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頁
他干脆回過頭問陸潺潺,“怎么回事啊?” 陸潺潺捧著保溫杯,小聲道,“我報警了。” “那……這么牛的嗎?”杜禮有些不敢相信,“直接到學校抓人?你不用跟著一起去嗎?” 教室里一片亂糟糟的,陸潺潺也開始收拾包,隨口道,“我證據(jù)交過了筆錄做過了,警察應該只是帶周林去問話,需要的時候再傳喚我吧。” 杜禮若有所思地點點頭,又問:“那潺潺你告的他什么?” 下課鈴響了,班上人一窩蜂沖出去看熱鬧,陸潺潺把保溫杯的蓋子蓋上,起身背好包,看了眼杜禮,“故意傷害。” · 前門被圍得水泄不通,他們直接走了后門,陸潺潺加快腳步不想再看見周林,卻還是被后者堵在了走廊上。 周林搓著手小心翼翼地看著他,神態(tài)和之前找他和解時一模一樣,陸潺潺都看膩了。 “我求警察給我點時間,我想跟你說幾句話。”周林看起來格外低聲下氣。 陸潺潺點點頭,“你說。” 周林雙手捏著衣擺,恭恭敬敬站在陸潺潺面前,“你……可不可以跟我私了?” 陸潺潺眼中全是了然,笑吟吟地問他,“為什么呀?” “我知道這對你來說可能有些不公平,”周林喉頭滾了滾,“可我,可我也是有苦衷的。” “嗯,”陸潺潺微微向后靠著墻,擺出一副洗耳恭聽的架子,“展開說說。” 周林咬著下唇,幾番欲言又止,半晌,像受了好大逼迫似的開口,“我家里情況很不好,你明明是知道的……” 陸潺潺捂著脖子咳了兩聲,似乎猜到他要說這個,平靜地點點頭,“然后呢。” 周林眼圈都紅了,“你說我不回消息不接電話,我其實不是故意的。” “那天晚上我在打工,我mama身體一直不太好,又總是生病,家里只有我爸爸一個人掙錢,根本不夠開支,我每天必須打很多很多份工才可以勉強維持生存……” 周林吸了吸鼻子,“我太累了,所以數(shù)據(jù)才會不小心出錯,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陸潺潺靠著墻,似乎也很心累,“然后你就故意栽贓我降低的貢獻率?” “我已經(jīng)給你道過歉了!” “用這種方式道歉嗎?”陸潺潺拉下圍巾,纏著紗布的脖子就這么暴露在眾目睽睽之下。 周圍響起一陣驚呼。 周林看到他脖子上還滲的血的紗布后,受驚似的撇過頭,拉下眼鏡揉了揉眼睛。 “我出生在一個很偏遠的山村,”周林戴上眼鏡后又自顧自地說起來,“我是我們哪里唯一一個正兒八經(jīng)的大學生……” 周林笑了笑,“以你的生活環(huán)境,一定想象不到二十一世紀了,還有這種整個村子只有一個大學生的地方吧,可我不僅考上了,還上了A大,這所村里人只在老電視機里看過的學校。” 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陸潺潺聽得有些犯惡心。 他抬手暗暗撫了撫胸口,等他繼續(xù)說。 “我家里負擔不起讀書的費用,從去縣城里上初中開始,我就不得不打工掙錢,你知道童工有多難嗎?我只能做最苦最累錢最少的那種活。” 周林情緒到位了,聲音都有些抖,“就是這樣我依然憑借努力考上了A大,你想象不到村里人一起送我去車站那天,我爸媽臉上有多驕傲……” 他說著臉埋進手里,抽泣起來。 在他訴苦時,周圍的竊竊私語一直沒停過。 “不是什么情況啊?聽起來有點可憐啊。” “就是前兩天2實驗室爆炸的那件事啊!” “他被別人害了?” “哪兒能啊,是那小眼鏡換了實驗室的化學藥品,故意把陸潺潺炸傷了。” “那個戴圍巾的就是陸潺潺?真的有點好看誒。” “都什么時候你還關心人好不好看?” “本來就好看啊……不過那小四眼兒哭什么?” “誰知道呢?賣慘吧。” 陸潺潺默不作聲聽著周圍人的議論,雙手抱在胸前,悄悄用保溫杯抵住上腹。 “你過得很苦跟你故意弄傷我有什么必然聯(lián)系?”陸潺潺皺著眉,好像真的很疑惑似的,“還是你覺得因為你很苦,所以你傷害別人就是理所應當?shù)模俊?/br> 周林擦了擦眼淚,“你不會理解我的,在你享受最優(yōu)秀的教育環(huán)境時,我在拼命打工,就這樣我也和你考上了同一所大學。” “你不用保研升學以后也可以活得很好,可我不一樣,我的家境不能給我提供任何幫助,我的一切都是靠我自己得來的!” 周林滿目通紅,“我不過是一時走錯了路,你為什么一定要把我逼到絕境!” 陸潺潺不想再聽他說下去了,站直身體轉頭就走。 “陸潺潺!” 周林在身后大喊他的名字,陸潺潺腳步一頓,思索片刻,還是轉過頭給了他一個眼神。 周林雙拳緊緊握住,眼淚鼻涕糊了一臉,走廊風有些大,他雙頰都被吹得發(fā)紅。 忽然他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似的重重往地上一跪,膝蓋磕到地面發(fā)出清脆的聲響。 “嗬——天吶,他在做什么!” “如果我是陸潺潺我會尷尬死的吧。” “我會直接掉頭走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