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砂痣她重生了 第33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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魏青琢雖然不說話,可卻是一臉的疑惑。 杜夜闌看著桌上拘謹的陳策和木著臉的定榮公主,依舊從容不迫,他讓下人去添置碗筷,然后便問道:“書院最近課業看上去不重,年輕人還有精力四處游玩。” 陳策這會兒直勾勾盯著杜夜闌,緊張地不敢說話。一旁青琢便說道:“最近課業是不算很重,因為師兄們都去參加科考了,所以書院的先生們將心思都放在師兄身上了。” “不過最近母親盯我盯得緊,我在家中片刻不得玩耍,只能呆在書房里。” 我看著魏青琢這眉頭緊皺的模樣,便道:“在書房有什么不好的,書中自有大千世界,你這個年紀,多讀些書,明白世間道理,比起出門和酒rou朋友胡亂玩耍,被帶壞了性子要好得多,這才是不負韶光。” 我想著我那時候被軟禁皇子府,都靠著那一屋子的書打發時光,日日明白些未曾聽聞的大道理,才逐漸明白了自己的處境,正視了自己。 可思及此,我心中也不免有些失落。 若我曾是個男兒,那父親必然也時時刻刻盯著我去看書學道理,我又怎么渾渾噩噩走到那樣進退兩難的絕境之中。 魏青琢還想要反駁我,卻聽到杜夜闌說道:“你們這個年紀,是該多讀些書。我像你們這個年紀,便是宮中御書房里珍藏的那些書,都已經讀得了十之八九了。” 一旁定榮像是找到了空出,立刻說道:“丞相您不是十四歲就當了狀元嗎?入朝為官之后還有這么多閑暇時間看書?” 陳策不愧仰慕杜夜闌,這會兒也不幫定榮說話,忽地便站了起來,高聲說道:“通宵達旦,廢寢忘食,在忙也能抽出時間來看書的。” 杜夜闌居然低頭認真想了會兒,然后淡淡笑道:“那倒是沒有,我方才說的不對,我十四歲之前,已然是將天下藏書看了十之八九了。入朝之后,看得多是案疏奏章,剩下時間應當都在忙公事。” 雖然杜夜闌說著話地時候,臉上笑意謙虛內斂,但怎么看,說的這些話都不謙虛。 我抬頭望去,身邊的三個少年人臉上都露出了一絲絲羞恥來。 不過片刻之后,定榮便又昂起了斗志。 “讀萬卷書應當行萬里路,所有的時間都用來看書肯定是不行的。書中的道理再淺顯明白,不自己去驗證一番,怎么會知道這道理的真假?這世界上糊弄人的書也很多。” 杜夜闌點頭,面露贊同。 “這話不錯,但應當不是魏學子你說的,相比是從別處聽來的吧。” 魏青琢立刻接話,“姐夫你說的不錯,這話原是我們王宗師兄說的。王宗師兄也很厲害,他自小便跟著他祖父四處行醫,一邊讀書一邊給人看病,到書院后常常告誡我們,紙上得來終覺淺,很多東西是書上不會教我們的。” 杜夜闌抿唇不言,半響道:“這個王宗,倒是個有意思的人。他是何時來的九越書院?” 陳策說道:“王宗師兄是三年前就在九越書院的,不過其實九越書院也是三年前才在京都開辦起來的,里面教書的先生,有好幾位都是隱居在民間的大儒,原先也并不在京都教書。” 如此說來,王宗是九越書院的第一批學生。 杜夜闌:“九越書院的院長是程聽雪,前些年我曾經上程府拜訪過,想請程老入朝為官,但是被拒之門外了。” 陳策面色一滯,忙說道:“我們程院長年紀大了,身子不好,也不常來書院的……但是程院長對丞相你也是很贊賞的,他說您能做南越的丞相,是南越百姓之福。” 陳策看上去不像說謊的樣子,只是這話怎么聽都像是找補。 邊上定榮這會兒倒是沒有幫忙說話,也沒嘲諷杜夜闌,而是說道:“如果程院長愿意入朝為官,那自然是極好的。他雖然遠在江湖,但是在治國之策上很有見解,甚至不少的見解與杜丞相你這些年做的事都不謀而合。” “不過,程院長如今這個年歲,在家享受天倫之樂也是極好。若入朝堂,指不定——” 定榮說道一邊,陳策便立刻推搡了定榮一把,面露駭色。 定榮瞥了杜夜闌一眼,沒再說下去。 不過她剩下半句話的意思,其實在場人都懂。 程聽雪的主張若是多于杜夜闌一樣,那必然是與滿朝文武背道而馳,他這個年歲不像杜夜闌可以有那樣的經歷和耐心去與人周旋,明爭暗斗。 入朝搞不好還會被氣病,遠不如當個書院院長舒服。 杜夜闌沉吟片刻,飲了口酒,道:“入朝為官,為的是天下百姓,國家社稷。鄉野教書,為的是傳道授業,教出來的弟子最后或入朝為官,或遍布江湖,靠著自己的學識和一技之長,同樣也造福百姓,造福國家社稷。只是大家選擇的路不同。” 我看著杜夜闌的側臉,他棱角分明的輪廓在暮光之中顯得柔和沉穩許多,我往上看了眼,還是在那一叢茂密的烏發里看到了幾根銀絲。 當書院的院長和當丞相,都是為了造福百姓社稷,聽著雖然相同,可當一國之相遠比當一院之長要難得多。 我們看定榮他們是年輕人,可是杜夜闌如今不過二十四,我也才不過二十三的年歲,卻仿佛是極老極老的人了。 杜夜闌的身上,幾乎完全沒有他這個年歲人的意氣,若是不看他的面容,只聽他的言行,只看他所為,誰會知道他也還很年輕呢。 和他斗的劉太尉,兒子都快娶親了。 因為有定榮他們在,所以我也沒能從魏青琢那里聽到關于王宗的事情,而飯后我私下尋了魏青琢去問,也只能知道王宗平日在書院是個謙謙君子的形象,并不能得到更多的消息。 等人都離開了,我便去了書房找杜夜闌。 找到他的時候,他竟然在看畫,他少有這樣的閑情逸致。我走到他身旁,順著他的目光望去,那是之前便掛在這里的畫。 畫上是座陡峭的山,有個人影在爬山? “這畫畫的是爬山嗎?看上去畫的很簡單,而且作畫之人畫技似乎并不精湛。” 我點評了一下,覺得說這話不精湛都委婉了,作畫者畫技有些粗糙。 我對畫還是有了解的,畢竟閨閣之中無事,便是畫畫。后來去了北周,司徒景湛身邊有不少名畫,看多了,自然也拉高了我的審美水平。 杜夜闌仰頭微微笑著,道:“你看落款。” 我湊近了些看,發現這幅畫的落款是“漁樵居士”。 “有些耳熟,似乎在哪里聽過?” 杜夜闌轉頭看向我,神態寧和,緩緩道:“程聽雪,號漁樵居士。程老擅音律,詩文,書法,但獨獨在畫這一門上不怎么樣。” 我震驚了下,便問道:“那你收藏他的畫作是?” 杜夜闌:“我剛當上丞相那邊,便去拜見過程聽雪。一來是因為他的才能和賢名,二來是因為他曾經也是我義父的老師,我義父游學之時,曾有幸在他門下學習過一段時間。” 我倒也不意外,程聽雪這人好像年輕的時候便入朝為官過,但是只當了幾年官便辭官回鄉去了。程家在南邊也算是世家大族,他辭官后的日子過得還是挺舒服的,出了不少人人稱贊的好詩文? “你沒有告知他你的身份吧,若是你告知了你和六皇子的關系,程聽雪應該會出山幫你。” 杜夜闌搖頭,“我那時初出茅廬,一腔意氣,只想著立刻改變南越,同時查清義父之事,找到義母和琮弟,便洋洋灑灑寫了好長一份信,寫了我對南越的看法,我想如何改變南越等等給程聽雪,想要得到他的回應。” “但是程聽雪不見我,而是讓人送了這么一幅畫給我。我曾在義父那聽過,程聽雪是因為受不了朝堂黑暗,黨閥之爭,這才辭官并且發誓不回朝堂的,我也是試一試。拿到這幅畫后,我便歇了請他出山的心思。” 我又細細看了看這幅畫,半響,琢磨出了點味道。 “行路難,行路難,多歧路,今安在?長風破浪會有時,直掛云帆濟滄海。李太白的詩啊,程聽雪這是覺得這條路太難,讓你自己去闖?是勸你別走這條路,還是鼓勵你一直往前走?” 杜夜闌抬手摸了摸我的頭,道:“應該是讓我在想一想,是否真的要走這條路吧。如果走了,倒也不必懼怕孤身一人,獨木難支。” 我看向那畫,笑道:“也是,你看,程聽雪雖然不入朝,但還是開了九越書院。那位王宗學子,也許就是他要送來幫助你走完這條路的人。只是,又是三年前……怎么好像所有的人和事,都在三年前出現了?” 第42章 等你歸家 一連下了幾日的雨,過了清明,便又是日日晴朗,杜夜闌也再次忙碌了起來。 先前討論過的布防圖一事,這幾日也已經有了眉目,朝堂一番你退我進之后,杜夜闌下朝來,便告訴我,劉太尉已經不日便接管清州軍務了。 杜夜闌說這話時,神色平靜如常,和顏悅色地倒像是隨手送出了一本書,而不是一城軍隊。 晚飯我們如今是一起吃了,兩個人飯桌上倒也不怎么說話,杜夜闌這人向來食不言,還是月牙前幾日告訴我的。 “這人和以前一樣,還是悶葫蘆。以前jiejie你沒醒,他整日除了喚人做事,一日在家中都不說話,一個人吃飯一句話不說,比以前咱們被北邊還要安靜。” 我那日正在喝藥,聽著這話,抬頭看了眼落在夕陽余暉里的偌大圓桌,想著杜夜闌一個人在這上頭吃飯,倒是怪冷清的。 “是有些冷清了,但是畢竟是在丞相府,吃的定然是比以前咱們在北邊好。” 在北周的時候,先前也是好的,那時候我還沒落難呢。 后來司徒景湛開始奪權了,我這個人是他防備著的,再加上得罪了慕容宜,府里的下人們見風使舵,在吃食上便也漸漸克扣起來。 那時候清湯寡水,粗茶淡飯吃得人都憋悶了,不過那時我與月牙還有杜夜闌三個人一起吃,月牙總是有許多話要講,倒也不覺得那飯吃得難受。 誰想,月牙卻托著腮幫子坐在桌邊,皺著眉道:“這說來就更奇怪了,他一個丞相,日日吃得和清苦人家一樣,我瞧著每日翻來覆去,和我們先前在北邊吃的粗茶淡飯毫無區別。” “只除了他宴請賓客的時候,幾次宴請賓客,倒是十分豐盛。” 如此看來,倒是杜夜闌沾了我的光,如今頓頓吃得比他先前精致豐盛許多。 他幼時曾經饑荒,自然是不會挑食。與我一起吃飯,也從來沒見說有什么忌口的,日日粗茶淡飯,倒像是在懲戒他自己似的。 過去的都是過去的,仿照著過去的日子裝模作樣,也不再能回到過去的。 那日后,我便不再在自己屋中吃飯了。 杜夜闌交兵權那日晚歸,也并無人回來通報,我便一直等著,菜熱了三回,才瞧見他從前院回來。 他見我站在廊下,腳步便頓住了,望了一眼我身后正在上菜的桃言,問道:“時候這么晚了,你還沒吃?” 我點點頭,道:“等你。” 杜夜闌眸色微動,訝異里卻叫我瞥見了一抹亮色,像是歡喜。 我抿了抿唇,收攏衣袖,道:“大人下次若是在宮中用膳,便差人回府說一聲吧。” 杜夜闌忙走上前,伸手便攥住了我的衣袖,道:“是我今日忘了,因為要交割清州軍務,便晚了些。多謝夫人還給我留了飯,只是若有下次,好好你不可餓著你自己,餓著的滋味,不好受。” 說完,他忽又淡淡笑起:“不管多晚,我只回來吃你留的飯。” 我想了想說道,“饑餓的滋味我也清楚,你既然知道,便不該說這話了。你腸胃本就孱弱,忍著餓回來吃,病倒了我是不是還得照看你?” “杜夜闌,咱們兩個呢,如今就是這么平淡處著。你尊我一聲夫人,我便在外人前尊你一聲夫君,你庇護我茍且活著,我便也體諒你一些,不去想往日里那些虧欠不虧欠,我只等著那日解毒了,你也沒理由拘著我,咱們便一拍兩散。” 你做你的治世能臣,我做我的閑云野鶴。 只是這句話,我竟有些說不出口。 我也有些不敢看杜夜闌的眼睛,從小蒼山回來后,我便時時想起我們在寺廟里聽雨的對話。 也真是奇怪,我對眼前這個人,不太能恨得起來了。 對曾經的自己,倒也沒那么嫌棄了。 我們算來算去,糾結這個糾結那個,到底也都只是凡人不是神仙,算不到最后我們的因果究竟落在何處。 何必責怪這么多呢。 誠然很多人在利用我,但杜夜闌,勉強算這里面最干凈,也最沒有私心的一個吧。 別人為自己的好處推我上險路,杜夜闌倒是為了天下百姓將我推上險路,最后還把他自己搭了進來。 真是賠本買賣。 我忍不住便笑了,耳旁傳來杜夜闌欲言又止的一聲嘆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