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闕有貪歡 第44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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面對生死的時候,多數人首先都會思索如何才能活,而不是如何死得舒服一些。 除非她早就認定自己會死。 他扯了下嘴角,突然升起惡意:“那母妃有什么遺言嗎?” 顧燕時猛然一顫:“你不是不殺我?” “朕不想殺。”他噙著笑,沒有看她,直視著前方,“但朝堂上若鬧得厲害……誰知道呢。總要做兩手準備才是。” 話音落定,他清清楚楚地聽到她在倒吸冷氣。余光不動聲色地劃過去,又見她的手指局促地攥起了裙子,松一下緊一下。 他是不是快嚇死她了? 蘇曜心下滿意。 “我……”她低著頭,想了半晌,終于緩緩地說起來,“不要告訴我爹娘死訊。” 蘇曜眉宇微挑:“好。” “讓……讓蘭月出宮。”顧燕時語中一頓,繼續道,“讓齊太嬪幫我照顧阿貍。” 養了沒幾日的貓都想到了,她是真的在努力交待“后事”。 蘇曜壓制著笑意,淡然看著她眉頭緊擰苦苦思索的模樣。 良久,她又說:“還有就是……我不想跟先帝合葬,可以么?我還是怕他。” 說完,她就偷偷掃了他一眼,眼中含著期待:“以我的身份,也不夠資格與他合葬的,對不對?” 她的聲音低若蚊蠅,帶著三分討好,好聲好氣地跟他商量。 蘇曜還以一聲輕笑:“怕什么?父皇從前嬪妃多,才會沒心思好好待母妃。如今故去的嬪妃沒有幾個,母妃下去,或許就是頭一號的寵妃了。” 言下之意:你安心入葬帝陵吧。 顧燕時的臉色頓時煞白,他抬眸看見,心下因戲弄得逞而生出快意。 接著,他眼看她眼眶一紅,明眸覆上一層濕漉漉的霧氣。 作者有話要說: 蘇曜:怕死嗎? 顧燕時:怕,但如果死法還可以,也就還好。 蘇曜:那跟父皇合葬吧。 顧燕時:嚇到哇地一聲坐地大哭 蘇曜:…… 第40章 殺意 蘇曜莫名也吸了口氣。 似有什么東西在他心頭一觸,讓他心里難受。 ……開個玩笑而已,有什么好難受的。 他自覺別扭,暗自咂一咂嘴,抑制住這份古怪,氣定神閑地又道:“現下國庫空虛,不宜大動干戈。但母妃待朕好一點,或許朕一高興,就下旨給母妃另修陵寢了。” 顧燕時涌至眼眶的淚水被這句話鎮住,她緊張地看向他:“我……待你不好嗎?” 說完她便想起來,他曾抱怨她對他太兇。 她不禁擰起眉頭,咬著唇,委屈地想那都是被他氣的。 可轉念又覺得,兇也確實是兇了。 蘇曜側眸,見她邊用手背抹了下濕漉漉的眼睛,邊重重點頭:“好!” 怎么就這么好騙。 蘇曜嘖了嘖,起身往外走:“徐同是貴妃的親爹,朕要去見見貴妃,母妃同去嗎?” 若放在平常,顧燕時自巴不得離他的嬪妃遠一些。 現在卻不假思索地站起身:“去的!” 她要抓住一切機會討好他。 不然……萬一朝臣們明日就說服他讓她殉葬怎么辦? 他若今日能下旨給她修陵,她便是明日被賜死,也可以停靈到陵墓修好再入葬。 若不然,她可能真的會被塞進帝陵。 蘇曜走出紫宸殿,便一路往北行去。他揮退了宮人,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豎著耳朵靜聽某只鵪鶉在身后走得趔趔趄趄。 安靜之中,偶爾還能覓得那么兩許抽噎,該是因為她一味地在想合葬的事情,一細想就難過了。 他聽到她抽噎就繃不住地想笑,終于行至貴妃所住的辰景宮門口時,他斂住笑意,淡然轉身:“母妃若在貴妃面前哭,事情只怕會更不好看。” 顧燕時神情一僵,淚意強忍在眼睛里:“我沒哭。” 蘇曜挑眉,定睛看她,她確是沒哭,沒讓眼淚流出來。 也就是說,她這樣抽抽噎噎地忍了一路。 好可憐喔…… 他面上滿意的笑容一轉而過,回過身,步入辰景宮宮門。 辰景宮的正殿前并不像宮中的大多殿閣一樣,有方寬闊的廣場。因為貴妃很喜歡侍弄草木,先帝孝期一過,她便讓人將地磚都起了,鋪上泥土,改成了一大片花園。 花園中的小路以雨花石鋪成,據說每一塊都是貴妃親自挑選。 小路蜿蜒,不似廣場,能讓人一眼從宮門處望及正殿。是以二人直行至離殿門不遠的時候,殿門處候命的宦侍才驚覺圣駕來了,忙不迭地竄進殿去稟奏:“夫人……陛下來了。” 貴妃剛染好指甲。她坐在茶榻邊,十個蔥白修長的手指張開,伸得筆直。 聞得稟奏,她皺了皺眉:“偏這會兒來,真會挑時候。” 那宦官又道:“同來的還有靜太妃……” 貴妃黛眉微微一挑,立起身,迎向殿門處。 臨近外殿殿門時,二人正好邁進門檻,貴妃向側旁一退,福身見禮:“陛下圣安、靜母妃安。” “進來說話。”蘇曜隨口。 貴妃輕應了聲諾,旋即不動聲色地垂眸。 ——指甲尚未晾干,她見禮間交疊的雙手疊得很虛。然而此事一看,顏色還是讓衣袖刮得花了。 她不禁皺眉,大有幾分煩躁。入殿后請蘇曜與顧燕時坐了茶榻,她自己就行去銅盆邊,著人倒了熱水,洗起了指甲。 顧燕時與貴妃并不相熟,只看她臉色不好,小心地掃了眼蘇曜的神情。 蘇曜一副見慣不怪的模樣,直言問她:“你近來跟家里可有往來?” “家里?”貴妃邊洗手邊回話,“有啊,臣妾的六meimei前幾日生辰,臣妾請她入宮說了半晌的話,還備了生辰禮給她,怎么了?” 蘇曜一沉:“可有提及靜太妃的事?” 貴妃神色微滯,轉過臉盯了他半晌,才敢信他所指的真是“他和靜太妃的事”。 她不禁面露訝色:“陛下,臣妾的六妹才七歲,臣妾豈能跟她提這些閑言碎語?” 語畢,她擦干了手,行向茶榻,自有宮女在一旁添了張繡墩。 貴妃施施然坐下,看看蘇曜,又看看顧燕時:“出什么事了?” 蘇曜輕笑:“你那個爹,參了靜太妃一本,說靜太妃穢亂宮闈,要朕賜靜太妃殉了父皇。” 他說得開誠布公,顧燕時靜靜抬眸,打量貴妃的神色。 貴妃啞了啞,繼而擺手屏退了宮人,待聽到殿門關合的聲響,她才壓音問:“陛下……可準奏了?” 蘇曜挑眉:“若是準奏,朕還敢帶靜太妃來見你?” 貴妃松了口氣,靜神想了想,臉色冷淡下去:“臣妾的父親就這么點本事。陛下若是來問臣妾該怎么辦,臣妾覺得不如尋個由頭革了官職,別讓他入朝了。臣妾家里左右都還有爵位,也不求他非在朝中為官。” 她的語氣抑揚頓挫,含著分明的怨懟。 顧燕時愕然,蘇曜卻并不意外:“不問你該怎么辦,只怕是你無意中說出去的。” “臣妾沒有。”貴妃搖頭,“招惹這等麻煩做什么?況且若讓臣妾說……”她掃了顧燕時一眼,“這事不論真假,都不是靜太妃的錯吧。” “知道了。”蘇曜笑笑,便起身,“貴妃不必送了。” 貴妃原也懶得多送,聽言正好穩穩坐著,只頷首:“陛下慢走。” 顧燕時忙跟上他一同離開,走出辰景宮的殿門,她望了望四周,小心地問他:“不是貴妃?” “嗯。”蘇曜點頭,“貴妃是個聰明人,她說不是就不會是。” “那是……”她繼續探問。 他輕嘖,渾不在意的口吻:“不知道,慢慢查吧。母妃放心,若母妃此番枉死,朕一定為母妃報仇哈。” 他邊說邊看她,目光所及之處,她低下頭,纖瘦的肩頭顫了顫。 好玩。 她怎么能這么輕易地被耍得團團轉? 多簡單的事情——不是貴妃無意說漏,便是淑妃有意為之嘛! 傻鵪鶉。 他低笑一聲,偏不告訴她,一臉輕松地往壽安宮走去。 顧燕時猶如被噩夢糾纏,反反復復地想入葬帝陵一事。 先帝那么可怕,她忍不住地設想他變成鬼后會不會更加可怕。 而且,她也不知人死后要過多久才能投胎。 ——萬一要過幾百年可怎么辦? 跟先帝那樣的人待上幾百年,與置身地獄幾百載沒有什么分別。 她魂不守舍地跟著他,看見門檻就下意識地邁過去、見到臺階就隨手拎一下裙擺。顧不上看他往哪里走,許久都沒注意自己已行至何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