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夏的眼前又浮現出來了看見的畫面，她的喉結艱難地動了一下，只覺得有些口干舌燥。

    這是她在之前從未有過的反應。

    女生宿舍的夜話里從來不缺跟性相關的話題，而除了季夏以外，宿舍的其他室友都或多或少分享過一些內容，季夏以往聽著半點感覺都沒有，此刻回想起來只覺得有些耳根發熱。

    沖完澡出來之后江晚秋整個人的心情都好了許多，但在看見季夏有些出神的狀態時又擔心起來：季夏？是不是還有不舒服的地方？

    季夏的思緒被喚了回來，隨后牽了下唇角：沒有的，jiejie。

    江晚秋的眼神帶點狐疑：真的嗎？

    真的。季夏的眼睛亮亮的，轉移了話題，我餓了，我們可以出門了嗎？

    沒多久兩人在學校里面的美食街找了一家餛飩店坐下來，算是吃了晚飯。

    季夏將自己頭暈不適的癥狀完全忘在腦后，因為昏睡了一下午沒有進食，所以點了一個大份的全部吃完了，江晚秋看在眼里，卻不動聲色。

    晚上，她們再一次躺在那張床上，做著各自的事情。

    房間里空調在運作著，條件比悶熱的寢室要好上很多，季夏的手機里還躺著和宋娜娜上一秒聊天的記錄，對方還在對她能夠待在空調房里表示嫉妒。

    而她的旁邊，江晚秋正在接受周周的發來的實時現場轉播，告訴她今天晚上的局到底有多美好。

    可看著周周一張一張發過來的照片，江晚秋只是彎了彎唇角，卻沒有做任何的表示。

    這時，靠在旁邊的季夏忍不住了。

    jiejie，原來你喜歡這樣的嗎？她有些好奇，但又有點莫名的不舒服。

    雖然圖片里的男生確實很帥，一看就是很受女生歡迎的那種，但

    她就是覺得不怎么樣。

    哪怕她也說不上來對方不怎么樣到底在哪里。

    就像醫務室的林醫生分明也是個條件很好的優秀男人，可她就是看人家不順眼，而她的這些想法，江晚秋可是從來都不知道的。

    哪樣？江晚秋見季夏看到了，也沒回避，反倒是將圖片點開放大了再在季夏眼前晃了晃，這樣嗎？

    說不上喜不喜歡，但看起來還不錯吧。

    在別人那里可能是香餑餑的大帥哥，在江晚秋這里只混到一句還不錯，她的評價很中肯，確實沒有表現出太喜歡的樣子。

    季夏雖然對這個還不錯不太滿意，但還是松了口氣。

    可耐不住江晚秋說話只說一半，下半句話很快跟了上來：談戀愛的話，可以試試。

    只聽她的語氣淡淡的，就像是在討論今天的天氣。

    這句話，仿佛一只手忽然掐住了季夏的喉嚨，讓她忽然失聲了。

    女生的眉毛忽然皺緊了起來，似乎是在糾結著什么，江晚秋側過頭來的時候，見到的就是她這么一副正在思考的模樣，只覺得很有意思。

    那季夏，你喜歡女孩子，是為什么呢？江晚秋忽然開口問道。

    她不是沒有被漂亮的女孩子表白過，只是不來電而已，所以她覺得自己是不喜歡女生的。

    大約是因為女生比男生溫柔，善解人意和體貼？季夏被江晚秋一句話拉回了神思，試探著說出了幾個點。

    其實自己也說不出個所以然來，這些都是她在網上看到別人說的。

    畢竟，她還沒有真切的去喜歡過一個人。

    可誰知，江晚秋卻當真了。

    那你說的這些，我也都有，是不是可以說明你也喜歡我呢？江晚秋接話的速度十分迅速，說這話的時候分明是在不經意笑著的，三分調侃，七分玩笑，沒有一絲的認真，卻不知女生被這么一問，心已經吊到了嗓子眼來。

    剛剛籠罩在心頭的什么不愉快和糾結啊，此刻都煙消云散了。

    只剩下撲通撲通的心跳聲在耳邊迅速放大，蓋過了一切。

    此刻的季夏比誰都清楚，這不過是對方的一句玩笑話，這不是她第一次面對江晚秋的喜歡，可還是有些不太能招架住，但也已經有了應對的招數。

    只見季夏抬手，將散落在耳邊的秀發別到了耳后，以此來掩飾自己的真實的情緒波動，而后才彎了彎眼朝江晚秋望去

    我當然喜歡你。她笑得甜甜的，臉頰兩邊的酒窩十分明顯，說這話的時候特地拉長了尾音。

    江晚秋眉目舒展，聽到了滿意的答案只覺得十分愉快，卻又聽季夏道：娜娜也很喜歡你。

    我們學校里喜歡江醫生的人，可多了去了。

    掀起的波浪又再被撫平，一切又回歸風平浪靜，但季夏不知為何，只覺得自己像是嘗了一口還沒成熟的青梅。

    又酸又澀。

    15、15.

    不知道是不是老天爺終于意識到太陽出得太久，引起了太多人的哀怨，自從那天早上一場陣雨過后來，接下來連著幾天都是大雨，雨下得斷斷續續，即使停，也只會在中途停上那么半個小時一個小時的樣子，然后又再接著下，攪亂了教官們部署好的訓練計劃，但卻把學生們都高興壞了。

    在學生們看來，求雨計劃似乎奏效了。

    他們只求這雨能夠下得久一點，再久一點，因為下雨就只用坐在教室里看教育片了，而且連帶著學校的醫務室也因此變得空閑了不少，至少中暑的學生基本是沒有了。

    天氣從極端的熱開始漸漸轉涼，空氣也都變得濕潤了不少，人走在室外，只覺得涼爽極了。

    季夏的病沒有反復，很快就好全了。

    她和江晚秋的見面，仿佛也停止在了那天晚上。

    季夏沒有再主動去聯系對方，因為心中生出來的疑問似乎也需要時間去驗證和解決，在完全確定之前，她下意識回避著江晚秋。

    因為對方的那種不經意的話術，實在讓人太難以招架了。

    江晚秋直，可她卻不太直，所以在這一場場的交鋒下吃虧的總是她。

    教室里吵吵鬧鬧的，教官不在的時候班干部會出來維持紀律，但卻也不會管的太嚴，大家會在這樣的空隙里拿出手機藏在課桌底下，做自己的事情。

    大家好像長大了，卻又好像沒有長大。

    在課桌底下玩手機這樣一件事情，是從高中到大學都一直不變的。

    不過季夏沒有，季夏是班長，偶爾還要站出來維持一下班上的紀律，以免太吵了把教官們引過來，否則到時候她們班可就沒那么舒服了。

    運動場不能用了，還有體育館不是？

    宋娜娜還是坐在她旁邊的位置，雖然沒有旁邊的同學湊到一起講話，但會時不時發出一些傻笑聲。

    又在和你男朋友聊天？這已經是季夏第三次看到宋娜娜低著頭傻樂了，她不理解。

    對啊，他說過兩天過來看我。

    到時候請你吃飯。

    宋娜娜抿著唇，眉眼彎彎的樣子頭也沒抬就直接回答了，而手指還在屏幕上飛快打著字回著對面的消息。

    她笑得很開心，說話的口氣跟沁了蜜似的，甜絲絲的。

    這樣的一幕落在季夏的眼中不由好奇，她盯著娜娜看了會。

    原來，這就是喜歡一個人的表現嗎？

    可是她好像沒有跟誰聊天有過這么開心過，所以她有些不理解。

    就在季夏走神的這么一會功夫，放在抽屜里的手機也忽然亮了屏幕，屏幕上的光亮傳出來，她一眼就望見了。

    是小魚發過來的消息。

    【六六，你現在應該沒在訓練吧？】

    六六是小魚對季夏的稱呼，季夏的網名是六月，很少有人知道農歷的六月就叫季夏。

    【我有事和你說，就是】

    【我遇到喜歡的女生了。】

    【我們之前的約定，就不作數了吧？】

    小魚連著發了三條消息過來，每一條所蘊含的信息量都很大。

    小魚是她在高三畢業的那個暑假通過一個同城交友群找到的，那個群里，基本上全都是喜歡女生的女生，在得知了對方和自己一樣考上了外大之后，她們就加上了好友。

    沒有聊多久，對方就提出了試交往的提議。

    這對于當時想要進一步確定自己性向的季夏來說，是一個很好的機會，所以她幾乎沒怎么猶豫就答應了。

    雙方約定，如果能夠在對方身上找到喜歡這種感覺，就繼續深入發展下去，如果沒有，那就回歸到朋友關系上。

    只是沒想到這么一年多的相處以來兩人除了日常連麥練習英文口語之外，連面都沒有見過，而季夏只知道有這么一個人和她存在于同一個校園里，但對方的名字容貌和所在方位，她一概不知。

    季夏倒是提出過一起出來見見，倒不是想著要深入發展什么的，只是覺得即使只是普通朋友認識這么久也該見見。

    但卻被小魚拒絕了。

    在那之后，她就再沒有提出見面這個話題。

    誰知道對方今天忽然提起了之前約定的事情，季夏還以為，這個約定早就在很早之前就已經作廢了，畢竟雙方都沒有想要進一步的打算是再明了不過的事情。

    但想想也確實，她也沒有明確的和小魚談過這個事情，那今天對方拿出來說，也剛好。

    想到這里，季夏很快就給了肯定的回復過去，并且表現出一點適當的好奇心來緩解剛剛那樣正式的氣氛

    【你喜歡的人是誰啊？】

    【也是我們學校的嗎，還是？】

    以問號結尾，她沒有問太多。

    【你知道上周的軍訓匯演嗎？】說起自己喜歡的人，小魚就停不下來。

    【我喜歡的女生參加了演出，雖然之前也聽說過她的名字，但那天是第一次看到。】

    【她真的好漂亮啊，唱歌也好好聽！】

    對話進行到這里，季夏不由得仔細回想了一下那天自己在后臺準備的時候，確實看到了不少長得漂亮的女孩子，如果說小魚喜歡的人就在里面的話，那再正常不過了。

    【其實我好像也喜歡上一個人了。】季夏猶豫著，還是和這個自己熟悉的網友說出了心里話，【可是我又不確定，我到底喜不喜歡她。】

    這樣一個問題困擾著她好幾天了，但這樣的心思卻藏在暗處無法跟人訴說，此刻季夏終于找到了一個出口，有了傾訴的對象。

    小魚的回復也很快。

    【那很簡單。】

    【你試試閉上眼睛，腦海里浮現出來的第一個人是誰？】

    對于對方說的這個方法，季夏有些懷疑，但還是照做了。

    她緩緩閉上眼睛，屏息靜氣收斂了心神，在閉上眼睛的那一剎教室里喧鬧的聲音好像都漸漸遠去了。

    季夏的腦海中在下一秒就浮現出一張清晰的人臉。

    更準確地說，是一個曾經經歷過的場景。

    是那天站在路邊的樹蔭下，光斑照在女人的肩膀上，江晚秋趁著她回頭的時候笑著對她說：我也喜歡你呀。

    季夏感覺自己的心快要跳出胸腔了。

    她緊抿著雙唇，呼吸失去了頻率，周遭的一切都被她隔絕在外，也讓她將自己的心跳聲聽得越發清晰了起來。

    似乎只過去了十來秒，又似乎過去了很久，季夏睜開眼睛。

    小魚在這期間又發來了消息：【對了，假設一下，如果可以的話，你會想親她嗎？】

    季夏看著這句話，怔了一下。

    想起之前不知道之前是誰在八卦說，江醫生的嘴唇是屬于最好親的一類。

    的確，江晚秋的唇形很漂亮，而且就算不涂口紅看起來也很粉/嫩

    季夏。宋娜娜的聲音在旁邊響起。

    季夏回過神來，她偏過腦袋：怎么了？

    宋娜娜有些擔心的眼神：你的臉好紅啊。

    是不是又發燒了？

    16、16.

    時間一眨眼就過去，不知不覺間軍訓進度也過了一大半了。

    這近一周幾乎都在下雨，江晚秋都快習慣上這樣清閑而又愜意的工作狀態了，她不知道之后如果再突然忙起來的話自己還能不能適應。

    畢竟人都是有惰性的。

    比起在醫院的時候的忙碌程度來看，外語大學這邊簡直不要太舒服。

    有段時間沒見了，明天一起出來吃個飯吧？電話那頭，女人的聲音有些疲憊。

    易意回到辦公室之后就直接靠坐在了椅子上，一只手舉著手機通話，一只手用力掐著雙眼中間的鼻梁位置，緩解疲勞，她的身上穿著醫生專屬的白大褂，只不過略有不同的是她的衣服上印著市中心醫院的字樣，還夾著一張工作牌。

    電話這頭的江晚秋下意識看了眼時間，晚上七點，算一算的話對面的人應該剛剛查完房回來，在寫報告了。

    雖然今天是周五，但醫院忙起來的時候根本沒有準時下班一說。

    易意是江晚秋的發小，兩人年齡相仿，從小就認識，她們從小學到大學也都念的同一所學校，后來畢業之后更是進了同一家醫院，只是科室不同而已。

    這兩周聯系的比較少，不過是因為醫院太忙了，而江晚秋又被臨時借調過來外大當了校醫。

    想到這里，江晚秋不由有些同情對方起來，但開口卻依然是拒絕的話：這恐怕不行，明天我約了人去看演唱會。

    她說話的尾調明顯是上揚的，愉悅的情緒表現得十分明顯，并未遮掩。

    之前買的演唱會門票日期就在明天。

    這事，江晚秋可是籌備好久了。

    周周又給你介紹男朋友了？只聽電話那頭的人聽完江晚秋的話之后沉默了會，然后才又開口。

    不是，是和一個meimei。

    你好不容易容易雙休沒事情，還是多陪陪你女朋友吧，不用管我了。

    江晚秋說一半，藏一半，并沒有說得很仔細，叫電話那頭的人愣了半天的神，等到對方想要詢問詳細的時候，卻又說改天細說。

    周六，正常的工作單位都會雙休，可正在軍訓的學生們卻并沒有休這一說法，到了下午差不多快下訓的時候，江晚秋早早就等候在了女寢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