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過去將近二十年，阮星祺還記得她當時的笑容，也記得她當時的話。

    “鹿阿姨！”三歲半的阮星祺采來迎春花，踮起腳尖遞給隔壁家的漂亮阿姨，“奶奶說你肚子里有小meimei，我要把花送給她。”

    鹿阿姨換上好看的花裙子，每天都在等城里來的丈夫。

    她接過阮星祺手里的花，笑瞇瞇撫摸男孩的頭發，“星星真乖。萬一阿姨肚子里沒有小meimei，怎么辦？”

    “那你肚子里有什么呀？”

    “如果是小弟弟呢？”

    阮星祺挎著臉，臉上明明白白寫著失望，嘟嘟囔囔說，“那我就教他打架！”

    “你不教小meimei打架嗎？”

    “不！奶奶說，我要保護小meimei。”阮星祺仰著小臉，用稚嫩的童音認認真真說，“奶奶說啦，只要我聽話，小meimei長大就會做我的新娘子！”

    “沒影的事兒，虧你說的有模有樣。”鹿阿姨笑意更深，竟然答應下來，“好啊。”

    后來，阮星祺時刻想，假如自己有超能力就好了。

    將一切暫停在那個瞬間。

    黎盛永遠不會來，鹿阿姨滿心歡喜等待孩子降臨，陪伴她無憂無慮平安長大。

    但他太弱小，什么都做不到。

    “老板，你怎么還沒睡？”胡亞哲來到阮星祺房間，發現他連睡衣都沒換。

    阮星祺：“不困。”

    “明天一早還有工作，你熬夜沒問題嗎？”胡亞哲推開陽臺門，瞄到他手里的照片，清清嗓子干巴巴開口，“那個，后續的輿論引導已經交給公關部了。”

    “嗯。”

    “事情肯定會處理好的，你…”胡亞哲撓撓頭發，拿深沉高冷的阮星祺實在沒轍。

    ——求求老板，你繼續當個變態吧。

    “啊呀，喝點酒吧！”胡亞哲從陽臺里側的迷你冰箱拿出度數最高的紅酒，為阮星祺斟滿。

    阮星祺挑了下眉，“明天有通告。”

    他酒量差得要命，第二天有通告的情況下，胡亞哲只允許他喝酒精度數個位數的果酒。

    “你都這樣了，還在乎什么通告？”胡亞哲把酒杯塞到他手里，強行干杯。

    兩杯酒下肚，阮星祺目光飄忽，醉了三分。

    胡亞哲：“來吧，想說什么都行。”

    “她會難過吧。”阮星祺終于蹦出來一句。

    “難過是肯定的，但是這波cao作對黎鳶鳶來說，利大于弊。”胡亞哲跟他分析，“你應該知道，塑造人設的三大要素，美強慘。黎鳶鳶夠漂亮，也夠強，但是她身上虐點不足。其他練習生都有訓練七八年，夢想處處碰壁的故事線，她沒有。本來參加節目被罵，算是個虐點。但她本人一直表現無所謂，虐點相當于廢了。《super idol》開播這么久，黎鳶鳶吸引的路人特別多，粉絲轉化率卻遠遠不夠，就因為她不夠慘。現在正好，虐點來了。”

    胡亞哲長篇大論，講事實擺道理，阮星祺卻無動于衷。

    “那些都無所謂。即使她沒有粉絲，我也可以給她最大的舞臺。”阮星祺抬頭，眺望寥落的星辰，“我害怕她難過。”

    “呃…”胡亞哲說的口干舌燥，咕嘟咕嘟灌了兩口酒，才用‘豁出去’的口氣問，“老板，你這算是，陷進去了？”

    “什么陷進去？”阮星祺翻了他一眼，冷笑，“我從來沒出來過。”

    “認真的？”

    “我告訴過你，”阮星祺慢吞吞重復，“她是我命中注定的老婆。”

    胡亞哲心里大罵臟話，咬咬牙說，“你想清楚。萬一黎鳶鳶要出道，至少兩年不能談戀愛。”

    “我還在乎這兩年？”

    胡亞哲：“那你呢？你女友粉那么多，肯定會受到影響。”

    “我知道，我愿意承擔一切后果。”阮星祺低頭，酒杯映著彎彎的新月，清輝流淌。

    ——為什么變成星星？

    ——因為想讓月亮看到我。

    第26章 打不過就加入唄。

    黎鳶鳶短暫的休息了小半天, 下午便滿血復活，重新回歸拍攝。

    身為合格的社畜，即使《super idol》領導沒有發半毛錢工資。工作期間休假, 依舊讓她萌生出負罪感。

    “鳶寶~我好想你~”薄菲遠遠跑過來, 張開雙臂蹦蹦跳跳朝她撲過去, 抱住黎鳶鳶用力蹭蹭。

    黎鳶鳶任由她蹭來蹭去，無奈地提醒，“我們昨天才見過面。”

    “昨天公演嘛！你是全場票王，從開始就一直呆在舞臺上, 我都沒有機會跟你說話！”薄菲活像個迷戀偶像的癡漢，把臉埋進她肩頸, 夸張的嗅聞。

    “好癢，你別鬧啊…”黎鳶鳶的皮膚極為敏感，稍微被觸碰到就覺得癢。連聲向薄菲求饒，叫了好幾聲姐, 終于從魔爪掙脫。

    其他‘后宮成員’也陸陸續續過來, 半真半假抱怨薄菲獨得鳶皇恩寵。

    馮晨曦：“菲菲好狡猾！見到鳶寶就拋棄我。”

    “嘿嘿~我耳聰目明啊, 羨慕吧！”薄菲驕傲到叉腰。

    費思明：“不公平, 我也要貼貼！”

    清荼：“你們克制點, 鳶寶被你們抱來抱去，都快變成破布娃娃了。”

    “變成娃娃？那真好啊！我揣口袋帶走~”

    黎鳶鳶連忙擺手, “我還是繼續當人比較好。”

    “哈哈哈哈哈！”鳶皇后宮的氣氛, 依舊充滿歡樂。

    費思明兩只眼睛全程黏在她身上, 發現黎鳶鳶露出笑意, 她心直口快問道，“鳶寶，你現在不難過了吧？”

    黎鳶鳶怔愣片刻, 唇角笑意更深，“嗯，你們不用故意逗我開心了。”

    “啊呀，什么故意逗，我本質就是個沙雕！”薄菲豁出形象，努力自黑，余光暗暗瞪了費思明一眼。

    費思明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慌忙捂住嘴巴。仗著年紀最小，偽裝成乖巧模樣，甜甜的叫，“鳶鳶姐，明天的外景任務要組隊，你跟我一組吧~”

    “什么外景任務？”黎鳶鳶上午沒參加錄制，完全處于狀況外。

    “小隊長！”何馨高高舉起手，從口袋里掏出巴掌大小的本子，“瞧，我幫你做筆記了。”

    其他幾位學員，目光同時投向何馨手里的筆記本。

    糟糕，爭寵又要開始內卷了。

    “謝謝。”黎鳶鳶接過小本本，翻開。

    何馨做過地下rapper，小小年紀喝酒、燙頭又紋身，曾經是老師家長口中標準的叛逆少女。

    她的字跡卻格外整齊，方方正正，有模范學生的乖巧勁兒。

    第二場公演剛結束，依照慣例，要等順位公布后，才能進行三公的選曲和分組。

    策劃組考慮到meimei們公演辛苦，神經緊繃壓力大。所以沒有安排太費體力和腦力的任務，大發慈悲把她們放出錄制基地，到外面放放風。

    此次放風有三個選項，商場、游樂園、大學城。

    每個地點設置有不同的互動任務。眾位練習生自由組隊，隊伍名額限制三到五人。

    離開前，節目組會給每個meimei發集點卡，卡片需要至少蓋滿五個印章，才算合格。

    任務失敗的學員，必須接受殘酷的懲罰。

    “鳶鳶姐，你跟我組隊吧！”費思明耐著性子等她看完規則，再次提出請求。

    “跟我，跟我！”薄菲跳起來，怒刷存在感。

    清荼微微一笑，“鳶鳶，我是土生土長的本地人，完成任務有優勢。”

    “哇，清荼姐亮出殺手锏了，好狠！鳶寶將如何做出選擇呢？”馮晨曦開啟場外解說模式。

    “小隊長…”何馨難得靦腆，欲語還休。視線悄悄瞟她手中的小本本，企圖能為自己加點分。

    黎鳶鳶搞清楚狀況，首先提問，“你們都想跟我組隊嗎？”

    “嗯嗯！”

    “當然啦！”

    “那這樣吧。”資深隊長黎鳶鳶上線，頗有經驗的組織大家開始討論，“有三個打卡地點，你們先說說自己最想去哪里。”

    何馨：“我想去商場。因為來之前沒想到自己能留到第二輪，衣服和日用品都沒帶夠。”

    “我、我！”薄菲高高舉起手，“我想去游樂園！想玩摩天輪，過山車，旋轉木馬！”

    馮晨曦對薄菲的話表示贊同，接下來輪到清荼發言。

    “我去哪兒都可以。”清荼優雅的回答，“我對這座城市非常了解，無論你想去哪兒，我都可以給你當地陪。”

    “哇哦~”費思明瘋狂心動，抱住清荼的大腿說，“清荼姐，我是路癡，帶帶我~”

    同樣有路癡屬性的黎鳶鳶，感覺自己有被內涵道。

    “已經有結果了。薄菲和晨曦去游樂園，何馨去商場。”黎鳶鳶低頭，確認三個任務點，遺憾地說，“我想去大學城，不能跟你們組隊了。”

    “啊？我可以換目標的！”

    “難得出去一趟，還是去各自最想去的地方吧。”黎鳶鳶思索片刻，繼續說，“既然我們要去不同的地方打卡，回來以后互相交換禮物，怎么樣。”

    “咦？”

    薄菲跟馮晨曦對視一眼。

    “好耶，能收到鳶寶的禮物了！”

    最終，黎鳶鳶、費思明、清荼成為一組，目標大學城。

    隔壁lorry和a班成員打聽到分組結果，氣得鼻子都歪了。

    外出放風聽起來輕松，但策劃安排任務環節，明擺著會把外景素材收錄到正片中。

    有正片的地方，就有鏡頭量的競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