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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了《幽魂》的纏綿曲調,歡歌掙扎了數次之后,終于醒了過來,然而已經來不及了。 《引魂訣》早已完完全全地入侵了他的三魂——大雪中初遇驚鴻一瞥,殘月封印的生死與共,深夜圖南樹上相對飲酒,還有碎音鈴,長生簪,幽深長廊中的那個吻…… 所有的一切被翻涌出來,又被牽引著離他而去,他只能徒勞地站在原地,攥緊了拳,卻什么也抓不住。 “放開我!放開我!”歡歌用盡全力沖夜笑語嘶吼,“樂無疆是靈族的第二少主!她怎么可能幫你?!她是要裂魂,把我身上屬于靈族的那一部分全部留下!” “你說什么?!”夜笑語一驚,五指如金鉤,瞬間扼上了她的脖頸,“停下!” 無疆憋的滿臉通紅,眼角都沁出了點滴淚珠,雙手卻依舊撫琴不停,“我怎么不是……幫你?我把小師兄屬于靈族的那一部分留下,他才能……一無所知地同你回去。” 好半天才勉強緩過氣,又嘲諷地添上一句,“況且則宴那老頭子不是說了,我會親手送他回去嗎?這……還不夠有誠意?” “可我要的是一個完整的盛歡歌!” 無疆譏誚地看她一眼,完全沒有小命落于人手的自覺,“做夢吧,你只能繼續讓我彈下去,這樣至少你能帶回去一個鬼族的歡歌。” 夜笑語:“你……!” ——全天下只有樂氏靈曲可以做到鎮魂裂魂之類的,旁人甚至難以理解,很難說這個鬼靈精的丫頭還有沒有做一些不該做的事情。 歡歌雙手被縛,只能艱難地摸索著,半天才摸到腰間的碎音鈴——小殿下連奏兩首靈曲,靈力絕不可能豐沛,碎音鈴破萬障,定然可以她的靈曲破解。 無疆本就時刻關注著他,乍一聽到鈴鐺響了一下,心跳都差點停了。 當初將鈴鐺親手掛在他腰間的時候,可從未想過有一天這東西會被用來對付自己。 “《引魂訣》已經漸入尾聲,小師兄若是想在這時候打斷我,暫時鎮壓下去的九幽鬼氣只會反噬給我。” 歡歌直覺不信,“你又想騙我?” 幾道音刃凌空而出,斬斷了他身上的風靈術禁制,“那……試試?” 歡歌周身驀地一松,看著這樣的小殿下,手中握著碎音鈴怎么都不敢搖晃——他在害怕。 無疆竟還得寸進尺,“《引魂訣》耗費靈力太多,小師兄,借點靈力可好?” “你要用我的靈力來對付我?” 無疆沒有再說什么,只是很快噴出一口血,再是兩行血淚,最后是鼻子,耳朵。 ——七竅流血,靈脈崩裂在即。 歡歌想要替她抹去臉上的血跡,手伸到一半又顫抖著收了回來,沒有用的,他家小殿下費盡心思打定主意要留下他的一魂。不惜以命作賭,賭他不會放任她靈脈徹底碎裂而亡。 “小殿下,你又不要我了嗎?” 無疆只覺得好像一顆心被無數的針扎過,泛起了細細密密的疼,嗓音都喑啞了,“不是的,你相信我,等我……接你回家。” 裂魂帶走的記憶越來越多,三魂生生撕裂的痛苦,讓歡歌眼前一陣陣發著黑,他知道時間不多了,“樂無疆,你贏了。我真是……恨死你了。” 說完,他抬手按住那個熟悉的靈印,最后陷入了無邊的黑暗中。 漫長的《引魂訣》終于結束,無疆不著痕跡地將那個虛虛的魂魄收回到綠腰琴中,緊緊地抱著琴,仿佛是落水之人抱著最后的救命浮木。 夜笑語上前,護體黑霧在歡歌周身轉了一圈,“他……日后是不是就永遠不會記得了?” “則宴號稱靈界師尊,有那老頭在,抹去一個人的記憶,不算什么難事。若是小師兄就這樣跟你們回了鬼族,也很難保證他會不會還記得我吧?” 一絲異樣劃過心頭,夜笑語蹙眉,“所以你費勁心機,不惜連阿歡對你的情誼都算計上,就為了自己來動手?” 這一回無疆沒有再回答她,抽出一根琴弦,輕輕抖動兩下,變化成合適的長度。 然后俯下身,牽起歡歌的手,將琴弦繞在他修長的無名指上。 夜笑語看著那根琴弦纏繞后消失不見,“送情絲嗎?你親手讓他遺忘了一切,眼下再送這個會不會太可笑了?” “那你笑吧,我就想留個念想。”無疆說話的時候帶著點少女特有的嬌憨固執,讓人無法反駁。 夜笑語嗤笑一聲,倒也沒再攔著。 “帶他走吧,我大哥要到了。” 夜笑語抓著他的手腕,周身開始涌動濃稠的鬼氣,在鬼氣將兩人完全籠罩之前,她忍不住問,“靈族的小丫頭,若是我沒有來,你當真會和阿歡離開嗎?” 無疆有些沒有反應過來,茫然地眨了下眼,“什么?” “算了,當我沒問。” 黑霧涌現,再次消失時,兩人已經不見了蹤影。 無疆愣愣地看著他們消失的地方,又望了望圖南城的方向,“那時候,我是……真的想離開的。” 只是這句自語聲音太輕,太微弱,被風一吹就破碎滿地。 -------------------- 作者有話要說: 這是個甜文!!! 相信我!!! 小殿下追夫和重逢超甜!!! 無疆:其實我比較想去種田!!! --