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姝悅一怒之下把手包狠狠砸到宋祚鑫懷里。

    “你說得對，”宋姝悅氣懵了，干脆破罐子破摔：“我就是看上你了，就是吃醋了，因為我早都計劃好了，可能等我哪天婚都離了你才剛成年，正是年輕漂亮人見人愛的金龜婿，我還得留著你接我的盤呢，哪能放你跟別人跑了！”

    在這么長時間的較量里，總是宋祚鑫不斷讓宋姝悅震驚，現在終于有一次是宋姝悅把宋祚鑫驚到失語了。

    宋祚鑫懷里捂著她的手包，震驚的表情石化在臉上。

    他就那么瞪大了眼睛看著宋姝悅，眼睛都不眨一下。

    宋姝悅剛剛發泄的時候爽是爽了，現在后悔死了，這不是她該說的話，而且她貌似把人家小孩嚇到了，可能，太變態了。

    時間仿佛凝固了一個世紀。

    還好咳嗽又適時造訪打破了沉默，宋姝咳得嗓子連著氣管一起疼，咳到最后覺得喉嚨里有痰要咳進口腔。

    “給點衛生紙，我忘帶了。”宋姝悅咳嗽著，一手捂著嘴，一手伸到宋祚鑫身前。

    宋祚鑫從石化中解放出來，慌忙把身上都摸了一遍，“沒帶。”

    宋姝悅有點等不及了：“快點！作業紙也沒有嗎？”

    宋祚鑫急急忙忙從書包里掏出本子扯了一張紙遞給她，她終于如愿把痰吐了出來。

    舒服了。

    “姑姑……”宋祚鑫的聲音震驚中透著恐懼，尾音恐慌地打著顫。

    宋姝悅滿頭問號，他突然這樣是幾個意思？

    然后她順著鑫鑫的目光，低頭看了眼手中的作業紙。

    雖然她一吐就把紙捏了起來，但是血紅色從紙里面滲了出來。

    好家伙，她吐血了。

    二十二年人生中的第一次吐血。

    宋姝悅也被眼前的景象驚到了，不過她幾乎馬上想到是怎么回事，她本來嗓子里就有痰，流了鼻血后仰著頭，血倒流回喉嚨把痰給染紅了，現在把痰咳出來就好像吐血了一樣。

    看著嚇人，其實就是這么回事。不過很好，這痰來的太及時了，宋祚鑫一定會以為她身體抱恙被氣吐血了。宋姝悅正在氣頭上，非但沒解釋，還說了一句意味不明但火上澆油的話：

    “你給我記住，這事別告訴你八爺爺八奶奶。”

    隨后她極力保持著冷漠淡定的表情，悲壯又決絕地把帶血的作業紙扔進垃圾桶，也不理大侄子，轉身就走。

    其實她因為惡搞到鑫鑫非常想笑，但她忍住了，她要面無表情。讓這臭小子整了她這么時間讓她cao這么多心，我為什么會吐血？你就慢慢想吧。

    如她所料，她轉身離開后，大侄子在后面拎著她的包快步跟了上來。

    “姑姑我錯了，我剛剛是開玩笑的，我沒別的意思，也不是故意氣你，對不起。”

    宋姝悅不理他繼續往前走，他在后面緊跟著。

    “姑姑你想打我就打吧，隨便你打，你別把身子氣壞了。”

    宋姝悅又開始咳了，這次宋祚鑫動作行云流水一氣呵成從書包里又撕了張紙遞給她，她拿著一咳，果然還有血。

    “姑姑，”宋祚鑫跟在她身后干著急，“咱們去醫院吧。”

    宋姝悅擺了擺手：“不去，我死了你就不用被我管著了，我也不用受你的氣了。”

    “姑姑我錯了，我真的錯了，我聽你的話，以后再也不見于媛媛了好嗎？”

    宋姝悅嘲諷：“你舍得？”

    “姑姑我真的再也不見她了，我也……我不喜歡她。總之我以后都聽你的，你去醫院好不好？”

    呦呵，不喜歡還耍著人家小姑娘玩，敢情還是個小渣男。

    “真的再也不見她了，姑姑我現在就跟你走，你去哪我去哪，你回家我跟你回家，你去醫院我陪你去醫院。”

    “姑姑我真的知道錯了，你讓我做什么我都可以，你別生氣了。”

    “姑姑咱們去醫院吧。”

    宋姝悅被這臭小子“姑姑姑姑姑姑姑姑姑”叨叨的耳邊仿佛飛過幾百只鴿子，太陽xue突突地跳，最后發飆了：“別說了，你要是想讓我多活幾天就別說話，我不想聽你說話。”

    宋祚鑫立時噤了聲，默默跟在宋姝悅身后跟她一起回了家。

    鑫鑫看上去快被嘴里的話憋死了。

    宋姝悅不理他，他怕惹得姑姑更加不快病情加重，也不敢說話，寫完作業后就那么一言不發地坐在椅子上，一動不動不知道在想什么，留下一副仿佛在思考人生的凝重背影。就那么一直坐著連姿勢都不換一下，眼看著快十二點了還不上床，宋姝悅吼了他才熄燈睡覺。

    直到第二天他才又跟宋姝悅說：“姑姑，去醫院吧。”

    “不去，我沒病。”

    然后他一整天再沒說什么。

    第叁天他又又對宋姝悅說：“姑姑，還是去醫院看一下吧。”

    “不去，沒病，也沒錢。”

    問了這次后鑫鑫一天再沒煩她。

    等到第四天他又又又對宋姝悅說：“姑姑，求你了，去醫院吧。”他的臉色已經很不好了。

    “不是，你怎么這么執著啊，我不都說了我沒……”

    撲通。

    這小子居然給她跪了。

    宋姝悅驚呆了。

    “你這是干什么！”

    宋姝悅想把大侄子扶起來，可他說什么都不起，還開始抹眼淚，“姑姑我真的錯了，你去看病好不好，我發誓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我不跟女生說話，我好好學習，給你干活，你想讓我干什么都行，你千萬別這么想不開，就算你讓我……”

    “你你你你別啊，我是真沒病！不是，我有病，可我只是感冒了而且快好了！”大侄子一邊哭一邊絮叨，宋姝悅覺得自己太過火了，把小孩嚇得不輕，一邊給他擦眼淚一邊趕緊打斷他解釋吐血的事，她怕打斷的再晚點大侄子該賭咒發誓，說什么讓自己不得好死天打雷劈這樣的話了。

    “真的？”

    宋姝悅都說了只是流鼻血而已，可是大侄子還是滿臉淚痕一副半信半疑的樣子，不管怎么解釋他好像都有所懷疑，宋姝悅解釋到最后都不知道該怎么解釋了。

    她只得不斷哄著大侄子安撫他：“這次的事姑姑錯了，姑姑保證以后有什么事都馬上跟你說清楚，再也不這樣嚇你了，你也按你說的以后好好學習不要有早戀的心思好不好？姑姑管你管的是多了點，可我只是擔心你想讓你好好的，姑姑不會害你的，而且你得相信我，就算我說的話不一定都是對的，但是我走過的路比你多，給你的建議還是很有參考價值的，你說對不對？”

    宋祚鑫點了點頭，又補充道：“那姑姑你也說了，有什么事你都會馬上和我說清楚，要是哪天，萬一你真的生病了，你一定不能瞞著我，一定。”

    “呸，你吉不吉利啊。不過，沒問題。”宋姝悅這話倒不是敷衍，就像考研時所有人都瞞著她爺爺的死訊只有鑫鑫說出來了一樣，她覺得鑫鑫想知道的事她也會說的，哪怕別人都覺得隱瞞才是更好的保護。

    話說現在鑫鑫哭起來可真是梨花帶雨煞是好看，不像小時候那樣哭起來鼻涕一把淚一把了。

    而且宋姝悅很多年沒見他哭過了。

    完了，好像又戳到她變態的審美點了。不過她還不至于那么變態，不至于覺得大侄子哭的好看就逗他哭。

    她是真的完全沒預料到鑫鑫居然會給她跪下，她受的起嗎。

    之后的很長一段時間，宋祚鑫一直對姑姑只是流鼻血的說法有所懷疑，對待她仿佛對待一件瓷器，不讓她碰涼水也不讓她提重物，生怕她碎掉一樣，時間持續了很久很久，久到宋姝悅都記不清了。她可以確信，她的大侄子，是真的很在意她，為了她哭，為了她給她跪下，為了她不再和喜歡的女孩來往，甚至，再自作多情一點，為了她才乖乖聽話好好學習。

    鑫鑫可能比她曾經以為的，更在意她。至于那天晚上在校門外出格的對話，兩人此后都只字不提，仿佛從來沒發生過。

    “難道說看上我了？吃醋了？”

    “你說得對，我就是看上你了，就是吃醋了。”

    宋祚鑫的叛逆期仿佛就是那么曇花一現，之后他就像從前一樣乖巧懂事從不給大人們添麻煩，把心思全都投入到學習上，最后以年級第六考上了省重點。大哥一家知道后對宋姝悅一家千恩萬謝，說要是沒有他們的教導宋祚鑫一定不會有如此優異的成績，呆在老家他可能就被自家的傻氣傳染了。

    對此宋姝悅一家很惶恐，宋姝悅其實還好，宋盛輝和李玲覺得這番夸耀愧不敢當，他們好像也沒做什么，因為一直在忙根本沒在宋祚鑫的學業上費心，孩子的學習成果全是自己努力得來的。

    高一開學的第一天，李玲前一晚沒回家，宋盛輝本打算送鑫鑫的，結果前一晚一個電話被公司叫走加班去了再沒回來。宋姝悅比往常醒的更早，不到六點睡眼惺忪地起床，和平時一樣熟練地把粥煮上包子上鍋蒸熱，把鑫鑫的校服從陽臺收下來在沙發放好，檢查了他的鑰匙零錢和手機，最后和他一起吃完早飯后去學校報道。

    她的時間很緊張，送了鑫鑫還要去上班，可是畢竟是開學第一天，她不想別的孩子都有家長送可鑫鑫沒有，就算他什么都不說肯定也還是會失落的。

    學校大門口果然擠滿了學生和家長，不過家長的話，似乎還真沒有宋姝悅這么年輕的。

    “好了你快去吧。”宋姝悅捋了捋鑫鑫幾根不安分的頭發，又把校服拍平整，催促道。

    “姑姑，”宋祚鑫遲遲不進校，眼中翻涌的說不清道不明的情緒讓宋姝悅不大自在。

    “怎么了，有話想對我說？”

    “嗯。”宋祚鑫向前走了半步，離姑姑更近了點，微微彎下腰附耳道：“謝謝你。”

    然后他飛速地跑進校門，宋姝悅都沒看清他的臉。

    說謝謝？就這？謝她啥？而且多大點事啊還非要悄悄說？

    這時她看到旁邊有兩個女生似乎對著她竊竊私語，目光十分好奇。可能宋姝悅看上去太年輕了，剛剛鑫鑫俯身和她說悄悄話的樣子又有點親密，所以小女生們在八卦兩人的關系。

    意識到這點宋姝悅的臉不由自主地燒了起來，摸了摸自己的頭發，她每次一局促就會下意識有各種小動作，這點和大侄子還有點像。

    她摸到了自己今天戴著的頭繩，那是鑫鑫前不久買給她的。

    雖然她一直覺得要和大侄子避嫌，可是她記得鑫鑫說過，如果她系他買的頭繩，他會開心。

    她想讓鑫鑫開心，所以他買的頭繩，她經常戴著。

    她不想避嫌避到讓大侄子傷心，也不想為了避嫌，假裝對他不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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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姑姑我真的錯了，你去看病好不好，我發誓我以后再也不惹你生氣了，我不跟女生說話，我好好學習，給你干活，你想讓我干什么都行，你千萬別這么想不開，就算你讓我……”

    來來來把這句話補全，就算你讓我在你離婚后娶你，我也沒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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