與爹娘提!” “知道了!”蘭月無可奈何地福身,繼而揶揄她,“從昨晚到今日,姑娘都提點奴婢百八十遍了。奴婢記住了,絕不多言一個字!” 顧燕時被她說得訕訕,低了低頭:“別嫌我煩。我是……我是自己心虛?!?/br> 她邊說邊挽住蘭月的胳膊,壓低聲音,懨懨嘆氣:“爹娘若知道了,必定對我很失望,對不對?” 蘭月看看她:“奴婢倒不這么想。” 顧燕時擰眉,蘭月攥住她的手:“主君和主母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姑娘進宮的時候先帝都那把年紀了,他們也清楚。如今陛下比姑娘年長五歲,倒正是般配的年紀?!?/br> 說及此出她也壓了壓聲,小心地給顧燕時出主意:“若要奴婢說,這事瞞也瞞不了一輩子。不如大大方方地告訴他們,或許……”她頓了頓,“或許他們更放心了呢。” 顧燕時心頭輕輕一栗,一時似有動搖,最終還是搖頭:“不行,你幫我瞞著,一個字都不許提。” “好?!碧m月拖著長音,應得鄭重。顧燕時一貫對她放心,見她應了就不再多言,行至宮門處就上了馬車,直奔顧宅。 她們離宮太早,趕至顧宅門口時,天色也才剛剛大亮。 清晨和暖的陽光穿過冷霧照耀下來,顧燕時抬手叩門,房門很快開了。 她定睛,眼睛一亮:“許伯伯!” “快去?!遍T房立即回身吩咐小徒弟,“去請夫人出來!告訴她,姑娘回來了!” 話音剛落,次進院門中就已有聲音響起:“不用去了,來了?!?/br> 久違的溫和聲音在顧燕時心頭一觸,她定睛之間幾乎熱淚盈眶。顧夫人疾步迎出來,她拎裙跑進去,險些沒剎住腳,與母親撞了個滿懷:“娘!” 顧夫人眼眶頓時也紅起來,扶住她上上下下地打量著,好半晌才說出兩個字:“都好?” “嗯!”顧燕時連連點頭,“都好。太后……太后很喜歡我,封我做了太妃?!彼f謊說得冠冕堂皇。 顧燕時嘴角有了幾分笑意:“那就好。你爹念了一路,又急著見你,又怕看到你過得不順……今日一早你有個朋友過來,也說你過得還不錯,他這才放了些心,不然我看他連早飯都沒心思吃。” “朋友?”顧燕時滯了滯,繼而覺得該是住在隔壁的林城。 顧夫人邊領她往書房那邊去邊笑道:“他們下棋呢,你和他們一道坐坐吧。我去做飯,做你最愛吃的面?!?/br> “好。”顧燕時點點頭,乖巧地跟著母親一并邁過書房的院門。再步入房門,她就聽到了父親的笑音:“你這棋,刁鉆。” 她含笑抬眸,一聲“爹”剛至唇邊,眼前驟然一震:“陛——” “……鄙人過來坐坐!”蘇曜揚聲,氣定神閑地立身一揖,“太妃安?!?/br> 第66章 明暗 顧燕時噎聲,明眸一眨不眨地盯著他看。 蘇曜神情坦蕩地回看。 顧元良與顧云氏相視一望,顧云氏連忙招呼二人:“快坐,快坐。” 顧燕時一時間尚未回神,蘇曜已氣定神閑地坐回去,掃了眼棋盤,又落下一子。 顧云氏再度向顧燕時道:“我去給你煮面?!?/br> 顧燕時忙道:“那我來幫廚!” 蘇曜抬眸:“我也幫廚。” 顧燕時吸氣,剛邁出的腳撤回來,轉頭看向他:“……算了,我還是陪爹爹待會兒吧?!?/br> “歇著吧?!鳖櫾剖闲π?,語畢就自己走了。 顧燕時禁不住地瞪蘇曜,可他依舊笑得云淡風輕。顧元良似乎并未察覺什么,凝視著棋局,倒也沒忘了與顧燕時說話:“阿時,來,跟爹說說,在宮里過得怎么樣?” “都挺好的……”顧燕時難免心虛,低著頭走過去,坐到棋桌一側,“太后……很關照我,封我當了太妃,我素日過得順心,還養了只小貓……” 顧元良聞言看向她,盯了須臾,露出欣慰。 他緩緩點頭:“那就好。自你進宮,我和你娘心里總不安生,怕你吃虧。”說著又掃一眼蘭月,“蘭月也都好?” 蘭月原候在了房門處,聽得問起她,上前一福:“都好。奴婢與姑娘素日相互照應著,沒什么過不去的事。” 顧元良復又點頭,一顆黑子卻捏在手里,久久未落。 再開口時,他眼中多了些惑色:“別嫌爹爹多管閑事,爹這回來舊都,聽說了些事情?!?/br> 顧燕時心中驀然一緊,勉強定住神,問他:“何事?” “就是……”顧元良一時沉默似在斟酌如何開口。俄而掃了眼蘇曜,搖了頭,“罷了,讓我先與林公子將這盤棋下了,我們晚些再好好說話。” 林公子? 顧燕時脧一眼蘇曜,出言試探:“林城?” “嗯?”蘇曜回看,意有所指地問她,“有事找我二弟?我喊他過來?” “不必……”顧燕時抿唇,即道,“我就是突然想起來,上次托他幫我尋了本書,到現在他也沒給我,不知是不是忘了。” 蘇曜一笑:“許是忙吧。我聽他說,無蹤衛近來又不知與江湖上的什么人斗了起來,差事頗多,忙得他腳不沾地?!?/br> 他這般說著,顧元良手里的那一枚黑子終于落下去。 落定后他又定睛看了看,繼而后知后覺地發覺他們再閑談,便笑一聲:“怎的與江湖上還有瓜葛?” “一些陳年舊事。”蘇曜薄唇微抿,溫和頷首,“我并不在無蹤衛,也不大清楚,只聽我弟弟提過兩句?!?/br> 說罷他也落下一子,口吻隨意地道:“顧先生做五湖四海的生意,也見過不少江湖人士吧?” “哪有什么五湖四海?!鳖櫾监托u頭,“我們也就勉強算得個小商小販,有幾間藥鋪,都在蘇州。見的人也都是蘇州的本分百姓。若說江湖上的人啊……”他凝神想想,一喟,“我聽說有同行做過他們的生意,說他們凈愛要些稀世好藥。賺得是多,可那些人打打殺殺的,打起交道心里總歸不安生?!?/br> “也是?!碧K曜一哂,目光不經意地從他面上劃過,“先生怎的沒想著教太妃打理這些生意,倒讓她進宮了?” 顧燕時聞之,困惑地皺了下眉。 她覺得這樣的探問聽來奇怪,不懂他為何從不曾問她這些事,卻跑來問她爹。轉念又覺得倒也不足為奇,因為他與她之間是有許多別的話可聊的,與她爹卻不熟。 不大熟的人硬找話題來談,聽著多半就是這樣牽強吧。 顧元良苦笑:“你當我不想?可我們這樣的平頭百姓比不得你們勛爵門戶。她啊,從小生得就討人喜歡,幾位父母官都早早地就看上了她,想將她送進宮去。這我能說什么?” 言及此事他一聲嘆:“我和她娘為了阻住此事,又是走關系又是送錢,連藥鋪都送出去兩間,可是胳膊實在擰不過大腿。好在嘛——”他復又落子,神色間有了幾許欣慰,“吉人自有天相。她進宮不久先帝就駕崩了,現下眼瞧著后半輩子也能順遂。我們當父母的想想,這倒也好過勞心傷神的打拼生意,不失為一條好出路?!?/br> 蘇曜含著笑一言不發地聽,見他落子,也落下一顆。 顧元良忽地一拍額頭:“倒還忘了!”他笑對顧燕時說,“爹還給你帶了幾道你自小愛吃的點心來?!闭f著就招手喚蘭月,“走,跟我去房里取一趟去。那東西不禁放,路上已耽擱幾日了。” “諾?!碧m月噙笑福身,就隨他一道走了。房里倏然空蕩下來,顧燕時豎著耳朵凝神靜聽,等他們走遠了,一把拽住蘇曜的衣袖:“你來干什么呀!” “怎么?”他挑眉,“不讓見岳父岳母?。俊?/br> 顧燕時瞪眼:“什么岳父岳母!” “哦。”蘇曜認真地算了下輩分,“外公外婆?” 顧燕時:“……” “哈哈哈哈?!彼粗哪樕覟臉返湹卣酒鹕?,邊踱向書架邊搖頭,“不氣你了?!?/br> 話音落下的同時,他的目光落在書架上。 顧宅的這方院子與一應家具都是戶部一手cao辦的,但架子上的書卻是顧家原有的書。他狀似無所事事地掃過書脊,從書名看大多都是些醫術藥書,也有寥寥幾本史書政書,看來卻也尋常,瞧不出什么異樣。 蘇曜于是沒有多作停留,很快就坐回了棋桌邊,問顧燕時:“有茶嗎?” 顧燕時冷臉:“沒有!” “干什么啊——”他悻悻,“我又沒惹你?!?/br> 她冷然瞪他:“還說沒惹我!” 她難得回家一趟,他非此時過來,她都不好跟爹娘多說話了。 蘇曜撇嘴:“我一會兒就走。” 她還瞪著他,他端著那副似笑非笑的樣子與她對視,她很快就繃不住了。 她想起他那日坐在秋千上說的那些可憐兮兮的話,覺得自己在欺負人,無聲一喟,終是站起身:“我去沏茶。” “多謝?!碧K曜輕哂,待她起身離開,他探手摸入棋盒,揀出顆棋子,藏于袖中。 顧元良取點心回來得很快,小半刻的工夫就回到書房。蘭月隨在他后面,手中提了數個打在一起的油紙包。 前后腳的工夫,顧云氏也煮好了顧燕時愛吃的面。 面是蘇氏的,攏共煮了四碗,配以各種澆頭。顧云氏帶著兩名婢子一并將面端進來放到桌上,蘇曜卻沒等她開口就站起身:“在下要先告辭了。” 顧云氏一怔:“吃些再走吧?!?/br> “不了,實在是有事?!碧K曜笑道,“實不相瞞,今日原有同僚大婚,若非正巧路過,都不得空進來拜訪。若再晚上一刻,就趕不上吃喜酒了?!?/br> 顧云氏了然,便不再勸,只囑咐顧元良:“你去送送?” “好?!鳖櫾键c點頭,朝門外一引:“請?!?/br> “有勞了?!碧K曜微笑,從容不迫地與他向外走去。顧燕時見他走了,心下一松,想起爹爹方才欲言又止的事情,心弦又再度繃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