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洛看見了，笑了，“我是嬰幼兒學(xué)走路嗎？”

    話雖這么說，他還是伸手抓住了江郁的手。

    姿勢變成了兩人面對著面手抓著手。

    和小孩子剛學(xué)走路那時候也差不多了。

    宋洛的腿腳沒什么力氣，只能依靠著江郁。

    兩人這樣站了一會兒，江郁逐漸地把姿勢變成了十指相扣。

    宋洛挑了下眉：“不說話，但手會動。”

    江郁盯著他，沒說話，那表情，仿佛要把宋洛這個時候的模樣全都刻進(jìn)腦子里去。

    “不僅手會動，脖子也會動，腦袋也會動。”宋洛聲音涼涼的：“趁著我睡著，偷親了我多少次？”

    “我們來算算賬嗎？”

    江郁一動不動地盯著這樣表情生動的宋洛，嗯了聲。

    宋洛冷哼一聲，他全都記得住。

    江郁握著他手的時候的感覺，江郁小心翼翼親吻著他的額頭他的鼻尖他的唇角的觸感。

    在半夢半醒的夢里尤為真實(shí)。

    帶著江郁身上的溫度和濃烈的消毒水味道。

    宋洛還想說些什么，但裝出來的冷漠表情維持不了幾秒就變成了訝異。

    他被江郁拉著手?jǐn)堖M(jìn)了懷里。

    撞到一起的時候宋洛覺得傷口有一點(diǎn)點(diǎn)疼，但也就是一點(diǎn)點(diǎn)而已。

    還在他的承受范圍。

    江郁的動作很輕，輕得仿佛他現(xiàn)在已經(jīng)變成了一個瓷娃娃，抱在懷里就會碎掉的那種。

    宋洛不覺有些好笑，但落入熟悉的懷抱，他感覺剛剛站在那里耗費(fèi)掉的力氣全都回來了，就是現(xiàn)在不是江郁習(xí)慣性地佝起后背把腦袋擱在他頸側(cè)，而是他靠在江郁的頸側(cè)，就像曾經(jīng)說過的那樣，江郁變得強(qiáng)大了，就換成他來保護(hù)自己。

    宋洛也沒敢把全部力氣都壓在江郁身上。

    他知道江郁身上的傷還沒有好全。

    他只是順手抓住了江郁的衣服，不過軟綿綿的沒什么力氣，江郁就在他的耳側(cè)呼吸，在心跳聲中開了口，“累嗎？”

    宋洛非常誠實(shí)：“累。”

    站著累。

    但靠著就不累了。

    江郁似乎因?yàn)樗恼\實(shí)沒話說了，一個勁兒地?fù)嶂暮蟊常蹋謫査骸耙趺此阗~？”

    話音落，又悶哼了聲。

    宋洛的手從他的衣服上開始往前面挪，落到了他腹部的位置。

    江郁今天就穿了件毛衣。

    宋洛隔著衣服摸了摸，又松了口氣：“還好腹肌還在。”

    江郁也在病床上躺了好久，再加上最近他也開始忙著工作了，就和自己之前的生活模式一模一樣，宋洛就怕他這么忙，把腹肌給忙沒了，自己還沒能親自上手摸一摸。

    江郁：“……”

    宋洛這會兒反應(yīng)過來，一手貼著硬邦邦的腹肌一邊問：“你剛剛說什么？”

    江郁一時間有些卡殼，在宋洛面前，似乎那些悲傷的情緒很快就會被打散，剛剛痛苦的擔(dān)憂慢慢消失，他無奈地重復(fù)了一句：“算賬。”

    “你不是要算賬嗎？”

    “……是。”宋洛掌心隔著毛衣搓了搓，“在這里有傷風(fēng)化，我們進(jìn)病房再說。”

    他被江郁扶著進(jìn)了病房。

    一進(jìn)去，就馬上熟練地在床上躺了下來，又吩咐江郁把床頭的高度調(diào)到最合適的位置，這樣不會感覺很累，這是他這幾天躺著的時候摸索出來的最佳角度。

    剛剛在那里站著實(shí)在是太累了。

    宋洛舒服地嘆了聲氣，又牽著江郁的手讓他在自己的床邊坐了下來，一手挑開了江郁的衣擺。

    江郁愣了一下，低頭看了眼宋洛認(rèn)真的神情。

    開始思考自己的腹肌確實(shí)好像是沒有以前那么結(jié)實(shí)。

    畢竟這么久以來他也沒法鍛煉，不是躺著就是坐著，宋洛看見應(yīng)該會很失望吧？

    江郁緊緊抿著唇，眼底溢出一絲擔(dān)憂，甚至還喊了一聲：“……宋洛。”

    宋洛哎了聲，“別動。”

    江郁沒敢動。

    衣擺被挑開。

    江郁身前沒什么傷口。

    宋洛吸了吸鼻子，拍著江郁的肩膀：“背過去。”

    江郁察覺到了什么。

    宋洛并不是要看什么腹肌。

    但他還是乖乖背過身去。

    宋洛還是像剛剛一樣，半躺在那里挑開背后的衣擺。

    后背上大大小小傷痕交錯著在宋洛面前展開。

    宋洛知道有很多是從前留下來的，但有一些新的是車禍留下來的，大多都在江郁的左半邊身體。

    這些傷口已經(jīng)愈合了。

    但看起來還是十分猙獰恐怖。

    就像是他自己身上留下來的那些傷一樣。

    宋洛費(fèi)力地支撐著自己坐了起來，又吩咐，“要不……再脫了？”

    江郁說：“好。”

    他很聽話。

    所以宋洛不可以再像之前一樣昏迷，像快要離開他一樣。

    左邊手臂上的傷更多。

    都是被碎片割出來的。

    江郁肋骨斷了只能仰躺著睡。

    不知道壓到后背傷口的時候會有多疼。

    “1，2，3……”

    江郁感覺到宋洛的手在那些傷痕上游走，還有溫?zé)岬挠|感停留片刻。

    呼吸凝滯，江郁啞著聲：“宋洛……”

    宋洛不耐煩打斷他：“閉嘴，算賬呢。”

    “10，11……”宋洛自己打斷：“疼嗎？”

    *

    作者有話要說：

    快完結(jié)了，很卡文tat

    第83章

    疼嗎。

    江郁記不清了，一開始的時候確實(shí)疼得整夜睡不著，不過對他來說也挺習(xí)慣，以前又不是沒有整夜不睡的時候，而且現(xiàn)在有了支撐著的信念。

    “肯定很疼。”不過宋洛并不需要他的答案，“我也覺得很疼。”

    他昏睡的時候也能感覺到傷口的疼痛，更別說江郁比他傷得嚴(yán)重。

    宋洛盯著江郁的后肩看了一會兒，他也看不見江郁的表情，不過江郁脊背挺得筆直，后頸染上一層薄紅，宋洛輕笑了一聲，把下巴擱到了江郁的肩膀上來減輕自己的負(fù)擔(dān)。

    躺久了就是這點(diǎn)不好，干什么都覺得好累，估計還得好久才能恢復(fù)過來。

    “我做了個夢。”宋洛低頭親了親江郁肩膀上的傷口，這道傷口比較長了，新rou長出來也有點(diǎn)丑。

    江郁愣了片刻，心頭仿佛有什么東西要破土而出了。

    他很想回頭，告訴宋洛，已經(jīng)都好了，都過去了。

    他也不在乎過程，他只想要結(jié)果，想要宋洛一直好好的在自己身邊。

    不過宋洛腦袋壓著他，一只手牽著他另一只手壓在他的肩頭，顯然是讓他不要動，就保持著這個姿勢。

    宋洛斟酌了片刻，才慢吞吞地說著：“夢見我消失了。”

    江郁原本低垂著的腦袋立馬抬了起來。

    宋洛感覺到了，哎了聲：“你別激動嘛，聽我說完。”

    江郁不動了，但渾身肌rou變得僵硬。

    宋洛又親了他一下，“你很難過，變得渾渾噩噩。”

    江郁握緊了拳頭。

    他想起了那個夢，夢里的他就是那樣，渾渾噩噩，仿佛被掏空了靈魂一樣。

    也確實(shí)是。

    他十五歲以后的人生是宋洛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